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刀靈竭盡所能隱匿身形,一路不停外逃。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她本來並不想退卻,就是要當著他的面殺死那個女人,然後再回身與他大戰一場,將他擊敗,取他性命。
但事實上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雖然在千羽湖一役中,她脫離戰鬥很早,但卻並未真正遠離,而是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準備做那螳螂捕蟬的的黃雀,但最終戰局走向的結果卻讓她大吃了一驚。
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竟然笑到了最後,也就證明了千羽湖那兩個恐怖的男女已經敗在了他的手上,所以說他才是最強,是她無法抗拒的強大存在。
剛剛只是和他那雙閃爍著興奮好奇光芒的眼睛對視了一下,她便直接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就連一直積攢的殺意都如同烈火中的一片雪花,瞬間就消散於無形之中,幾乎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小缺月,不要跑那麽快,你這樣會讓我追得很累的。”
忽然間,那個冰冷淡漠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的耳邊,並且越來越大,直至充斥滿它的全部意識。
缺月刀靈的情緒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的。
一開始她留下來的只有無盡的憤怒,她在憤怒自己竟然不敢去面對那個男人。
也在憤怒自己在看到那個男人背上的一刀一劍後,竟然害怕到有些顫抖。
更是憤怒明明那個曾經控制它的女人近在眼前,她卻連取掉她的性命都不敢去做,而只能是頭也不回瘋狂逃竄。
但就在不久之後,在她出了京城進入郊外時,發現那個男人還不緊不慢地綴在它的身後,頓時所有的憤怒都化作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她本來以為自己從這柄長刀中出生,和那些肉體凡胎的人並不一樣,所以也不應該和那些人一般恐懼死亡,但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錯得非常離譜。
在身後那個人帶來的巨大壓力下,她只要稍微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將要再度陷入到沒有意識、沒有思想的無盡黑暗之中,就害怕地渾身顫抖,簡直都快要從空中跌落下去。
“既然已經見了面,還在被我追,你肯定是逃不掉的,所以乾脆別白費力氣接著跑了,不如下來和我好好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再聊一聊你最近的所見所聞。”
忽然間顧判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晃了幾晃才堪堪穩住身形。
就在這一刻,她的恐懼情緒達到了頂點,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該如何去做。
打不過,甚至還逃不掉,這是一種怎樣恐怖的體驗!
“吾是不會下去的,下去後肯定會被你辣手施暴,封鎮起來,就像是你背上背著的吾那兩個同類一樣,再難有重見天日之時。”
顧判歎了口氣,聲音穿透漫天雪花再次清晰傳遞到她的耳中,“別把我說的那麽無情嘛,說句發自內心的實話,我一直以來就是個單純的溫和良善之人,從來乾不出那種辣手摧刀,不解風情之事,現在一直追你也只是因為傾慕你的天資靈秀,想要和你好好做一下身心上的交流而已。”
“至於你剛剛提到的兩個同類……”
他背負雙手,輕輕摩挲著身後的一刀一劍,接著說道,“它們變成現在這樣和我並沒有一點兒關系,而是被千羽之湖的那位親自出手封鎮起來,而且我得到它們後,其實一直都在研究如何恢復它們的靈性,並且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進展,也正是因為在此過程中有了些許收獲,我才能一直追得上你的行蹤,不至於被你直接走脫。”
“你在撒謊!”缺月刀靈精致到沒有一點瑕疵的臉上浮現出憤怒的表情,“你剛才一直在噴火想要燒吾,怎麽可能是個溫和良善之人!?”
顧判將一縷紅炎吸回口中,歎了口氣道,“你真的是錯怪我了……剛剛我不小心噴出火來,完全是因為見到你心情太過於激動導致,你或許不知道,人只要一激動心臟就會砰砰直跳,血液流動加速,體溫升高,如此到了一定程度便會熱量集聚太多,噴火冒煙也是應有之意。”
見到高懸於上的魔刀缺月沒有任何反應,他便更加緩和了語氣接著說道,“唉,人與人之間沒有障礙的交流溝通,有時候怎麽就這麽難呢?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真的只是想跟你坐在一起品茗論道,共謀大事而已……”
“吾不是人!”
“哦哦哦,那我改一下,人與刀之間的交流,怎麽就那麽難呢?只要我們能夠少一點戒備,少一點冷漠,多一點熱情,多一點關懷,大家放開胸懷,敞開心扉,世界就會變得更加和平與美好。”
唰!
顧判面上露出一絲笑容,看著被那輪血色包裹的窈窕身軀從空中降下,數個呼吸間便已經落在了前方數百米外的官道之上。
不過讓人感到有些詫異的是,她落下後向前行出一段距離後,官道上竟然還出現了一輛孤零零的馬車,除了趕車的中年男子外,還有一個身穿長袍的年輕人剛剛打開車門出來,朝著他追尋了許久的目標靠近過去。
不久之後,顧判停下腳步,面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鬱幾分,目光平和看著缺月刀靈和那兩個人並肩站在了一起,共同面朝向了他這樣一位孤家寡人。
有意思,他們這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結成同盟了麽?
不過都無所謂了, 只有弱者才會報團取暖,強者向來孤獨而行,他倒是想要看一看,這三個家夥聯起手來,究竟能夠給他帶來多少困擾。
“你應該早已經看到了吾等的馬車,但卻還是這樣毫不掩飾地靠近過來,於是吾就很有些奇怪,到底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勇氣,才能做出如此堪稱愚蠢的選擇。”
南公子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顧判,片刻後輕輕拍了拍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顧判在距離馬車十步外站定,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劃過,最後著重落在了拉車的兩匹老馬身上,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平靜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才是正確,扭頭就跑?還是說五體投地跪在地上祈求你的原諒?”
南公子微笑道,“這是你的事情,不是吾的事情,不過在吾看來,這兩種選擇都要比你現在這般毫不避讓地走過來要好,畢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條,若是丟了,那就萬事皆休。”
顧判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臉上同樣露出意味不明的奇怪笑容道,“人貴在自知,因為每個人對於自己本身,都是很難看得見感知得清楚的,只有撞上一些其他的什麽東西反彈回來,才有機會真正了解到何為自己……所以說,唯有跟更強的生命真正碰撞一次,才能真正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處在一個怎樣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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