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寒進入到麥當勞，先掃視了一遍一樓坐下的人裡，並沒有看到他印象中的臉龐，雖然他對於關關雎鳩的模樣，隻停留在遊戲裡，但如今遊戲的捏臉，除非你是真的完全不想把現實中的模樣暴露，要不然一般的玩家都只是會在原有基礎上美化一些，至少現實中遇見了，還是認得出來的。

　就憑借著遊戲中的模樣，汪寒不斷掃過麥當勞裡的人臉。

　一樓看完，沒有發現。

　進到麥當勞裡來，又不排隊去點吃的，也不坐下，因此汪寒現在有些另類，矗在一樓的大廳裡，顯得極為突兀。

　“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嗎?”這時，連大廳裡的服務生都注意到了汪寒，上前詢問道。

　汪寒尷尬地回答道:“沒事，我找人。”

　服務生微笑著說道:“如果一樓沒有的話，可以去二樓看看哦。”

　汪寒點點頭，服務生便離去了。

　看向二樓。

　“行吧，趕緊找，如果二樓也沒有，就快點趕去下一家麥當勞。”汪寒想道。

　汪寒走上二樓。

　二樓的人還沒有一樓多，寥寥幾個位置上坐著數個人，氛圍都要比一樓安靜許多。

　這時，汪寒一眼便注意到了靠窗的那個位置。

　有一個女孩，身子朝向朝樓梯這邊坐著，微微低頭看著一本書。

　汪寒松了口氣。

　絕對沒錯的，這個女孩子就是關關雎鳩。

　頭髮比起在遊戲裡，要長上不少，畢竟遊戲裡的建模是服務於門派的，髮型不受玩家控制。但女孩依舊是扎著一個隨意但不凌亂的長馬尾，露出了臉蛋的弧線，是個標準的鵝蛋臉。

　同遊戲中一樣，眉眼確有英氣，特別是一雙眼睛，始終帶著一股子笑意，有些微紅的眸子不知道是因為天天熬夜的緣故還是怎樣，平添幾分魅惑。

　如今的天氣還不算熱，兩件還是得穿的。女孩穿著一件對她來說可能有點大的米色風衣，褲子也是淺米色的長褲，腳上踩著一雙深褐色的馬丁靴，整個人的色調都是米褐色，這單調卻不失好看的搭配，也是汪寒為什麽直接就注意到她的緣故。

　靜靜看著書的模樣，與窗外的喧鬧仿若隔世，一時間，汪寒有些呆了。

　這個呆，不同於此前與一點紅戰鬥時，看見她驚豔面容時的發愣，而是單純地好像不想去打擾她一樣。

　因為站在樓梯口，身後被人拍了拍。

　原來是剛剛帶路的兩個女孩，此時已經端著吃的上二樓了。

　“你找到朋友了嗎?”其中一個女孩笑著問道。

　汪寒尷尬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滑稽得很。

　這時，樓梯口的聲響也傳到了窗邊。

　汪寒再望去。

　那個深陷米褐色漩渦的女孩，也望了過來。

　一種奇妙的情緒在這對望中產生。

　關關雎鳩對這邊招了招手。

　汪寒身旁的兩個女孩也是看見了這一幕，所以很識趣地直接找了遠處的位置去坐下了。

　而後，汪寒便朝窗邊走了過去。

　“來晚了好久。”汪寒臉微紅，說道。

　女孩睜著大眼睛，眨了眨，說道:“我剛剛突然想起沒有跟你說是哪一家麥當勞，忘了你不是本地人，但是我又不敢去另外幾家找你，怕直接錯過了。”

　汪寒指了指帶路的兩個女孩那邊，說道:“我問了路人，她們說本地人一般都來這家。”

　“你好聰明誒。”女孩閃爍著大眼睛說道，“要是我的話，我肯定挨著一個一個找了。”

　“運氣好。”汪寒撓了撓頭，“也得虧你還在這兒，不然我就算找對了地方，今天也見不到了。”

　“因為我說了我會來呀，”女孩笑道，“就算你沒看到我的留言，我也會來的。”

　汪寒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傻愣愣地站著。

　“坐呀。”女孩說。

　汪寒這才慢慢坐下。

　兩人沉默地望著對方，都沒說話。

　而後，女孩“撲哧”地笑了出來。

　“笑什麽?”汪寒疑惑地問道。

　女孩收起笑容，好像很正經地板著個臉，像是在看一個物件一樣，給出評價:

　“你像一碗黑芝麻糊。”

　汪寒窘迫地看向自己，確實，作為一個宅男，他很少挑衣服，平時一般就隨便買點合身的，同款式的衣服他有好幾件，而且都是黑色。

　汪寒酷愛黑色，不過原因倒不是黑色好看，而是低調，再就是不那麽吃搭配。大學的時候，他同寢室的一個哥們兒就喜歡搗鼓這些服裝搭配，就總拿汪寒來當模特，因為汪寒身材比較均勻，倒是百搭很多種類的衣服。但挑來挑去，不但沒有讓汪寒對服裝搭配生起興趣，反而引起了他的抵觸。因此在之後幾年，他挑衣服就隻買黑色了。

　黑色的夾克，黑色的牛仔褲，黑色的帆布鞋，這就是汪寒今日的一身。

　所以女孩說的“像一碗黑芝麻糊”，屬實貼切了。

　汪寒窘迫歸窘迫，但不代表他真的很傻。

　他心中一動。

　“我們彼此彼此。”汪寒狡黠一笑，說道。

　女孩一愣，大眼睛閃爍著興趣，問道:“說說看?”

　“你像一杯咖啡。”汪寒也學她板著個臉，上下打量著她，而後說道。

　女孩又是一愣，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

　再抬起頭時，便像是憋著笑，俏眉微蹙，但下一刻，便憋不住了，笑了出來。

　“你贏了。”女孩捂著嘴，眼睛笑成了一個月牙，說道。

　這也是只有兩人才懂的梗——此前深夜，在遊戲中，汪寒給她講述一些曾經的遊戲奇聞、有趣經歷，關關雎鳩總會找出些問題來問汪寒，比如為什麽那個叫《英雄聯盟》的遊戲中，擅長石化的蛇女可以石化本身就是石頭的石頭人?為什麽種蘑菇的提莫隊長可以致盲本身雙眼失明的盲僧?諸如此類的問題，在汪寒講述各種各樣的遊戲時，她都會提出。

　只要汪寒答不上來，關關雎鳩就會笑他，說“你輸了”。

　但只要汪寒給出一個更有趣的說法後，關關雎鳩也會笑著說“你贏了”。

　而兩人剛在現實中見面，女孩便又玩起了這樣熟悉的把戲。

　不過這一來，兩人的氛圍倒是不似剛剛那般尷尬了。

　“我叫汪寒。”汪寒說道。

　“我叫關夢。”女孩也回道。

　“居然真的姓關。”汪寒有些驚訝。

　關夢笑了笑，歪著頭說道:“對呀。關姓很少見嗎?”

　汪寒點點頭，說道:“至少我這麽多年沒遇上一個，所以我都沒想過你遊戲ID真和名字有關。”

　“你的ID不就和名字無關?”

　汪寒搖搖頭，神色有些奇怪地說道:“不。我老家那邊的方言裡，‘鹹’字的發音就是han，所以我名寒，ID就用的鹹。”

　關夢微張開了嘴，驚訝道:“原來是這樣。”

　“不過我是因為很喜歡‘關關雎鳩’這句詩哦。”

　“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汪寒喃喃自語道。

　“倒是和你很貼切。”

　關夢疑惑地看向他。

　“你如果放在我那所理工科大學，就是校花級的女神。”汪寒深以為然地說道。

　關夢瞪大了眼，而後嘴角上揚，眼睛帶著笑意，說道:

　“或許是你見過的女孩子太少，我這樣的，挺普通的。”

　“至少沒人追過我喲。”

　而後，關夢突然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落寞，說道:

　“我這樣的女生，不值得喜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