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緊張就一直緊張到了半夜。
隨著穆太太一開始的忍痛不吭聲到後來實在忍不住開始叫喚,穆傳也由剛開始的坐立不安到後來只要看見產房出來一個人便要問太太的情況如何。
看著一盆盆熱水端進去再換成一盆盆血水端出來,金橘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到後來穆傳緊張的不行,便跑到產房的窗戶下隔著窗戶跟穆太太喊話,問裡面的情況如何順便安慰穆太太。
剛開始穆太太還很感動,等肚子不那麽痛有點氣力了便回一兩句。可到了後來肚子痛得越來越密集,人也沒什麽氣力了便覺得煩,讓穆傳哪涼快哪呆著去,別來煩她。
穆傳……寶寶心裡苦,寶寶委屈,寶寶就是不能說……
穆傳隻得跑回院中繼續轉圈圈。至於下人特意搬來給他坐著休息的椅子,金橘表示,這時的穆傳是沒心思坐的,還不如讓我來坐。於是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跟穆傳一起盯著產房。
眼看著就要到子時了,穆太太還是沒能生出來,嘶啞的嗓子已經沒力氣在喊痛了。
穆傳急得都快哭了出來。要不是產婆出來跟他說情況順利,別人生孩子生一兩日的都有,估計他都能急得暈過去。
“可這也太久了呀!聽聲音娘子都沒力氣了……”
穆傳還是不放心。他求助似的看著金橘期望金橘能說些什麽。
金橘……別用這種眼神望著我啊……我這兩輩子都沒生過也沒看過生娃,正宗的連小手都沒拉過的黃花大閨女啥也不知道啊……
但是為了安撫穆傳,金橘也隻好硬著頭皮用極小聲說了句“沒事”。也不知道旁邊的下人有沒有聽到。
穆傳得了金橘一句話頓時覺得心裡有底了,整個人也沒之前那麽慌亂,走到椅子邊站著和金橘一起等著孩子的出世。
邊上的小廝……老爺還真是寵這隻橘貓啊,都站了一天腿都打顫了還不舍得讓貓下來,寧肯自己站著。
心疼老爺的小廝又搬來一把椅子擺在金橘椅子邊上請穆傳坐。
穆傳仍然坐不住,沒坐一會兒便要起來轉悠。
正當眾人都等得心急如焚的時候,金橘感覺到一股陰氣向這邊飄了過來。
她站起身,望著陰氣來的方向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陰氣飄到了金橘的面前。
看著一百年沒有見到了的少年的臉金橘不禁覺得一陣恍惚。
原來自己這一百年的記憶一直沒有出錯啊,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這張臉。
緩緩飄過的少年看著椅子上金橘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小可愛!”。
原來他也一直沒有忘記過我呢。
聽著那聲小可愛,金橘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充滿了能量,高興的心情仿佛要溢了出來,自己這一百年來的孤獨在這一刻都化為了喜悅,一百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金橘跳下椅子想撲倒少年的懷裡。可剛一跳下地少年的魂魄便像被什麽東西拉著一樣直直的穿過牆進入了產房裡。
過了一會兒,一道響亮的嬰孩哭聲傳了出來。
“生了!生了!我娘子生了!我當爹了!我穆家有後了!啊哈哈哈哈……”
聽見這響亮的哭聲,穆傳一拍大腿原地蹦了起來,隨即衝進產房中,把出來報喜的產婆撞了個人仰馬翻……
金橘……好吧,這第一次當爹的人可以理解。
金橘也有些心癢癢想進去看看剛出生的小寶寶。可剛走到門口就被出來端熱水的丫鬟給攔住。
“好金橘,現在還不可以進去哦,等太太跟小少爺收拾好了散了味兒才可以進去呢。”
丫鬟拍拍金橘的頭又輕輕推了推她的身子示意她自己去玩一會兒。
金橘……好吧,我等會兒再進去。
雖然丫鬟婆子們都要求穆傳不能在產房裡待,但是穆傳不為所動,表示自己不怕汙穢要陪著娘子與兒子,堅定的扒著穆太太的床頭就是不松手。
笑話,吃人的妖怪老爺我都見過了,這點血汙又算的了什麽。再倒霉還能倒霉過被妖怪吃掉麽?穆傳覺得既然沒有被吃掉,那麽自己的命應該也是很硬的。嗯,這麽想沒毛病。
聽著產房裡穆傳時不時就嘿嘿的傻笑與穆太太虛弱的呵斥穆傳不要吵還有小寶寶哇哇的哭聲。金橘覺得心更癢了……
不管了一定要進去看看!
金橘假裝在門口附近散步玩兒,然後瞅準機會從門縫裡溜進了產房。
十月底的天氣(這裡是農歷啦)也已經冷下來了,為了保暖,產房的窗戶都緊緊閉著,門上也掛了厚厚的門簾,屋裡還燒著炭盆。散不出去的血腥味在屋裡盤旋,隨著熱氣一陣一陣的衝金橘撲過來。金橘敏感的嗅覺在這裡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嘔……好想吐怎麽辦……可是還沒見到小寶寶就出去很不甘心啊……
正當金橘站在門邊被屋裡的味道熏得作嘔的時候, 屋裡的丫鬟發現了她。
“哎呀!金橘(穆太太跟府裡人都說了金橘的名字)怎麽溜進來了!快出去快出去!這裡可不是你玩的地方!”丫鬟作勢要趕金橘出去。
“不用趕!別趕!讓她過來看看孩子。”
屋裡穆太太床邊正用僵硬的姿勢抱著清洗乾淨的兒子不肯撒手的穆傳聽到了丫鬟的話趕緊說道。
金橘對著丫鬟翻了個白眼,走到床邊,跳了上去在穆太太身邊蹲坐望著穆傳,示意他把孩子抱過來給自己瞧瞧。
穆傳保持著一個姿勢仿佛抱著易碎的玻璃一樣十分僵硬的走了過來低下身子把孩子給金橘看。
胎發好多啊,還這麽黑,以後應該不會禿頂吧(你這是什麽奇怪的想法啊喂!)。
這是小寶寶給金橘的第一印象。
他緊閉著眼,身子不安的扭動著,也不知是因為穆傳抱的姿勢不舒服還是餓了。剛清洗乾淨的皮膚非常的紅,整個人都有點皺皺的,像小老頭。他的眉毛很濃,睫毛很長,眼角彎彎的向上挑。這以後一定是雙勾人的桃花眼。小小的鼻子看起來十分的英氣,小小的菱角嘴微微張著。
金橘看著穆傳懷裡的小寶寶,心裡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這就是他的轉世了,也不知他以後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喜歡我,如若他以後不喜歡我該怎麽辦呢?他以後會是個怎麽樣的人呢?我們以後要怎麽相處?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親密嗎?
……
就在金橘有些發呆的時候,小寶寶停止了扭動,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