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踏步進身,雙拳於半空中合攏一處,捏住一隻突然出現的巨大眼球。
嘭!
眼球破碎,渾濁的汁液四散飛濺。
羏貊的身影於最後一刻避開碧綠大網的籠罩,閃電般落在數十丈外的水面上。
“這是……”
它剛剛開口,卻猛地眯起眼睛,視線凝固在高處。
唰!
一道寒光自虛空中顯現,重重斬入密密麻麻的眼睛之中。
緊接著又是攜裹著森森碧火的一拳重重砸落,將整個宮殿都震得連晃幾晃。
顧判緩緩收回手臂,視線轉動,最終聚集在身前不遠處出現的一團漩渦之上。
就是這團漩渦擋住了他即將暴起的後續所有攻擊,甚至還將他震退了數丈距離。
漩渦中央,正逐漸形成一只有著菱形輪廓的猩紅眼睛,如同一枚大號的琥珀,將無數眼睛和那具三丈高的軀體牢牢包裹在了裡面。
“你究竟是不是人,吾懷疑你根本就不是人,或者跟上一個業羅門徒一樣,為了熬過萬載時光的侵蝕,不得不將自己變成那種不人不鬼的模樣……”血色眼睛深處,密密麻麻的眼球齊齊眨動,同時傳出一道不分男女的聲音。
“因為作為一個純正的人,不可能在這樣輕的年紀就熬煉出如此堅韌的肉身。”
羏貊的聲音緩緩在大殿之內流淌,漩渦中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眨動了一下。
顧判猛地一顫,前胸倏然多出一道傷痕。
鮮血混雜著紅炎滾滾落下,將大片衣裳染成墨紅的顏色。
“看看吧,這就是你非人的最佳證明。”
羏貊語氣平靜,發出一聲歎息,“在吾這種力量層次的一擊下,竟然沒有將你斬為兩段,而只能劃出一道傷口,真是讓人驚歎的強悍肉身,也難怪萬載之前的業羅會威壓一域。”
巨大的菱形眼眸蕩起道道波紋,悄無聲息再次眨動。
“破!”
顧判低沉咆哮,雙拳齊出。
歸元雙錘……
雙刃飛斧……
這一次,他終於感知到了那道似乎遊離於時空之外的寒芒。
轟!
劇烈的爆炸聲猶如雷霆,四散震蕩。
顧判暴退十丈,穩住身形,肩膀上再次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默立不動,伸手捂住肩膀上的傷口,透過視線中一片森綠碧玉的顏色,忽然便真正“看到”了羏貊的真身之所在。
原來他所以為的三丈高度的黃金軀體,並不是羏貊的“真身”,而是它所具現顯化出來的化身。
它的真身甚至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惡心眼睛,而是一團在虛空中不斷湧動的汙穢影子。
怪不得羏貊總是以一副遮天蔽日的金光閃閃形態顯露人前,原來它的真身是如此的惡心混亂,就像是一隻醜陋到極點的軟泥怪,隱藏在層層金光包裹之下,隱藏在無以計數的眼睛籠罩之中,從不真正顯露人前。
那個醜陋汙穢的身影同樣缺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臂上還在被五行封禁之力所困擾,沒有真正擺脫重臨最後一記後手的束縛。
而就在這一刻,顧判卻又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此時能夠真正感知到羏貊的真身,並不完全是因為剛剛誅神刺秘法的大幅提升,更是因為在羏貊未斷的右臂肩膀上面,在那道散發著極度森寒的殺道劍意之中,同樣隱隱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碧綠光芒存在。
正是由於同為誅神的力量體系相互吸引,才讓他能夠循跡而至,真正看到了羏貊之所在。
唰!
又是一道細細紅線出現在顧判身上。
雖然還是無法具體感知到羏貊發出的無形無質神魂攻擊,但他至少也擁有了和對方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資本。
所以他也就在此時驟然暴起,追尋著兩道誅神真意之間的聯系,猛然所有手段齊出,朝著羏貊發起了近乎孤注一擲的攻擊。
人在半空,顧判卻是突然一怔,從那道漩渦深處感覺到了混亂、邪惡,以及無盡冰冷的感覺。
刹那間,他的身體似乎在被撕扯,越來越強的吸力從漩渦之內傳出,甚至開始拉扯他的神魂。
那股吸力越來越強,龐大到恐怖的撕扯力量強加在身上,讓他連最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完成。
也讓他越來越滑向意識混亂失控的深淵。
轟!
但就在此時,兩道身影終於在大殿中央對撞到了一處。
一對拳頭艱難衝破重重阻礙,在漩渦中心交擊於一點。
緊接著便又有一道寒光順勢而入,斬入到了漩渦之內。
這一刻,整個隔離的百丈空間劇烈顫抖起來,然後破碎。
顧判踉蹌後退,身上又多出了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而在他的對面,那道不斷湧動的漩渦同樣出現了一道深深印痕。
透過印痕,清晰可見裡面陡然顯現出一張驚愕扭曲的面孔。
…………………………………………
轟!
整座金色宮殿坍塌了,而後迅速化作金沙流瀉下去,只剩下顧判一人持斧站在原處,面無表情看向了周圍一圈向他狂熱叩首的白衣人群。
雖然心裡很明白這些家夥並不是真的在跪拜他, 而是在跪居於大殿之內的羏貊,但是這種居高臨下看著狂熱信徒跪了一地的感覺,確實讓人心生莫名感慨,難以自持。
數個呼吸後,顧判面上露出些許溫和親切的笑容,雙刃大斧悄無聲息消失在手中。
既然這些沒了自我思想的家夥如此狂熱,看上去一副要為他奉獻一切的樣子,那麽他取了他們的性命,讓他們化作雙值加成和他融為一體,也是應有之意,正合他們的心意。
唰……
一道寒光乍隱乍現,無礙穿行於下方跪伏於地的白袍人之間,所過之處灰燼四散飄蕩,宛若天將黑雪,紛紛揚揚。
顧判高踞於上,緩緩閉上了眼睛,身上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蠕動愈合,其後又有一道森寒碧火自腳底緩緩升起,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並且還在迅速升騰,轉眼間已然有十數丈高度。
不久後碧火毫無征兆倏然隱去,他也緩緩睜開了眼睛,淡淡道了一句,“我家狗子又回來了?”
“還有……計聖君似乎是有些虛弱啊。”
哢嚓!
遊走於白袍眾深處的雙刃大斧猛地一頓,而後再次隱入到虛空深處,再也感覺不到任何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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