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紙鸞迅速下沉,數個呼吸內便從兩百米的高空降到了三四十米的高度,並且連速度也減了下來,開始了長時間滯空滑翔。
這一轉便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饒是以顧判自詡安忍不動的性子,也不由自主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觀察那三道月色刀芒落下的方向,應該就是他搜索的方位無錯,難道是被劈頭蓋臉斬了幾刀之後,那些打北邊來的狼崽子被嚇破了膽,頭也不回地夾著尾巴逃跑了!?
“咦,那邊似乎有情況!”
顧判心中的不耐煩快要到達了頂點,就在此時,他雙眼中燃燒著幽幽紅炎倏然一亮,先一步發現了一百多丈外的動靜,當即調轉方向朝那邊飛了過去。
“小狼岐,你的作用似乎沒有發揮出來啊,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話,我會很失望的,你明白了嗎?”
“在這上面呆著好好想想,我去去就來。”他轉頭看了狼岐一眼,然後猛地從紙鸞上跳下,
在狼岐還沒反應過來時,顧判已經咚的一聲砸在了地面,濺起一片煙塵。
他擺出了一個奔跑的姿勢,而後又是咚的一悶響聲,向前一步跨出。
咚!咚!咚!
沉悶的腳步聲接連響起,似乎下方的凍土地都在震顫,數十丈外默立於一座土坡頂部的高大身影猛地轉過身體,兜帽下亮起兩朵森綠色的光芒,朝著那道狂飆而至的人影望了過來。
“好的很啊!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下一刻,一道長笑聲劃破雲霄,由遠及近迅速朝著土坡靠近過來。
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高大身影微微一動,隨後便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轟!
紅炎碧火驟然暴漲,映紅了數十丈的曠野之地,而後光芒迅速發散,也將那座土坡很快囊括進去。
咚!咚!咚!咚!
隨著顧判的每一次重重踏到地面,高大身影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隻感到在那詭異火光照耀下,自己的心跳都與那人步點相合。
而當遠處傳來的踏步聲越來越密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越來越劇烈,待到雙方距離奔到不足二十丈內時,他終於忍不住是一口鮮血噴出,劇烈喘息著,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口中蹦了出來。
狼岐滿頭大汗,目瞪口呆地看著顧判從高空直直墜落,而後邁著大步向前跑去。
雖然知道顧判針對的目標只是那座土坡頂部的高大黑影,狼岐還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每一寸血肉都跟著顧判的步子震動起來,這種全身都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難過至極。
就當狼岐拚命捂住耳朵,想要尋回自身控制權的時候,他突然間感到頭痛欲裂,眼前一黑,然後便看到了讓他驚訝萬分,又倍感荒誕的一幕。
紅綠交織的火光在眼前漸漸散去,他搖著仍然有些發暈的腦袋,伸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般看著顧千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安安穩穩站在了土坡頂部,伸手卡住了那高大身形的脖子,將對方高高舉了起來。
隨後寒光驟然劃過,一顆鬥大的頭顱唰地飛起老高,骨碌碌滾下土坡,掉落在了地上枯黃的草叢深處。
顧判收了雙刃戰斧,閉上眼睛享受著久違了的經驗生命雙值加成的快/感,數個呼吸後,他輕輕將那具兀自屹立不倒的高大無頭屍體推倒在地,然後仰望著遠處那尊還在高空中飛著的紙鸞,卻是有些懊悔地歎了口氣道,“剛剛應該控制一下的,一時間手滑殺得太快,都忘記了先留它一命,拷問些情報出來。”
下一刻,他做了一個手勢,紙鸞帶著狼岐輕飄飄降落在土坡頂端,立在了那具無頭屍體的身前。
“知道這是誰嗎?”
狼岐跑下土坡,找到了那隻滿臉驚訝恐懼表情的頭顱,顫聲道,“回,回千戶大人的話,這是金狼王帳下之風暴金狼將……風暴金狼將的親衛隊長,負責金狼將的一應護衛事宜。”
聽了狼岐的解釋,顧判原本就不太爽的臉色頓時就更黑了幾分。
真的應該留這貨一條性命的,他剛剛的做法就好比是剛剛抓住了一條線索最上面那顆露頭的珠子,結果卻因為自己太興奮把它給捏了個粉碎,很有可能就平白丟掉了後面那條真正的大魚,如何不讓他扼腕歎息,後悔不已?
“此處地域太廣,雷達他的作用不好發揮,倒是你嗅覺發達,所以從這金狼衛的身上,你能不能找到其他金狼族,和那位金狼將的位置?”
狼岐面露難色,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問題。
顧判微微皺眉,接著說道,“莫非你還在掛念著同族之情,戰友之義?”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感念你之心意,倒是可以成全你,作為你那日從大魏皇宮內便一直服侍我的回報。”
狼岐面色變幻不定,卻還是沒有回答。
“只要是真正具備智慧的生靈,不管是人族還是狼族,都具備極其緊密的社會性,這是我們印刻在血脈之中,終生都難以割裂舍去的東西。”顧判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生氣的表情,反而是以一種諄諄善誘的語氣緩緩說了下去。
“所以狼岐你能對以往的同族保持一定的同情心,不想出賣它們,這些想法我完全能夠理解, 畢竟人是人他娘生的,狼是狼他娘生的,各自都有各自的血脈傳承,也不是誰天生就想做本族的叛徒,更不願揮刀向以往的族人,不過有時候只是形勢所迫,環境所逼,為了苟活一條性命才不得已而為之,你說我說的對嗎?”
他轉頭看了看滿頭大汗,渾身戰栗的狼岐,不由得便更加溫和地笑了起來,“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你在那裡抖個什麽勁兒呢,說實話其實你也挺難的,不由得就會讓人萬分同情……”
“像你們這樣的叛出本族的生靈啊,若是生而為人,則被稱之為人奸,那麽在狼族的話,應該就是狼奸了吧……如果你一旦落入同族族眾之手,以它們對你的恨意,動起手來會比對待戰場上刀兵相見的敵人都更加冷酷,定然會遭受最為殘酷的刑罰虐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呢?”
狼岐聽到此處早已經站立不住,雙腿發軟緩緩跪伏了下去,額頭觸碰到顧判那沾滿了血跡的腳尖,“回顧主人的話,狼岐已經大致嗅到了風暴金狼將的方向,隨時都可以作為主人的獵犬,為主人追蹤任何獵物……只要顧主人願意,此生此世,小的都是主人的一條忠犬,無所他求,唯盼顧主人能保全小的這一條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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