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仔細觀察著秦公公,又思索著如果他和白虎放對單挑,究竟會勝算幾何。
最後,他認為這位老太監沒有勝算。
白虎到底有多厲害,看看鎮南軍百人軍陣的遭遇就可以知曉一二。
何況軍陣裡面還有王府侍衛、騰遠以及珞裳這樣的修成了內息的武者,還有手持巡守利斧的他,最後卻連根虎毛都沒摸到一根便大敗而回。
接下來,顧判又仔細觀察著廳內眾位江湖人士,最後得出一個不算樂觀的判斷。
就憑這些人,想要去斷離山中刷野,難。
就算再加上軍鎮士卒,以及秦公公這位大高手,面對現在愈發變得深不可測的白虎,那也是贏面不大。
他怕是躲不過去這一遭,那麽,到時候又該怎麽應對自處?
考慮到再次陷進荒村的可能性,他要不要提前給這些信心滿滿的家夥打上一支預防針?
如果決定打,那該怎麽操作才最為穩妥安全?
一連串的問題讓顧判陷入沉思。
忽然間,他覺得脖頸有些發癢,一轉頭才發現,珞裳正湊到他的耳邊低聲細語。
“落櫻神斧顧大先生,你覺得這次再探斷離山脈,又陷入到那迷霧荒村的話,他們能活著出來嗎?”
顧判眨眨眼睛,一臉茫然,“什麽迷霧荒村,珞裳姑娘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就聽不懂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修成了內息真氣。”
珞裳輕哼一聲,咬著下唇道,“雖然我後來遇襲昏迷,但對裡面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一些記憶的,不像那些普通士卒,從頭到尾渾渾噩噩的就像一團漿糊。”
“不久後再入斷離山,你絕對跑不了,再藏著掖著不說實話,就不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張口說話?”
“你放心,上一次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我也不是個傻子,會做出那等損人不利己的蠢事來......我只是好奇,還有擔心,因為那一次的經歷實在是太過詭秘恐怖,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心有余悸。”
“和你說實話,我已經從騰遠那裡知道了一些東西,不過,我還是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顧判沉默良久,直到宴客廳內眾人都開始起身離開,才低聲道了一句,“我現在心裡有些亂,等明天再與你詳談如何?”
“好,明天上午我去找你。”珞裳臉上頓時露出笑容,跟在顧判身後,緩緩出了大門。
回到驛所,顧判先弄了些水清洗身體,然後便回到屋子緊閉房門,取出了紙筆。
他剛才對珞裳說的心裡有些亂不過是托辭而已,既然已經決定要和她講述探討荒村一事,那就必須要提前做一下準備工作。
哪些地方可以講,哪些地方不能講,真話要說哪些,假話又要說什麽,他又能從她那裡獲取到什麽信息,都是需要詳細考慮的事情。
首先,還是要先畫一張思維導圖。
顧判拿起一支毛筆,沾了沾墨汁,筆尖懸停在白紙上方,卻許久都沒有下筆。
他總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但具體是哪兒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
難道是今天晚上酒水香醇,有些貪杯了?
滴答。
直到一滴黑墨掉落紙面,迅速在一片白色上鋪開黑色的圓團。
顧判隨手把毛筆丟到桌上,抬起頭,面帶疑惑看向四周。
怎麽感覺像是起霧了。
起霧了!?
真的起霧了!
淡淡的灰色霧氣從門窗的各處縫隙滲透進來,
很快就將整間屋子填滿。 噗!
一個呼吸前還燃燒得好好的蠟燭與油燈瞬間熄滅,一切都回歸了最深沉的黑暗。
顧判猛地眯起眼睛,心底閃過一個簡直感覺不可思議的恐怖念頭。
草泥馬,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那畜生竟然追到這裡來了!
他們那幫人還想著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都不知道已經被人家給摸黑前來偷家了!
那麽多人它不去找,怎麽就偏偏找到他這裡來了?
老子也要被迫開啟單刷白虎的聲望任務事件了嗎?
顧判心亂如麻,眼角嘴角都在微微顫抖,右手一翻,已經轟然拔出了那杆短柄戰斧。
轟!
丹田深處的熱流猛然開始加速遊動,滾滾熱浪升騰而起。
既然來都來了,那就互相傷害吧!
就算是死,也要崩掉你幾顆大牙!
顧判半低著頭,嗬嗬獰笑著,毫不掩飾眸子裡那突然升起的狂暴殺機。
灰霧中悄無聲息多出些許猩紅的顏色,聞起來有些甜甜的味道,但隻吸入身體少許就讓顧判感覺到眼前一陣陣發昏,看什麽都開始出現重影。
隱隱約約間,顧判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耳畔低聲哭泣,說不出的悲傷淒慘,簡直是聲聲泣血,催人淚下。
那哭聲初聽上去並沒有什麽,但一段時間過去,竟然兩行淚水也從顧判的眼角流淌出來,沿著面頰滑進口中,沒有鹹的味道,而是蜜漿一樣的甜。
混合著猩紅顏色的霧氣從七竅中拚命鑽進去,它們在顧判頭上越聚越多,越來越濃,看上去就如同在他頭上戴了一個厚重無比的頭盔。
“找到了......”
“就是你這個人,就是你!”
“吃,吃了你......”
顧判怔怔在桌前站著,不知不覺就想到了前世的種種,名牌大學畢業的意氣風發,進入重點研究實驗室的興奮莫名,以及對前途發展的無限展望。
那是多麽讓人期待的美好生活啊。
但是後來呢。
卻毫無征兆地發生了那樣出乎預料的事情......
嗯?
他忽然呆住。
毫無征兆發生了什麽事情?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不起來了!
顧判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兩側太陽穴突突猛跳,腦袋裡面仿佛被塞進一根水管,拚命往裡面灌水,不僅有馬上就要炸裂的脹痛,而且能清楚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
灰紅相間的霧氣依然在朝著他的頭顱湧動,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緩緩凝聚成型,與顧判隔著一張桌子相對而立。
那道身影在脖子以下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形狀古怪的身體,但在腦袋的位置......
它沒有腦袋,脖子就像是一條蜿蜒遊動的長蛇,一端連接在它自己的身體上,另一端,則化作團團迷霧,將顧判的腦袋重重包裹在內。
“那一次,人的數量太多,又有白漓壓製,所以吾只能慘敗,這一次,雖然吾十分虛弱,但是,只有你一個,我看你怎麽逃!”
“殺了你,吃了你,再去吃掉那個女人,你們......你們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