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花千樹詫異地問。
“適才與哥哥一同出門,我遇到他了。”
“就那個被你下了瀉藥的年輕人?”
鳳九歌懊惱地點頭:“他知道我是女扮男裝了。最重要的是,他與我哥哥好像認識。”
“認識?”花千樹詫異挑眉:“上次在宮宴之上你不是說見過他麽?怕也是世家子弟,認識你哥哥也不足為奇。”
“所以說,我是真的要完了,反正這次是死翹了,怕是你也護不住我,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吧。”
“你逃能逃到哪裡去?不如就落落大方地上去賠禮道歉,一笑泯恩仇最好。”花千樹勸說道。
“可是最重要的問題是,那人來頭好像也不小。我哥哥即便是不收拾我,他跟七皇叔也會將我重新送回邊關去的。若是如此,還不如我自己乖乖地回去,一路上還可以遊山玩水,多逍遙自在。”
花千樹想想,反正她身邊也有暗衛護著,不會有什麽危險,也就不再勸。
“那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鳳九歌俏皮地拍拍她依舊平坦的肚子:“放心,等到小世子出生的時候,我就會回來的。”
花千樹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更何況,這孩子是你無事生非生出來的,你才是親媽。”
鳳九歌嘻嘻地笑:“適才這兩個女人一看就是心懷叵測,盯上了你的肚子。你自己可要小心,下一次我就不能護著你了。”
花千樹笑笑:“你今日借題發揮,將這離家出走的罪過栽贓給她們兩人,就夠她們在王爺和老太妃跟前吃一壺的。”
“她們兩人是有恃無恐,肯定不會罷休的。”鳳九歌有些擔憂地道:“我也不知道應當怎麽跟你說。”
“是太后嗎?”花千樹淡然問道。
鳳九歌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
花千樹終於忍不住,將自己心裡的疑慮問出口:“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挺奇怪的,太后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賞賜女人給七皇叔?”
鳳九歌無奈地敷衍:“閑的唄,看著七皇叔一大把年紀了,還煢煢孑立的,有點可憐。”
她的眸光閃爍,明顯有點心虛。
“太后與七皇叔究竟是什麽關系?”
鳳九歌這一次支吾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其實就算是你不說,我也能覺察出來。”
鳳九歌“吭哧”半晌,方才開口道:“你自己知道便好,記得千萬不要在七皇叔跟前提起。”
“太后背叛了七皇叔?”
鳳九歌猶豫了片刻,終究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算是我多嘴。”
九歌的話印證了花千樹的猜測,令她的心也忽悠忽悠地沉了下去。
她終於艱澀地問出口:“他仍舊還是舊情難忘,無法釋懷吧?”
鳳九歌愁眉苦臉地道:“索性便向著你和盤托出吧,最起碼,這兩個女人進了王府,你應當如何自處,心裡大概也有個譜。免得你再深情錯付,自尋煩惱。”
花千樹艱難地點了點頭。
鳳九歌這才幽幽地開口:“我聽說,七皇叔與當今太后謝心瀾原本是青梅竹馬的一對,那時候七皇叔滿腔報負,意氣風發,兩人都快要談婚論嫁。
可是,謝家人野心勃勃,竟然要謝心瀾嫁給先帝,入宮為妃。謝心瀾妥協了,與七皇叔一刀兩斷,進了皇宮。
那一陣子,七皇叔特別頹廢,日日以酒澆愁,自請帶兵遠征兩年,慧嫻太后大行方才回京,走出這件事情帶給他的陰影。
慧嫻太后走後,謝心瀾在謝家勢力的擁護下被冊封成為了新後。原本,兩人一人在宮牆之內,陪王伴駕,一人在宮牆之外,練兵打仗,根本就不會再有交集。
可是這時候,先帝思念慧嫻太后,積鬱成疾,竟然駕崩了。此時謝家在朝堂之上權勢已經不容小覷,遵照先帝遺詔,擁護新帝登基,而謝心瀾也順理成章成了賢貞太后。
謝家人掌權,就開始排除異己,瘋狂發展自己的勢力,剝奪親王們的權勢。謝心瀾就在這個時候,宣召七皇叔入宮,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但是被七皇叔立即拒絕了。
七皇叔許是始終心有芥蒂,在一次宴會之上公然與謝心瀾作對,還冷嘲熱諷。謝心瀾一怒之下,就當場賞賜了六個教坊司的舞姬給他,就是吟風她們。
而謝家人仍舊不肯善罷甘休,派七皇叔前往苗疆繳亂,歷經了九死一生,撿回一條性命,但是聽說,武功底子也廢了,徹底成為了閑散王爺,如此方得以獨善其身。
應當,七皇叔就是為此在跟太后慪氣,關系有點微妙。至於這其中,兩人還有沒有其他的糾葛,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聽哥哥說起了這些。
我覺得,七皇叔這些年裡,對於謝心瀾應當是始終舊情難忘,他的身邊再也沒有過其他女人,送進府裡的這六房姬妾也是從來不碰。
老太妃知道他的心結,催促著他早日納妃,斷了這一心思,七皇叔始終不肯。也或許是忌憚著,謝心瀾心有妒意,害怕真的納妃了,謝心瀾會容不下,害了人家。
當然我不一樣,我年紀小,謝心瀾壓根就沒有把我當做女人看,所以從來不屑於對付我,只是沒有給過我好臉罷了。可是你就不一樣,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鳳九歌將這些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花千樹瞬間就覺得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原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夜放就是故意在太后跟前與自己親昵,故意說喜歡自己,故意在招惹謝心瀾生氣!
自己也不過是他利用的幌子而已。
他心裡痛快了,也成功報復了謝心瀾,令她雷霆大怒,可是自己呢,卻被這莫須有的身孕瞬間推上了風頭浪尖!甚至有性命之憂。
自己是要有多麽的幼稚,才會一廂情願地認為,夜放對自己有情?
他對於自己,一會兒甜如蜜糖,一會毒若砒霜,忽冷忽熱,陰晴不定。
她對於夜放的心思,也像是灶膛裡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一瓢冷水潑滅。然後慢慢地,掙扎著,再跳躍起來,再被澆熄。如此反覆,無休無止。一顆心也熱了再涼,涼了又重新熱燙。
一直就處在矛盾與掙扎中,敢愛與不敢愛,夜放對自己愛與不愛,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