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把血書拿近一些,接著往下看去。
“我已經在這座小鎮裡面停留了不知道多少天時間,每到第二天早上,便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隻記得自己剛剛踏足進入到這座燭火小鎮的那一刻,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當踏足小鎮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所有的一切都不知道將會變成什麽模樣……”
“蘇珞、店小二……”
“天使降臨、接天閣……”
一個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幾乎要將腦袋都要撐到直接爆裂。
如果不是開篇精意,明言身份,如果不是在整篇文字中不時夾雜著上一個時空的漢字、拚音、乃至於英文,他都不敢相信這東西真的是自己所寫,也不敢相信裡面所說的種種詭異情況。
將所有得到的信息逐一梳理之後,顧判做出了幾點判斷。
第一,白天的陽光對他有著很強的殺傷力,所以在夜晚到來之前,他不能出門一步。
第二,每當深夜時分,他就會抑製不住席卷而來的困意,最多堅持盞茶時間便會直接倒頭睡去,根本不管當時自己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事情,反正就是兩眼一閉,愛怎怎地。
第三,現在可以明確的是,他昨夜接觸到了小鎮上的一家飯館,旁觀了後廚人頭血熬湯,死人發下面的景象,又和跑出來要錢的店小二深入交流了一番,最後掄起斧頭將其砍死。
然後他來到這座院落,和白衣白裙的女子大戰一場,中間提到了天使降臨、接天組織的種種,並且留下了讓人思之難解的謎題。
時間一點點流逝,顧判在屋內一直呆到夜幕降臨,才換上高冠博帶的寬大袍服,又取了些許玉錢,悄無聲息混入到了外面人聲嘈雜的長街之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真真正正將自己融入到了只有夜晚才會“活過來”的燭火小鎮之中,成為了偷渡進來的小鎮居民。
或者說是晝伏夜出的夜貓子才更加恰當。
白天就躲在小鎮院落的居所內避光,待到夜幕降臨,月上梢頭之際,便從屋裡偷偷溜出,和其他鎮子裡的居民一起在街上行走,順便觀察記錄所看所聽所想的一切。
待到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顧判自然也不會獨自在外面逗留,而是按照順序去到一座院落,不由分說先將裡面的原住民亂斧砍死,然後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鳩佔鵲巢,沉沉睡去,等待著第二天夜幕的降臨。
他暫時放棄了對白衣白裙的蘇大夫的念想,和小鎮其他居民比起來,這女人實在是有些磕牙不好對付,一個不妥甚至會身受重傷,乃至於有翻船的危險。
所以本著先易後難,柿子撿軟捏的原則,他隻好將目光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而且是做好記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深得遊擊作戰的真諦。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判寫下的日記越來越厚,內容也越來越深入詳細,而每當他早上醒來之後,記憶習慣性缺失的情況下,第一眼看到自己這部著作時,內心的驚訝之情也越來越甚。
準確點說就是一種日了公狗的震驚。
也可以說是思想與現實劇烈衝突之下所產生的疑惑。
而在震驚和疑惑之後,顧判每每唯一所做的事情便是對日記上的內容進行梳理總結,然後待到天黑之後,再出去將日記的內容更進一步的豐富完善,給明天早上醒來的自己一個更大的驚喜。
而在實施觀察計劃的整個過程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問題便是……
好餓啊!!!
真的真的好餓啊……
只有第一次從屋內醒來時感覺並不是那麽餓,但後面他可是連著幾天都沒有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縱然是以他的生命值強度,也早已經來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也就是後半夜的空氣中霧氣茫茫,濕意濃重,可以讓他從中汲取補充到些許的水分,不然光憑著缺水這一樣,恐怕就已經要了性命。
縱觀整部小鎮觀察日記,裡面提到飯館血腥後廚的次數最多,也說明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他曾經不止一次對自己記錄的內容產生了懷疑,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去飯館後廚打探確認。
結果,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
該餓還是得餓著,該忍還是得忍著,繼續觀察探索籠罩在整個小鎮上的迷霧,直到打破障礙脫困而出,抑或是等到他真正無法忍受而發狂那一天的到來。
夜色正濃,微風沁涼。
顧判緩步行走在燈火與黑暗交織的灰色地帶,面無表情從一個又一個居民附近穿過。
不得不說,每每見到已經死在自己日記中的人們,此時又活蹦亂跳從身邊走過,心情總是會有些複雜和古怪。
當然更多的還是緊張忙碌與疲憊。
因為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去一一分辨清楚, 到底哪個人他曾經殺過,哪些人,還未曾被他的斧頭打過招呼。
這是非常考驗記憶力與觀察力的一項工作,更何況因為習慣性記憶缺失,他只能從日記記錄下來的文字中尋找線索,並且和街上的人群進行一一比對,工作量不可謂不大,也不可謂不繁瑣。
好在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觀察記錄後,他發現小鎮居民們的夜生活有相當的規律可循,甚至可以說就像是在舞台上演戲,每天到了晚上就會出來排練,從劇本到場地,從演員到台詞,從走位到卡點,每一次都近乎相同,趨於一致。
而且隨著他在這個舞台上殺人次數的增加,排查的難度就變得更小了許多,這也就減少了觀察記錄的難度,但也帶來了更多的疑惑,關於這座小鎮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的疑惑。
還有就是,每一家一戶的院子,似乎也隱藏著未曾看破的秘密,因為不管他在裡面製造出怎樣的動靜,竟然都不會影響波及到院牆之外,當真是讓人思之難解。
顧判深吸口氣,裝作是肚皮鼓起的樣子,一路嗅著飯菜的香味,再一次站在了那間生意興隆的飯館門前。
他決定今晚的動作更加深入一些,不再去動那些普通鎮民,而是要將動手對象定在那個數次提到天使降臨的的中年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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