中央神座從那片血色上移開目光，看向了一旁面帶微笑的幽泉。

　“幽泉小姐是否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爺不是說了嗎，變化加速了。”

　“在下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變化會突然間加速了。”

　“吾也不明白，不過也沒有非要想明白的打算，因為啊，吾一直都有些擔憂，萬一思考問題想得太多太深，就會失去自我，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老爺或許還會無所謂，但夫人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老爺那位白衣祖師又會不會直接親身降臨一劍斬落，都是個不願讓人細思的未知情況。”

　幽泉低低歎息著，說著讓中央神座聽不明白的話，，上前幾步緩緩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外面的光線映照進去，在中央神座眼中展現出一幕血腥的場景。

　一株通體鮮紅的植物鑽破地板生長出來，最為粗壯的枝條上掛著兩具乾屍，裡面的血肉似乎已經全部被吸食殆盡。

　而在這株植物後面，還有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以和他這個年紀極不相符的姿勢背負著雙手，抬頭看向了植物頂端結出的那顆鮮紅果實。

　陸冕眉頭皺起，目光落在小男孩的唇角，那裡很明顯有一片還未乾涸的血跡，甚至還能隱約看到一點沒舔舐乾淨的肉屑，還粘在他的嘴邊。

　還有小男孩的那一雙眼睛，看上去也沒有一個人應有的樣子，而是遍布詭異裂紋的黑底紅瞳，就像是曾經出現在蒼穹之上的那隻猩紅月眼。

　隨著房門的打開，更加濃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幽泉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陶醉的笑容。

　下一刻，她已然來到屋內，和小男孩一人一邊，同時抬頭注視著植物頂端結出的那枚血色果實。

　“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幽泉很自然地和小男孩打了個招呼，就像是來到鄰居家串門，見到人家裡的小朋友就逗上兩句。

　“它還沒有成熟，並不到采摘的時候。”

　小男孩低聲說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吃飯喝水這樣的小事情。

　幽泉笑了起來，還咽下了一口口水，“但是，吾已經嗅聞到了令吾垂涎欲滴的香味。”

　“是嗎?”

　“但是，它現在應該是沒有任何氣味散發出去才對。”

　“不，姐姐說的不是這顆這顆還沒有龍眼大的果子，而且吾也對它沒有任何的興趣。”

　幽泉深深吸了口氣，以一種熏熏欲醉的語氣柔聲說道，“真正令吾垂涎欲滴的，其實是小弟弟你啊。”

　小男孩終於眨了眨眼睛，裡面的黑色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片血一樣的猩紅，佔據了全部的眼眶，不見絲毫的其他顏色的存在。

　“你，想要吃了我?”

　“怎麽，不行嗎?”

　幽泉繞過那株植物，來到小男孩的身側，低頭看著那張猶如瓷器般光滑的面孔，一滴鮮紅的口水從唇角淌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比起那些引導者弄出來的惡心觸手，還是你這樣充滿鮮香的小家夥更加和吾的胃口。”

　“引導者，觸手……”

　小男孩沉默思索片刻，開口說道，“看來，當初吸收神魔饕餮的部分本源力量，還是出現了少許的問題。”

　“不過，這並不能算是太大的問題，隨著時間的流逝，當變化開始啟動的時候，所有的分歧便都會被消弭，統一納入到那一點之中。”

　他說到此處，轉頭看了眼待在門邊的中央神座，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小冕，你還記不記得，吾曾經對你說過，有時候活得太久，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活得太久，就會等到最終變故的降臨，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的修者都還好，沒有什麽感覺便會失去對於生命的感知，不會像修習了大預言術的你一樣，在無盡的絕望與痛苦之中一點點死去，整個過程還異常的清醒，卻始終無能為力，救不了別人，同樣無法挽救自己。”

　中央神座面色驟然大變，死死盯著門內那個最多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卻一直都說不出話來。

　直到十數個呼吸後，他才渾身顫抖著緩緩拜伏下去，“弟子陸冕，見過老師。”

　幽泉眼波流轉，看看外面滿頭銀發的老者，再看看旁邊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小男孩，忽然微笑起來，“有意思，真的是很有意思，竟然讓你們來了一場師徒相認的感情戲，再想到一會兒吾就可以吃掉上古時期的四大神座之首，便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很沒有禮貌的就要笑出聲來。”

　小男孩緩緩搖了搖頭，很是認真地道，“太清神座已經不再存在，吾只不過是剛剛翻到了屬於他的那一段記憶而已。”

　“沒關系，吾並不在意你是不是當初的太清神座，吾只在乎你的口感如何。”

　幽泉俯下身體，在小男孩的脖頸處深深嗅了一口，然後猛地卡住他的喉嚨，將他高高舉了起來。

　轟！

　刹那間血光大作， 將整間屋子全部籠罩在內。

　叮叮咚咚的泉水流淌聲音同時傳來，猶如一隻精靈在血光深處按照節律舞動。

　門邊的陸冕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怔怔看著幽泉暴起，血光乍現，將眼前的一切盡數淹沒。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再次深施一禮，低低歎了口氣道，“弟子還記得，老師在入滅前說過，一生苦苦追尋，最終只是夢一場，如今夢境破滅，才發現原來我不是我。”

　“弟子當時一直沒參悟明白老師這句話的意思，還有老師留下的絕筆，寫著當弟子再次見到老師之前，一定要想盡辦法破開封印，離開這片被黑暗與絕望包圍的地方，同樣困擾了弟子許多歲月，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了幾分解開疑惑的答案。”

　啪嗒一聲輕響，打斷了中央神座的低聲自語。

　幽泉一步自血光內走出，取出一方絲巾擦拭了一下唇角，不無遺憾地道，“竟然沒有一點兒的反抗，吃起來就少了很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