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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闊雙目緊閉,已經是面目全非,而且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絕對是裝的,花千樹相信,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書生,夜放雖然使了氣力,但是並未動用內力,只是皮肉傷得厲害罷了。否則,他早就見閻羅王去了。
面對著夜放如此凶殘而又暴戾的拳打腳踢,他竟然還能忍住不還手,此人的忍耐性絕非常人可比。
趙闊慢慢睜開眼睛,立即咬牙就要翻身下跪,被花千樹一把攙扶住了。
趙闊羞愧得無地自容:“小人非但沒有幫上姨娘,反而弄巧成拙,中了那謝娉婷的圈套,給姨娘招惹這麽大的麻煩,就算是以死謝罪,也難逃其責。懇請姨娘降罪。”
花千樹牽強一笑:“是我不好,拖累了你受這無妄之災。我自持習過幾日功夫,應當不會乖乖地被謝娉婷指揮,沒想到這一次她們二人聯手對付於我,我有些太過於輕敵了。”
趙闊同樣是緊咬著牙關:“是我適才見姨娘被她們二人操控,神志不清,唯恐再失言,說出什麽不應當說的話來,太急於求成,自己先慌了神,否則斷然不會反被她們控制。”
花千樹適才也隱約記得,謝娉婷的確是問了許多令自己抵觸的問題,不由暗自心驚:“我剛才說了什麽?”
趙闊搖頭,有些忌憚地望一眼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小人進來的時候,只見姨娘您一直在掙扎之中,淚流滿面,極是傷心。您說他一直是在利用您。然後謝夫人就追問王爺利用你做什麽?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字也說不上來。然後謝夫人又轉而問你,你的身孕是不是假的,你壓根就沒有懷孕。小人就只聽到這麽多,便立即出手打斷了。”
花千樹一陣心悸!
她們二人果真是在套問自己!
她們究竟問了自己什麽?
自己肯定是如實說的,被勾魂之後,不會撒謊,所言皆是心中所想。
而夜放對於自己的好竟然只是在利用,這是自己心裡最為糾結的痛處。所以,在被謝娉婷與付緩緩追問的時候,才會泣不成聲吧?
夜放告訴自己的秘密是不是全都招認了?
她幾乎是瞬間如墜冰窟。
那些機密,有些會給夜放招惹來殺身之禍!尤其是他想要入主朝堂,奪回夜家江山的野心,謝心瀾若是知道了,怎麽可能輕易饒恕他!
適才夜放就應當殺了自己的!
她這裡一時間出神,花千依卻是義憤填膺:“胡說八道呢,姐姐這身孕府上大夫都已經看診過的,怎麽可能有假?她們兩人倒是盼著姐姐弄虛作假,好讓老太妃與王爺治你的罪過。”
花千樹一言不發,不想承認,也不想否認。
她隻感覺到累,累得就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晴雨,挽雲,鳳檀走了,還有老太妃對著自己橫眉冷對,謝娉婷,付緩緩,趙闊,柳江權,夜幕青,對著自己虎視眈眈,謝心瀾與周烈如同泰山壓頂。每一個人都在針對自己,陰謀詭計無休無止,層出不窮。
唐僧師徒四人取得真經也不過是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而自己,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以前,還有夜放在與自己一同砥礪前行,再苦再難,她一樣是鬥志昂揚,從不言敗。可是如今,兩人也分道揚鑣,只剩下她花千樹一個人孤軍奮戰,看不到黎明的曙光,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步步驚心,如履薄冰。
疲憊,絕望,心灰意冷,許多種情緒一並湧上來,眼睛裡酸酸澀澀。
就算是地獄裡的油烹火炙,怕是也不過如此煎熬。
自己此生就是來還債的。
她只是想單純地對一個人好啊,怎麽也這麽難?
有兩個侍衛奉了夜放的命令,候在門口,等著帶走趙闊。
魚丸兒與核桃說說笑笑地回來,一進院門,便驚呆了。
“這是怎麽了?姨娘,姨娘!”
花千樹艱澀開口:“我沒事兒。”
“我們不過是出去了片刻功夫而已,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核桃望著花千樹一臉的頹敗聲音裡就帶了哭腔。
趙闊費力掙扎著起身,“哇”地吐出一口血。
花千樹呆愣著,費力地啟唇,慘然一笑:“對不起,趙樂師,我只怕是就連給你請大夫的能力都沒有了。”
趙闊抹去唇邊的血:“小人明白姨娘如今的處境,我遠離您才是最安全的。小人受姨娘之恩,自當全力以赴。更何況,今日之事是小人過於自大輕敵,以至於姨娘受冤枉。您不必愧疚。”
他身受重傷,身子看起來一直搖搖欲墜,扶著牆根艱難地站起來,外間院子裡兩個侍衛立即湧進來,將趙闊架起。
花千樹慘白著臉色:“你們要將他帶到哪裡去?”
侍衛面無表情:“王爺有命,讓我們嚴加審訊。”
審訊?有什麽好審訊的?即便是如實招認了,他會信嗎?
花千樹一聲苦笑:“是想屈打成招吧?”
趙闊此時應當是大義凜然的,可惜他的臉紅腫青紫一片,除了呲牙咧嘴能勉強看出表情,誰也不知道他是哭是笑。
一說話,也是口齒不清。
“審問也好,小人也能還姨娘您一個清白。”
花千樹也覺得審問挺好,最好皮鞭蘸鹽水,裹著鋼針辣椒粉,將這趙闊肚子裡所有知道的,全都審問個一清二楚。可惜,這苦情戲還要繼續演下去,不能半途而廢。
“什麽審問?他這分明就是要故意折磨你。”花千樹氣恨交加:“要審就連同我一起審好了!”
侍衛依舊還是面無表情, 活生生就像是兩塊木頭樁子,要不怎麽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呢。這面癱臉就像是石雕的一般。
“姨娘不要難為我們。”
趙闊斬釘截鐵地搖頭:“姨娘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否則我們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您放心,小人一定會還您一個清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花千樹眸中含淚:“一會兒待他氣消了一些,我便去求他,我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趙闊也不逞強,畢竟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一說:“如此有勞姨娘。”
侍衛架著他,一路拖著走了,疼得他直哼哼。
花千樹明白,她現在什麽也不能做,更不能替趙闊求情。她若是再多說一個字,夜放就有可能瞬間惱羞成怒,直接要了趙闊的性命。
他一向睿智,謝娉婷與付緩緩的這個把戲怎麽就輕而易舉地迷惑了他呢?難道真的是氣急了,一時間喪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