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為難道:“此人奸詐,所處的位置恰好在我們射程之外,用八牛弩又怕準確度不夠好,誤傷了自己人。”
家主一挺胸膛,氣恨道:“將我當做那石頭髮射出去。讓我殺了那小賊。”
眾人隻當做是玩笑,花千樹卻扭過臉來,從腰間抽出一根軟繩,遞給沈岩:“沈副將,尋工匠將這蟒筋接在弩床之上,再試一試。”
這蟒蛇全身舞動就靠這一根筋,又是活了數百年的神物,花千樹特意尋人捶打熟製,隨身捆帶。
沈岩接在手中,使了大氣力去拽那蟒筋,竟然韌性極好,而且彈力特別大,比起牛筋還要理想。他頓時領會了花千樹的意思,轉身興衝衝地去了。
工匠們這些時日在花千樹的指導之下,已經熟悉了弩床構造,將那蟒筋接在手中,替換了原有的部分牛筋弓弦,大力撐開再發射出去,箭聲呼嘯,那速度竟然又快了幾分。
箭矢是直接朝著金格爾的方向,身邊雖然有護衛保護,但是這種箭力道大而且猛,殺傷力比那流箭要大上許多。
長安這裡接連發射,準頭又極好,令金格爾無處躲閃,即便後退數丈,箭矢仍舊如影隨形。
有箭直接射熄了金格爾附近的燈火,指揮台上一片昏黑,西涼士兵看不清他的指揮,頓時也陷入一場混亂之中,被長安士兵反擊。
南宮金良一看這陣勢,立即下令,命令大開城門,士兵們衝殺出去。
城門一開,士兵們猶如猛虎下山,直接衝向敵軍,如揮刀割菜。
金格爾一看陣法被破,自己在城牆之下又無所遁形,有性命之危,便不得不命令鳴鑼收兵。
長安軍隊如何能輕易善罷甘休,乘勝追擊,直接追出十余裡,又殲滅敵軍無數,令西涼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將士們凱旋而歸。
南宮金良得意一笑:“西涼人不過爾爾。”
顧家家主一聲不滿輕哼,不做辯解,轉首關切地催促花千樹:“城牆之上風大,我們回營。”
花千樹身子虛弱,將鬥篷遮在頭頂,抵擋如刀寒風,就要轉身悄悄回營。
可南宮金良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搶奪帥旗,又命人以下犯上,對著本帥刀劍相向,鳳蕭夫人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嗎?”
南宮金良,你還要不要臉?
花千樹轉過身來,望著南宮金良,這才有閑情逸致打量他一番,雖然看起來眉清目秀,但是一看他那鷹勾彎鼻,高凸的顴骨,也知道是個小肚雞腸而又陰冷之人。
夜放竟然派了這樣一個人來掛帥,究竟是朝廷無將可用,還是他夜放識人不清,不會用人?
她略一思忖,眨眨眼睛:“南宮元帥,想來是江北南宮世家的人了,當科武狀元?”
南宮金良倒是沒想到,她一個見識淺薄的婦人竟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由有些飄飄然:“算你還有點見識。”
那便是了,朝堂上的局勢自己雖然不太懂,但是花千樹也知道,這南宮世家現任家主那是謝心瀾舅舅,這南宮金良乃是謝心瀾的人。
當初南宮家主向著茶娘巧取豪奪她傳家的天蠶軟甲,想必就是為了給這南宮金良保命所用。
她微微一笑,仍舊滿是淡定:“那南宮元帥打算如何處置我這罪人?”
“自然是按照軍法處置,以儆效尤。”南宮金良被她那一笑,竟然鎮住了,說話也變得沒有底氣。
顧家家主能夠號令武林,那就不是莽夫。但是面對這樣卑鄙的小人,竟然一再地忍不住火冒三丈。
別人剛愎自用那頂多是害幾個人,此人不僅連累那麽多將士慘死疆場也就罷了,還沒事找事,尋他的晦氣。 他若是武林裡的敗類,早就一巴掌被拍死了,壓根就輪不到自己動手。
“鳳蕭力挽狂瀾,大敗西涼,功不可沒,若是沒有她,今日這一場戰役還不知道誰勝誰負呢。元帥大人竟然是非不分,獎罰不明!”
南宮金良為難花千樹,那就是因為花千樹搶佔了他的風頭,被顧家家主這麽一說,臉面更是沒地兒擱。
“你是什麽人在此指手畫腳,適才以下犯上,與這鳳蕭夫人乃是同謀,本元帥還沒有治你的罪呢。”
顧家家主一瞪眼,渾身就迸發出震懾人的威勢來,沉聲怒喝:“敢動鳳蕭姑娘,敢動我顧家人,你今日試試!”
話音一落,顧家數百人齊刷刷地就將二人圍攏起來,衝著南宮金良怒目相向,只等顧家家主一開口,就立即奮不顧身地拚命。
這些人全都是草莽,什麽時候將官府的人放在眼裡過,更何況,是南宮金良這種紈絝子弟,酒囊飯袋?
南宮金良一看,他們這是要造反啊!
自己身後有數萬大軍,這區區幾百人,膽子也恁大了一些。
“原來是顧家人。就憑你們,是想造反是不?來人呐,將鳳蕭夫人與這老頭一並拿下,軍法伺候,看看誰還敢對本帥不敬!”
話音一落, 自己身後的將領們還未應聲,就聽到士兵裡有人揚聲喊了一聲:“不許動我們鳳蕭夫人!”
此話一出,立即如同星星之火,瞬間燎原。
越來越多的呼喊聲,最初此起彼伏,後來匯集成一股洶湧之勢,震撼雲霄:“不許動我們鳳蕭夫人!”
“不許動我們鳳蕭夫人!”
“不許動我們鳳蕭夫人!”
就連遠處,剛剛凱旋歸來,不明情況的士兵,聽聞剛剛救自己於水火的鳳蕭夫人有難,也跟著應和:“不許動我們鳳蕭夫人!”
何止臥龍關僅余的那幾千兵馬?
花千樹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就立即有熱淚忍不住滾滾而下。
自己這些時日殫精竭慮,赴湯蹈火,全都值了。
也就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父兄為何甘願為朝廷效命,甘願在戰場之上拋頭顱灑熱血,不求回報。
一份信任,一份擁戴,一份士兵們給她的驕傲與自豪,令她熱血澎湃。
顧家家主心裡也是頓時豪氣頓生,這個兒媳婦,就算是捆,就算是綁,也一定要歸他們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