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關總兵走馬燈一樣換得勤,肯定無心操練士兵,而適才對陣,足以看得出來,士兵們訓練有素,對於這兩位副將的命令是十分聽從的。
這就可以說明,這兩人恪盡職守,不是那種無所作為之人。
若是因此小題大做,刁難二人,士兵們心裡不服,立足一定有難度。
因此顧墨之對於他們的無禮只是微微一笑:“兩位副將大人這歡迎本官的方法也真是別開生面,生生激起本官一腔熱血。若非是自家兄弟,剛剛見面,定然要打殺個過癮。”
蔣彪是個武癡,一聽顧墨之這話,暗中摩拳擦掌,有點躍躍欲試。
“今日為總兵大人接風,待到明日,一定集合弟兄們在訓練場上,等待總兵大人指教。”
顧墨之“呵呵”一笑:“這臥龍關易攻難守,這些年來,能抵抗西涼騎兵,看來兩位副將大人功不可沒。”
蔣彪二人慚愧地低下頭,連連擺手:“慚愧慚愧,西涼人不敢進攻我長安,只是畏懼花將軍的威名罷了。我等即便全力以赴,也難以抵擋。”
花千樹聽他不經意間提及自己的父親,難免心中酸澀,低垂下頭來。
幾人正在寒暄,突然城牆之上烽火突起,直衝雲霄。
蔣彪大驚失色:“他奶奶的!”
“報!”
馬蹄聲疾,馬背之上的傳令兵拖長了聲音,帶著十萬火急。
一直打馬狂奔,至城門前,傳令兵自馬背上滾下來:“報告蔣副將,沈副將,西涼鐵騎來犯,離此僅不足五裡,約莫八千有余。”
“這次這麽多人?”沈岩望了一眼顧墨之:“顯而易見,是來給總兵大人送見面禮來了。”
“區區幾千人而已,何足掛齒?”顧墨之望一眼自己身後的兵馬:“我們臥龍關一萬五千四百余兵馬編制,何須懼他?”
沈岩苦笑一聲:“總兵大人有所不知,臥龍關編制是一萬有余,一直吃著這麽多的糧餉,但是實際上,只有不足六千兵馬,還包括老弱病殘。”
“什麽?怎麽可能?”顧墨之大大出乎意料,來臥龍關一路之上,他查閱了許多關於這裡的資料,惡補了兵書,就是害怕自己並未領兵打仗,來了什麽都不懂,鬧出笑話。
畢竟,這總兵並不是單純一身虎膽雄威,一腔熱血就可以的。
“原本這編制應當是實打實的,但是臥龍關戰事不斷,勝少敗多,歷任總兵謊報軍情,對於我軍傷亡隱瞞不報,以此邀功。久而久之,這臥龍關早就名不副實,岌岌可危。可上司們只顧肥了自己腰包,哪裡管百姓死活?”
顧墨之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花千樹卻是深諳其中門道。這就叫做“吃空餉”,歷屆總兵就是依靠虛報的編制貪墨銀餉。因此,她並不吃驚,也是預料之內,只是沒想到竟然差距這樣大。
現在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花千樹出聲問道:“那現在,我們可以出戰的士兵有多少?戰馬有多少?”
沈岩伸出一個巴掌:“壓根不足五千,也就四千掛零,戰馬更不用提,前任總兵說守關不須戰馬,經常尋不同借口宰殺,逞口舌之欲,僅僅幾百匹。”
這答案更讓顧墨之瞠目結舌。沒有戰馬,拿什麽去抵抗敵人的鐵騎?騎兵原本就比步兵佔許多的優勢,更何況,人家到家門口撒野,放火殺人,轉身就跑,你拿什麽去追?兩條腿跑得過人家的四條腿嗎?沒有戰馬,只能被動挨打。
花千樹一時間也極無語。
難怪西涼人這樣囂張,今日總兵走馬上任,就立即前來尋釁。
這是打了也白打。
有啥話回頭再叨咕吧,軍情如救火啊。
顧墨之熱血沸騰,回頭喚抱劍:“拿我的銀槍來,讓西涼人見識見識咱們的威風!”
抱劍一樣是不甘示弱,將顧墨之的銀槍遞上,他的坐騎也牽過來,身後跟著的銀甲侍衛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毫無懼意,就準備跟著自家公子一展身手。 花千樹上前就將這些人攔住了。
“顧大哥,這帶兵打仗,需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初來乍到,對於這裡的情況完全陌生,冒失迎戰恐怕會給對方可乘之機。不若,今日一戰是守是攻,先聽沈副將指揮,待到探知對方虛實,我們有所部署,再迎戰不遲。”
花千樹已經看了出來,這蔣彪乃是粗獷彪悍之人,擅於帶兵打仗,而沈岩看起來斯文許多,眸中精光四射。蔣彪說話,一雙眼睛總是向著他的方向飄,就說明,指揮打仗,當家做主,還是這個沈岩。
沈岩望向花千樹的目光就有所不同。
他對顧墨之勸諫:“敵眾我寡,力量懸殊,更何況,秋收剛過,百姓家中多有存糧,委實不適合開門迎戰,宜守不宜攻,還請總兵大人忍一時之氣。“
顧墨之並非剛愎自用之人,能聽得進勸諫,將銀槍一橫:“好,你我先牆頭觀戰。”
一行人急匆匆趕至城牆之上,因為西涼騎兵經常來犯,守城士兵早就將城門緊閉,有條不紊地準備好礌石滾木等。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所有店門緊閉,街上空無一人。
西涼人彪悍,鐵騎踏著大地,猶如驚雷一般自遠處滾滾而來,亮起腰間彎刀,滑過耀目陽光,在城門下勒住馬韁。
為首之人一身盔甲,頭戴金縋翎,仰臉望向城牆之上,趾高氣昂:“蔣彪小子,將你家新來的總兵叫出來,讓他跟我大戰三百回合,看看是孬種還是狗熊?”
蔣彪扯著嗓門,聲若洪鍾:“呸,金烏佔,我家總兵大人一路舟車勞頓,筋骨困乏,你趁人之危,這個時候過來挑釁,真是無恥小兒。我家總兵大人不屑與你交戰。”
金烏佔驍勇善戰,力大無窮,乃是西涼一員猛將。
他聞言“哈哈”大笑:“見爺爺一來,就立即關閉了城門,一看就是嚇得尿褲子的孬種。你長安人就知道當縮頭烏龜。這樣吧,將你們總兵大人叫出來,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叫我一聲金爺爺,我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就走。
你們長安人不是講究民族大義,舍生成仁嗎?他為了這臥龍關的百姓安危,放下自己的身段,相信一定可以流傳千古。可他若是不識好歹,今日金爺爺就打殺進去,將他摁在地上當馬騎。”
言辭極盡侮辱,他身後的士兵則放肆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