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覺得自己正在被架在火上燒烤,滴滴答答向下流淌著人油。
然後又行走在齊腰深的岩漿之中,兩條腿處處傳來灼熱刺痛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真實,都已經讓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在岩漿中洗澡,還是睡著了在做夢。
但好像自從他修習了誅神碧火之後,基本上已經告別了做夢這一生理現象,有時候因為研究推演功法,連續十天半月不合眼睡覺也是正常,怎麽可能會在誅神碧火有所成就之後又陷入到了夢境之中?
不對,如果不是在做夢的話,他莫非是身陷某種幻境?
更重要的是,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又在做些什麽。
顧判是被腿上難以忍受的劇痛,以及心中越來越急迫的疑惑所喚醒的。
他花了一個呼吸時間來搞清楚,自己現在面臨的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首先,他所在的位置是一間臥房。
以一扇厚重木門的門檻為分界線,屋內屋外被分成了光暗分割明顯的兩個世界。
而且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竟然和院子裡面燦爛的陽光息息相關。
外面日光正烈,直直照射下來,落在他的下半身上面,就像是放在火上煎烤,甚至真的讓他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顧判雙手撐地,以最快的速度爬進屋內,然後禦使著斧頭將房門緊緊閉上,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在一片漆黑中掙扎著半坐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
甘霖涼!
好像是屁股以下的位置都已經快被烤熟了。
怪不得這裡的屋子封閉得如此嚴實,不僅沒有能夠透光的窗紙,就連房門都密閉不露一點縫隙,看起來原因還要落在此處。
以他的身體素質,被陽光照射了之後都熟了半邊,若是換上其他人過來,也許根本就不會醒來,在睡夢中便已經丟掉了性命。
好在強大生命力帶來的強悍自我修複能力並未消失,他這雙腿盡管已經被烤的半熟,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不需要太過擔心自家會不會就此只能與輪椅為伴。
關閉房門,在一片漆黑中平靜了一下心情,又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段時間後,顧判忽然間愣住,捏住眉心閉上眼睛陷入到沉思之中。
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間屋子裡面?
還穿著半截燒糊了的,明顯有些小了的睡袍?
昨天晚上,在他踏入到那座燭火小鎮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真的是日了狗了。
他的記憶竟然停留在了進入小鎮的那一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後續到底做了什麽。
更不要說自己為什麽會有床不睡,反而上半身在屋內,下半身在屋外,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隔著一扇木門呼呼大睡了一個晚上。
不對……
他怎麽能肯定自己睡了一整個晚上,也許只是稍稍眯了一覺,就被熾烈灼熱的陽光叫醒了也說不定。
顧判點燃了那根燭火,然後以手撐地,艱難在地面上拖動著身體,運足目力觀察著屋內的家具擺設,同時開始推理猜測昨夜曾經發生過哪些事情。
他首先看到自己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邊,心中迅速閃過了一個疑問。
是誰脫掉了他的衣服?
如果是這座小鎮裡面的某個人,范圍再圈定小一些,是這間房子的主人的話……
這個似乎不太可能。
他可是抱著極大的警惕心理進入的小鎮,尤其是在遭遇了鎮外的那些詭異生靈後,心弦一直都處在完全拉滿的極端戒備狀態,怎麽可能胡亂相信這個鎮子裡的任何人?
那麽,有可能說明他昨天晚上準備入睡的時候,就是在這張床上,而且能夠確定這裡是安全的,不然根本不會心大到脫衣上床睡覺。
顧判一邊想著,一邊將目光落在了屋內的那張桌子上面。
他終於發現了幾乎將桌面一分為二的那道裂痕。
在和自家斧頭的鋒刃做一簡單比對之後,新的更加合理的推測頓時出現。
首先這並不是空房間,而是有主人居住的院落。
其次,他一定是殺掉了盤踞在這座院落內的生靈,然後以鳩佔鵲巢的方式入住了進來,在這間屋子內恢復體力,休養生息。
但是這裡面卻又有幾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是自己為什麽非要脫了衣服睡覺。
就算是他將院子原本的主人砍死埋了,獨佔了這處地方,但畢竟還是身處在小鎮這個未知的危險環境環繞之下,他怎麽就那麽大的心臟,不管不顧就換上睡衣上床睡覺?
二是既然已經上床睡下了,為什麽剛才醒來的時候卻卡在了門口。
如今回想起來他還必須慶幸自己是大頭朝內,小頭朝外,如若不然,當太陽出來之後,被烤到將熟的就不是雙腿,而是囊括了所有要害部位的上半身。
還有最後一個疑問。
他還記得自己就要進入燭火小鎮的時候,已經是餓的頭暈眼花,難以自持,為何現在卻又沒有了任何太過饑餓的感覺,難道他在失去了記憶的這段時間內,找到了可以果腹的食物?
數個問題搞得顧判頭暈腦脹,再加上雙腿時時刻刻傳來的麻癢刺痛,讓他簡直是苦不堪言,不得不在屋子裡面不停挪動,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段時間後,他大致可以斷定,如果這間屋子有主人的話,屋主很有可能是一個行醫用藥的大夫。
因為在靠著牆壁的架子上面,靜靜躺著行醫相關的器具,尤其是那尊三組四耳的藥鼎,表面雕刻著不知名異獸,正大張著嘴巴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與蠢笨。
“這玩意的雕工倒是不錯,雖然看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麽獸類,但還算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張臉的笑容,真的是給人一種譏諷嘲弄的感覺。”
“有意思,真的是很有意思。”
顧判將架子上的那尊藥鼎取下來仔細觀察,隨後又將它穩穩當當放回了原處,接著一一看過了其他的東西。
“這個大概率被我用斧頭砍翻的大夫應該是姓蘇名珞,既然名字裡面有個珞字,倒是與我有緣,所以說活該被我摸黑潛入進來,再一斧頭將他砍死。”
一段時間後,他將整間屋子的物品研究了個遍,就不再以手撐地到處亂竄,而是背靠在架子上面閉目養神,恢復生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雙腿的灼熱刺痛感覺也漸漸退去,慢慢變成了麻癢難耐的感覺。
顧判知道這是在強悍恢復能力的作用下,燒傷部位正在好轉的征兆,因此忍住了伸手去抓撓的衝動,安安靜靜等待著變化的繼續。
終於,當外面的天色緩緩變暗的時候, 他已經能夠起身自如行走,雖然發力時還會有些滯澀的感覺,但已經不存在太大的問題。
“陽光對我有很大的傷害,月光照在身上卻清涼似水,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相反還有些舒服。”
當月亮升起之後,他小心將木門打開一道縫隙,又試探著伸手出去觸碰月光,很快便得出來以上的結論。
既然如此,他便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出了門,藏在燈火照耀不到的陰影中,先是將這座小院查探了一番,一無所獲後又悄無聲息順進了外面的街道。
一是繼續打探小鎮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二來也是在尋找著自己曾經丟失的記憶。
來到外面之後他才忽然發現,自己的穿著的黑色勁裝和街上人們的寬袍大袖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隨大流,不挨揍。
所以說必須馬上回家,找到合適的衣服再來。
小半個時辰過去,高冠博帶、寬袍大袖的顧判跟在幾個行人身後,混入到了一間飯館之中。
“客官裡面請,今天還是坐老地方嗎?”
穿著奇怪寬大袍服,肩膀上搭著一條雪白毛巾的店夥計躬身迎了上來,對著他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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