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個叫做張永之的小夥子。
說這個小夥子勢利眼也好、識時務也罷,總之,這是一個周圍人憎恨、上位者喜歡的“人才”。
洪流此時非常需要他這樣的人,既能分化村子裡的勢力,又能吸引大家的仇恨,實在是太完美的人選了。
“你……你……”
吳平指著張永之“你”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麽來。
說他是在胡說?但是吳平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如果新來的村長真的怪罪下來,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他自己。
說他是對的?但是吳平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做不到拿鄉親們的性命安危去換取自己的前程利益。
“無恥……”
最後,吳平也隻得如此小聲說道。
而他的對面,洪流嘴角微微咧起,無聲地笑了。
“你叫張永之?”
洪流問道。
“回村長大人,是的,小人正是張永之。”
張永之恭聲說道。
“很好,那麽張永之,你可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
洪流問道。
“當然不是。”
張永之一點都沒有思考,就大聲地說道,“我們懷南村的村民,其實都知道前任村長羅明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一直讓我們無償挖掘鐵礦石,說是要把它們進貢給匈奴人,以換取不被掠奪、不被破壞的特權。但是大家應該清楚,我們是大漢的子民,是九原縣的子民,我們進貢的對象應該是大漢朝廷才對,而不是匈奴人。
“所以我一直都不認同羅明義的做法,而且最讓我氣憤的是,他把大部分的鐵錠都上繳給了匈奴人,剩下的鐵錠他卻全都給私吞了,或者是賞給了他身邊的那些走狗——就是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的那幫人。
“我們其實很早就想推翻羅明義了,只是我們人微言輕,沒有辦法做到而已。幸而村長大人和縣衛隊來了,是你們解救了我們。”
洪流聽到這裡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這個張永之,真他。娘的是一個人才啊,說的實在是太好了,直接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洪流正在思考如何給懷南村敲一下警鍾呢,這張永之就給他送來了鍾錘。
“很好,是我解救了你們。”
洪流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願不願意帶著我的士兵,把那些抗拒我的、不願接受現實的村民們找出來。
“這些村民,實際上就是懷南村的禍害,如果讓他們一直隱藏下去,總有一天,是會傷害到我們的。
“就請你替我把他們全部找出來吧,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喏,村長大人。”
張永之的眼睛一亮,躬身說道。
“趙大光,李大壯!”
“喏。”
“嗯。”
“你們兩個,跟張永之去把那些人都找出來吧。”
洪流說話間,眼睛裡閃過一絲凶狠,“如果有人膽敢反抗,當做羅明義的叛黨處置,就地格殺勿論。”
趙大光一愣。
倒是大壯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說道:“知道了。”
“兩位大人,這邊走。”
張永之很是積極地領著路。
空地裡的不少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當做羅明義的叛黨處置”,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就可以輕易地定人生死。村民們把身體縮了縮,生怕自己被當做“叛黨”。
不多時,不遠處的房間裡當真傳來喊殺聲,還有婦人孩子的哭嚎聲。
洪流的眼皮抽了一抽。
而空地裡,就在這一瞬間,全部閉上了嘴巴。
“你們這群混蛋,我不會屈服的!”
這樣一句話,在寂靜的村子空地裡,顯得尤為刺耳。
然而只是一瞬間,那聲音便戛然而止。
想來,應該是死了的。
“羅紋,你跟過去看看吧。”
洪流說道,他有些拿捏不定,真的有人敢反抗麽?
羅明義已經死了,他們這些人不趁著現在屈服,還想等到什麽時候?
然而,洪流卻沒有想到,羅明義是什麽樣的人?囂張跋扈之人,他平日裡欺負別人欺負慣了,他手下的那些人自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他們比其他人都清楚,羅明義倒下之後,他們再留下來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所以這些人,是在猶豫拚死反抗一把,還是就此默默地離開。
然而洪流下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更何況還有張永之這樣的人,幫助他們推進一把。
“喏。”
羅紋領命而去。
漸漸地,反抗聲便沒有了。
最終,張永之、羅紋等人押解著將近60人,回到了村子空地裡。
不少人的身上都有了血跡。
那些村民剛一抵達,便被張永之一個個地按著跪在了地上。這些村民偶爾會抬起頭看一眼大壯,神色裡充滿了害怕與恐懼。
而大壯,則只是抱著一把巨大的斧頭,站在旁邊。
“大人,全在這裡了。”
張永之抱拳說道,頗有邀功的意思。
洪流眼神複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那些村民,他說道:“我是真沒想到,你們會如此執迷不悟,竟然真的敢反抗。”
洪流揉了揉腦袋,似乎感覺頗為難辦。
然而洪流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這些人還在謀劃如何鋌而走險,宰殺村子裡的那些人,然後奪了匈奴戰馬,逃跑到匈奴那邊的境地去。只是謀劃剛剛開始,他們就被大壯一人一斧,全部砍翻在地。
如果洪流知道了的話,他或許就不會感覺到難辦了。
“小,小人知道錯了。小人們只是受到了那些奸人的蠱惑,才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一個大漢哆嗦地說道,“還望村長大人寬宏大量,饒了小人們吧。”
羅紋在洪流的耳邊說了兩句話,洪流點了點頭。
然後,他似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們剛才沒有反抗的話,即使你們不服從於我,我也可以讓你們留下一條性命。然而現在的話……
“我就只能把你們少交給縣城的官府了。”
大漢又是一陣哆嗦,沒敢再說話。
“羅紋,把他們都綁起來吧。明天一早,就帶他們坐馬車,送他們去縣城。”
“喏。”
羅紋找到繩子,三下五除二地開始綁那幾個漢子。待到要綁他們的家眷的時候,吳平終於忍不住說道:“村長大人,且慢。”
“何事?”
洪流皺眉問道。
看洪流的表情,似乎是他在不滿,吳平打斷他立威的過程。
“村長大人,我有幾句話不得不說。”
吳平說道,“我剛才確實向村長大人有所隱瞞,我是知道他們對村長大人心懷不滿的。
“只是,我念在他們和我們是一個村子裡的人的份上,才沒有把他們說出來。
“我知道村長大人的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不願意放過他們,而他們竟然妄圖反抗,那麽之後的一切便是他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但是,他們的妻子和孩子是無辜的啊。甚至於,她們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麽。
“對於這一點,我老頭子可以向你保證,絕對屬實,絕無隱瞞。老頭子懇請村長大人能夠高抬貴手,放了這些婦孺。”
“懇請村長大人,放了這些婦孺吧。”
村子裡的村民,有不少跟著說道。
洪流環視一周,想了想,突然問張永之道:“你怎麽看?”
聽到這句話,吳平的心裡就“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只聽張永之說道:“村長大人,我以為,斬草需除根。這些人既然已經有了禍心,那麽他們的孩子,將來在長大之後,很可能會想著為父報仇,對村長大人不利。
“所以我覺得,應該把他們都殺掉才是。”
洪流點了點頭。
吳平頓時隻感覺口中苦澀無比,當洪流問張永之怎麽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村長的心中所想了。
六十多條人命啊。
吳平閉上了眼睛,緊咬著嘴唇。
然而,只聽洪流話鋒一轉,卻是說道:“張永之,你可知道我們川廣村,和縣衛隊合作,一共殺死了多少匈奴騎兵?”
張永之一愣, 想了想才說道:“應該是……三十幾騎?”
“沒錯,我們一共殺死了31個匈奴騎兵。為此,我們犧牲了3個村民士兵,即使是他們異人,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的。”
洪流說道,“我們花了如此沉重的代價,才殺死了31個匈奴騎兵。然後回過頭來,我們就要殺死因為被蠱惑、蒙蔽了雙眼的村民們,以及他們的家人,這六十幾條人命?
“六十幾條人命,都已經是我們殺死的匈奴騎兵的數量的2倍了。”
洪流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已經聽我的屬下說了。
“你們確實是受到那幾個人的蠱惑,才想要繼續反抗的。在他們死掉之後,你們終於認清了形式,放棄了抵抗,這很好。
“我可以不殺你們,但是,你們也不能就此獲得赦免。”
洪流的話,讓川廣村的村民們皆是一愣。
(前文有誤,川廣村的錢幣應該是37金18銀,複製的時候忘改了,當時光是買石頭可就是60銀,即6金呢。後面會跟大家說為什麽突然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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