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人?
這個稱呼有點耐人尋味。
王爺的內人那不就是王妃麽?
許多人咂摸著嘴縮回頭去,告訴身邊人知道,許多人便議論紛紛,猜度著花千樹的身份。
花千樹貴為花家大小姐,就算是不常參加這些亂七八糟的宴會,花家常來常往的客人多,認識她的人也不少,她的身份立即就不再是什麽秘密。
大家交頭接耳,私下裡指點議論,許多人帶著譏諷與不齒,更有人肆無忌憚地講述著她當初一戰成名的光輝事跡,津津樂道。
花千樹挺直了脊梁端坐,絲毫並不顧忌身邊猶如針鋒的惡言惡語,以及他們透骨的目光。
這是花家出事之後,她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冷嘲熱諷在所難免。
就連身邊的席位也空空如也,沒有人屑於同她同席而處。
花千樹覺得悲哀。
原來名節對於女人而言,就真的這樣重要。自己在當初那縱身一躍的剛烈裡還魂,若是臉皮不夠厚,怕是會死在別人的唇槍舌戰裡。
兩人誰也不解釋,也不屑於解釋。
夜幕青換下一身厚重的鳳冠霞帔,著了一身大紅灑金色曳地宮裝,環佩叮咚地與柳江權攜手而入,丫鬟跟在身後,端著酒壺酒盞。
二人的到來,令眾賓客又想起了花千樹與柳江權當初的婚約,悄聲議論,目光閃爍。
兩人自貴賓席上一路敬酒過來,夜幕青明顯有些迫不及待。
“你怎麽坐在這個位置?”夜幕青拔高了聲音:“這裡可是貴賓席位,千樹你雖然是我好友不假,但是坐在這個位置怕是不合適吧?可別忘了一句話,叫做今非昔比。”
“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的女人跟在本王身邊有什麽不對嗎?”夜放毫不留情面地反駁道。
“七皇叔您也太過於寬厚,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你也要護著嗎?你也太將她當成一回事了。”夜幕青眨眨眼睛,一臉無辜。
柳江權暗中扯她的袖子,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花千樹依舊坐著沒有動,唇角還始終掛著淺淺淡淡的笑意。
夜放卻動了,一杯冷酒迎面就波在了夜幕青的臉上。
饒是柳江權反應機敏,想攔也已經來不及。
清冽的酒液順著夜幕青的臉淌下來,混合了臉上的脂粉,變得渾濁。夜幕青始料未及,不由就愣了一下。
勁王正在一旁同來賓寒暄,見自家女兒受氣,立即氣勢洶洶地兩個箭步跨過來,怒聲斥責:“老七,你這是做什麽?”
夜放自顧重新倒了一杯酒,放在鼻端輕嗅:“侄女不懂事,一杯罰酒只是引以為戒。再有下次,就絕對不會這樣客氣了。”
夜幕青向來不會將自己這個小叔叔放在眼裡,抹一把臉上的酒液,頓時就跳起來,手指著夜放:“就算是我不懂事,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更何況,我說的哪裡有錯?她花千樹是什麽樣的人,滿上京誰人不知?”
勁王同樣是冷哼一聲:“老七這是被美色迷惑,神志不清了吧?這個女人在自家父母長兄落難之日,為了苟活,竟然不知廉恥地勾引一個士兵,被我賢婿捉奸在床,忍無可忍,這才退婚。她的秉性可見一斑,你可以堵住我家慕青的嘴,可是,你能堵得住京城眾多悠悠之口嗎?”
“別人只是聽信了謠言,而慕青,則是惡意中傷,製造謠言,詆毀千樹的名譽。難道,我不該打?”
“我詆毀她?”夜幕青譏諷一笑:“皇叔你為了替她周全名聲,四處搜尋那個被她勾引的士兵,意圖滅口。可是你大概是沒有想到吧,那人此時就在我勁王府。用不用將他叫出來,給你們敬一杯酒?也好跟花千樹好生敘敘舊。”
舉眾嘩然,抻長著脖子等著看熱鬧。
花千樹拽拽夜放的袖子:“罷了,他們如何說便說去。”
夜幕青特意宴請她前來參加自己的喜宴,不為別的,那就是為了在柳江權的面前,舊事重提,刻意地羞辱她,令她徹底地顏面掃地,怎肯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扭臉吩咐道:“將賈大叫過來,見見老熟人。”
柳江權沉聲呵斥:“慕青,夠了。”
夜幕青一把揮開柳江權的手,眉眼凌厲:“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
勁王輕哼一聲:“慕青早就應當將這個賈大交給你七皇叔處置了,你要知道,你七皇叔一向小心眼,怕是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呢。”
說話間,賈大便被人連推帶拽地帶進了宴客廳。雙腿打顫,幾乎是站立不住,就連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
“小人參見勁王爺,慕青郡主。”
夜幕青一聲冷笑:“情人重逢,花千樹,心中有什麽感慨沒有?”
花千樹站起身來,一揮衣袖,袖間的相思絨花就像迎風飛揚起來一般。
她笑吟吟地走到賈大跟前,面帶關切地問:“上次打得你還疼嗎?”
賈大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後退一步,神色慌張。
“賈大可一直記掛著你呢,”夜幕青得意譏笑:“畢竟像你這樣的葷腥,男人們自然念念不忘。”
“是嗎?”花千樹絲毫不以為意地笑笑,然後突然就冷不丁地出手,一把鉗製住賈老大的手腕,然後略一使力,賈老大立即一聲殺豬慘叫。
他的手腕骨折了。
花千樹自袖中摸出帕子,一根一根擦拭著指尖,然後扭臉望向賈老大:“還不肯說實話嗎?”
賈老大說了實話恐怕就是一個死, 因此抱著手腕,緊咬著牙關,還在嘴硬:“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花千樹譏諷一笑:“你就告訴大家,就憑你這三腳貓的本事,當初是如何製服了我的?”
賈老大痛得大汗淋漓:“是你主動投懷送抱,我樂享其成而已。”
“要錢不要命的主。”花千樹無奈地搖頭:“夜幕青為了毀我清譽,不過是給了你們十兩銀子的賞銀而已,你當時若不是貪圖這賞銀胡說八道,也就沒有今日這禍災了。”
夜幕青面色一變:“你胡說八道!自己做下的醜事還要賴在別人的身上嗎?”
花千樹聳聳肩:“你尋人毀我清白,再刻意引柳江權前去捉奸,這個計策是天衣無縫的,可惜你找的這兩個人太草包,一個害怕,落荒而逃,另一個麽......”
花千樹望著賈大,嗤之以鼻:“當時被我摁在床上揍得鼻青臉腫,也不知道,你那十兩銀子的賞銀,夠不夠他療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