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叔微微蹙眉,也不問緣由,徑直吩咐一旁鸞影:“帶她們二人下去梳洗,派人送回府上。”
兩人哪裡甘心就此灰頭土臉地铩羽而歸?
“王,王爺明鑒,是她適才毀了我的繡圖在先。”花公雞先發製人。
綠公雞也立即爭辯道:“是她為了討好您跟前的那位姑娘,對我出言不遜,更何況,我並非故意,是被人推擠,一時失手。”
“我跟前的姑娘?”夜放微蹙起英挺劍眉,略有疑惑。
“就是奉了您的命令,前來挑選桌屏的兩位姑娘。”綠公雞左右掃望一眼,不見花千樹與鳳九歌的人影,心裡頓時就犯了嘀咕:“一位珠圓玉潤,一位風姿嫵媚綽約。”
鳳楚狂不過是略一思忖,心裡便有了猜疑,環顧四周一眼,眼尖地看到了躲藏在花架之後的鳳九歌,也不護短:“一猜就知道是你在闖禍。”
鳳九歌見隱瞞不住,撅撅嘴,從花架後面十分不情願地走出來:“什麽叫闖禍?情由也不問,便一股腦賴在我的身上。”
鳳楚狂當著老太妃,裝模作樣地訓斥:“就連老太妃的宴會你也敢搗亂,簡直無法無天。看來是應該將你送回邊關,多吃兩年苦頭了。”
九歌撇撇嘴極為不屑,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你自己見天左擁右抱,這樣不安分,還好意思管我?再說了是她們先招惹我的。”
而老太妃見了花千樹,就立即不悅地沉下臉來:“九歌一向規矩,而且賢惠,怎麽可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怕是別人攛掇的吧?”
花千樹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啊,就知道,闖下禍來,整個王府加侯府的人都會拿她花千樹開刀,果不其然。
花千樹還沒有開口訴苦,綠公雞一指鳳九歌:“對了,我想起來了,適才就是她站在我的手邊,撞了我一下。那茶才會潑灑在繡圖上。”
老太妃護短沒護成,再次被打臉。
花公雞聽到老太妃的訓斥,也隱約明白是中了她與花千樹的離間計,又是個沒眼力的,落井下石地道:“再給我們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在王府裡放肆啊。是這兩個丫頭嫉妒我得了老太妃青睞,以下犯上,冒犯我們,然後挑唆我們之間的關系,毀壞我數月的心血。懇請太妃、王爺替我們做主,還我們一個公道。”
簡直就是混淆黑白,顛倒是非!
夜放目光緩緩地從花千樹臉上掃過,唇角微不可見地飄過一抹笑意,即刻便消失不見。眸中帶著一抹促狹:“真的是你們毀了人家的繡圖?”
鳳九歌一向是義字當頭,將小胸脯拍得“咣咣”響,一口應承下來:“是我不小心。”
一句話可捅了馬蜂窩,花公雞立即淚盈余眶:“那副繡圖花費了我數月繡製,通宵達旦,嘔心瀝血,不能就這樣毀了。懇請老太妃做主。”
老太妃已經是面沉似水,疾言厲色地一指花千樹:“花千樹,你可知罪?”
怎麽還,還是我的錯?
花千樹卻是不急不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千樹願意戴罪立功,幫這位小姐將繡圖清洗熨燙好。”
花公雞面上明顯有一絲驚慌:“這濃茶茶漬萬一清洗不下來呢?可別損壞了我原圖的色澤與亮度。”
花千樹微微一笑,耐人尋味:“我能製得出風靡京城的香胰子,就自然有辦法清洗乾淨這汙漬,不損壞你的繡圖。怎麽,莫非你的繡圖不能下水?”
花公雞當然不敢說是。
眾所周知,繡花是一個功夫活,即便是繡製之前洗淨雙手,成品之後也難免會多少有一點汙漬,需要過水熨燙。
她大度地饒過了花千樹:“罷了,我放心不下,還是自己清洗。”
花千樹卻並不打算饒過她:“七皇叔來了,難道你就不打算展示展示你的心血大作?”
她還沒有來得及推諉,鳳九歌已經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了她丫鬟手裡收起來的繡圖,當眾打開來。
眾人一片嘩然。
那繡圖被茶水洇濕的那一片此時已經一塌糊塗,看不清山水,只有灰蒙蒙一團。
眾人驚詫地竊竊私語兩句,便恍然大悟。
原來這繡圖竟然是用白線繡好,然後尋高明的畫師,用染料精心畫出來的顏色,難怪這色澤如此多變,令人驚豔。
可是這染料著色之後無法固色,遇水之後,自然而然便氤氳成一團。
花公雞是吃準了老太妃醉翁之意不在酒,又老眼昏花,看不真切,所以才如此大膽地意圖魚目混珠。
畢竟,若是果真心想事成,成為了這王府侍妾,誰還真的指望她拈針拿線不成?
花千樹心中起疑,適才借著查看繡圖的機會,悄悄用唾沫洇濕了手指尖,在那色澤最深處摩挲了片刻,指肚上果真留下了淺淡的印記。心裡便有了數。
適才其實也有人心裡有這般猜疑,畢竟,就算是再高超的繡工,換色線也要有跡可循。但是,誰敢有鳳九歌這樣大的膽子,這樣放肆?
一時間眾人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望著那花公雞,全都一臉譏諷。
花公雞頓時覺得無地自容,用袖子遮住臉,帶著丫頭,慌裡慌張地落荒而逃。
老太妃這才明白自己受了愚弄,同時,也覺得丟了臉面,而始作俑者就是花千樹。
她抬手指著花千樹,氣憤地哆嗦著身子,氣急敗壞:“簡直就是胡鬧!花千樹,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純粹就是不想看著我王府好,出來丟人敗興!我王府的顏面全都被你丟盡了!”
不由分說一通數落。
花千樹縮縮脖子,感覺老太妃的唾沫星子都要落在自己臉上了。
九歌笑嘻嘻地上前攙扶住她:“老太妃您消消氣,這事情可怪不得千樹姐姐,是適才那人挑釁,欺負我,姐姐替我出頭。 ”
老太妃扭臉看向九歌的時候,面色就和緩了不少:“你竟然還替她說話?你這丫頭簡直太老實了,難道你就看不出她的野心?她這是不甘心隻屈居為妾,想要一步登天!還有,你貴為郡主,將來我王府的皇妃,怎麽可以叫她姐姐?她可受不得你這樣抬舉。”
這一席話,令眾人不禁面面相覷,綠公雞更是嚇了一跳,瞬間面如土色。
敢情這個小丫頭並不是王爺跟前的丫鬟,而是侯府的郡主,未來的王妃!而另一人……
適才自己還將這小丫頭當做王府的丫鬟呼來喝去,難怪會有這場禍事。
有人將信將疑地低聲道:“花千樹?莫非就是前些日子被抄家的花家大小姐?”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就是那個在抄家當日,私通兵卒,以圖保身,結果被未婚夫婿捉奸在床的花家大小姐?”
“可不就是,聽說她後來被王爺拖在馬後帶回了王府,竟然做了王爺的妾室?”
“這種貨色王爺竟然還會要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字字針,句句刺,目光裡滿是鄙夷不屑,這些惡毒的話更是令花千樹無地自容,心裡叫苦不迭。
畢竟那一日發生的事情,自己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即便自己想要解釋,怕也是越描越黑,誰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