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一周,並無什麽異常。花千樹並不死心,又將角落處搜尋了一個遍,也一無所獲。
難道,又是虛驚一場?
夜放突然眸子一沉,向著後窗的位置走過去。
花千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窗子完好無損,不過,右下角的窗紗,卻破了一個洞!全新的痕跡,而且明顯是人為。
夜放略一思忖,便轉身出了寢殿,在後窗根下查探一番之後回來,一臉凝重地道:“有蛇爬行過的痕跡,而且不止一條。”
花千樹心裡頓時就是一沉,極明顯,有人放蛇。自己萬千提防,將窗戶都細心地命人封死,以防有人潛入。可是對方竟然無所不用其極,無孔不入。
今夜不過就是離開了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給了對方可乘之機。多虧了有板栗在,應當是板栗率先發現了蛇的蹤跡,叫醒了熟睡中的花生。
花生迷迷瞪瞪的心大,自顧跑到外間花千樹的寢殿,沒有被蛇咬到,應當就是板栗在奮不顧身地保護自家小主人。
花千樹不由一陣後怕,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夜放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不幸之中的萬幸,以後花生身邊斷然不能離開人,值夜的奴才也不能離身。”
核桃今天是嚇壞了,若是小世子真的有什麽意外,自己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償還的。
她“噗通”一聲就給花千樹跪下了:“是核桃蠢笨大意,請王妃娘娘降罪。”
花千樹還沒有開腔呢,一旁謝心瀾就是一聲冷哼:“國有國法,宮有宮規。這丫頭是你跟前伺候的奴才不錯,但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花王妃可斷然不能心慈手軟,必須要殺一儆百,這殿裡其他的奴才才會引以為戒,加倍小心地保護好自家主子的安全。”
謝心瀾說的沒錯。雖說核桃只是一時大意了,但是自己若輕易饒恕,別的奴才都看在眼裡呢,以後也懈怠。
可是,魚丸兒挨打,傷還沒有好利落,核桃再受懲,自己就相當於斷了左膀右臂,跟前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了。
謝心瀾的計謀都是連環計,環環相扣,無論事情向著哪一方向發展,自己鐵定都是要吃虧!核桃連連磕頭,哭得稀裡嘩啦,腸子都悔青了:“千錯萬錯,都是核桃的錯,懇請王妃娘娘降罪。”
這個傻丫頭!
花千樹一聲冷笑:“核桃疏忽大意,的確是應當治罪。但是,太后娘娘難道不覺得,這放蛇之人才是罪大惡極嗎?”
“放蛇?”謝心瀾面有訝色:“花王妃有些草木皆兵了吧?這宮裡草木繁盛,會有蛇出沒也不是不可能的。會有誰故意放蛇傷害小世子不成?”
花千樹斬釘截鐵:“還真是巧了,宮裡恰好就來了一位懂得驅蛇的人。”
謝心瀾假作迷惑:“驅蛇?誰?”
花千樹清冷一笑:“花千依啊,難道太后娘娘不知道麽?”
謝心瀾搖搖頭:“花王妃是真的誤會了,暫且不說這青陽縣主會不會驅蛇,適才,她就一直待在哀家的慈安宮裡,從未來過你的盤絲洞,何來的驅蛇一說?”
這是擺明了為花千依開脫。偏生花千樹又無法較真。
夜放扭臉對謝心瀾道:“驚擾了太后娘娘了,您暫且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便交由臣處理。”
謝心瀾並不堅持,微微一笑,帶著宮人轉身回了。夜放屏退了身邊的宮人,屋子裡只剩下他與花千樹,還有花生。
失去花生的這種恐慌,令花千樹直到現在仍舊不能順暢地喘息。她還有些後怕。今日多虧只是虛驚一場。假如,今天花生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自己的天都要塌下來。
她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寢殿,哄花生睡覺。花生困極,躺下就又重新睡著了。
夜放在一旁沒說話,也不離開,應當是在思慮什麽事情,有話要說。所以,花生睡著之後,花千樹便起身,幫他蓋好被子,撩下了床帳。
“你想說什麽便說吧。”花千樹平靜地問。
夜放思忖了半晌,究竟應當用什麽樣的措辭,才不會激怒花千樹。最終也只是開門見山:“不如,將花生送去她那裡吧。”
“你什麽意思?”花千樹聲音驟然高了一點。
“你先別激動,耐心聽我把話說完。”夜放沉聲勸。
花千樹一聲冷笑:“我今日已經很有耐心了。你們孤男寡女,夜半三更還膩歪在一起,跑來我這裡炫耀,我都已經忍氣吞聲不做計較,你還要我怎樣?我就是想留在孩子身邊,能夠保護著他,守他安然無憂。
可是你,出爾反爾,一張口竟然就要將花生送到她的身邊去,你究竟怎麽想的?她當初是怎樣教養皇上的,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想讓咱們孩子重蹈覆轍?那個女人安的什麽陰險心思,難道你不知道?”
花千樹徹底地怒了,難道他忘記了自己為什麽進宮,忘記了他做出的承諾嗎?怎麽就能狠心,將自己的孩子送去那個惡毒女人的身邊?
“我只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孩子。”夜放沉聲解釋:“否則,我們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會使出什麽手段來。”
“那我更不能放手!”花千樹斬釘截鐵:“你若是願意討好那個老女人就盡管去好了,不要拿著兒子做籌碼!”
她一時氣急之下,有些口不擇言。
夜放耐著性子:“花生也是我的兒子!而且,我心疼你,還是換做我來保護他......”
花千樹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夠了!絕不!”
她心口起伏,心裡委屈得就像是浪潮澎湃, 可能一個忍不住,就要發泄出來。自己聽他的話,進宮了。結果,魚丸兒受傷,核桃被罰,花生挨打,還兩次有性命之憂。自己戰戰兢兢地提防,還顧此失彼,心力交瘁。
他不向著自己也就罷了,竟然還做出這樣狠心的決定。一想起謝心瀾那副陰謀得逞之後陰險得意的嘴臉,她感到心都開始抽搐。
她顫抖著手,一指門口:“你走,回到她的身邊去,不用在這裡假惺惺的,我不領情,更不相信你的鬼話。”
夜放了解她的脾氣,正是暴怒的時候,自己說什麽也沒有用。他默然了片刻,灼灼地望著花千樹,鄭重其事地道:“我隻說一句話。”
花千樹轉身並不再搭理他,將他視作空氣。
夜放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我向你承諾,總有一日,必殺之。”
“必殺之”三個字,帶著冷寒之氣,令花千樹身影一頓,心也跟著顫了顫。
猛然轉身,夜放卻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