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書生王!我真的是書生王啊!”老頭高呼再叩首,“因為小老姓王,叫王德發!”
樞墨白耐著性子問道:“那麽……王先生,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假冒風吟鶴之名諱呢?”
老頭苦著臉:“小老確也是風吟鶴,但不是書中那吟唱的吟……是淫Dand的淫啊!”
——風淫鶴!只差一字,便謬之千裡。
梁掌門從方才開始就摩拳擦掌,現下再也按捺不住,朝王德發猛一跺腿,瞪眼道:“起的什麽鬼名字,一聽就不正經,說!你到底和讞教到底什麽關系!”
王德發三呼冤枉:“小老和讞教沒關系!就是個寫書的!”
馮乙不鹹不淡地道了句:“那書生黃正好也是寫書的,你就是他了。”
“不不不……小老雖是寫書的但其實……”王德發便越說越不好意思,“書生黃乃大家,小老是小家……”
“什麽大家小家……”眾人聽得皆一頭霧水。
宋飛鷂好似明白了什麽,重蹲到他跟前:“老大爺,你說你也寫書,你寫什麽書的?”
“是……是這……”
王德發便用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物,樞墨白讓嚴從昔接過,呈給諸位前輩觀看——
“《春樓飛花之女將落難》,”宋飛鷂笑道,“哈,少了一字。”
書脊上標明,確為書生王無誤。翻開一看,盡是風淫鶴如何如何。
所以,這就是一本冒牌書。
王德發抱著脫臼的胳膊不停嘟囔:“小老與讞教真沒什麽關系,也不知各位大俠為什麽要找書生黃的麻煩,小老就是個寫黃書的……”
宋飛鷂歎一聲,替他把骨頭接回去:“你這不是寫,你這是在抄啊。”
“啊呀!”老頭叫了一聲,骨頭可算接上了。他低眉順眼地向宋飛鷂道謝,但仍不忘狡辯。
“女俠,何必說這麽難聽,讀書人的事,能叫抄麽,”王德發道,“小老也是混口飯吃,沒有辦法,大家都喜歡這類書,抄它個一本,能賣幾百兩銀……”
“什麽?賣這種書這麽賺!”
書正傳到鍾胖子手中,他聞言將之一把攥緊了!
王德發眼珠子一轉,開始向他毛遂自薦:“對啊對啊,這位大俠若是有意,可以與小老合夥,小老下一本準備寫《北越禁錄》……”
宋飛鷂喝道:“放屁,《北越禁錄》是北越禁書,人家早就寫過了,你又想抄?”
王德發想了想,登時改口:“是……《北越禁錄之南祁好風光》……”
——多了幾個字,那便不算抄了嘛!
“咳……咳咳……”
劍神無名乾咳幾聲,讓他們不要再繼續這個……一言難盡的話題了,於是樞墨白繼續下一輪的盤問。
原來那王德發本是個鄉下的農夫,小時候跟著鄉間野郎中學認過幾個字。後來種地實在發不了財,眼見市面上《春樓玉飛花》系列十分搶手,又有《玉樓飛花》、《花滿春樓》等假冒的李鬼書籍跟著橫空出世還賺了個盆滿缽滿,王德發眼紅了,便也跟著前輩們的樣子抄了一本。不過原書他沒怎麽看過,因此許多劇情按照他本人的喜好編寫,與原作有所不同。僅僅在筆力不濟的時候才翻原書大段抄寫前次遭際。
萬萬沒想到,送去書店印了五十本,竟當日一售而空!
——賺大發了!
於是王德發發誓:去他娘的種地人,老子這輩子就寫書了!
最近武林大會,他跟著同村人來湊熱鬧,人家賣果子賣糧食,他在街頭兜售黃書。那些武林人士都是年輕氣盛的後生,個個血氣方剛,用練武來打磨氣力顯然欲求不滿,小夥子們經過他攤子邊就走不動路,人人都買去一本。王德發這下可高興壞了,武林大會最後一場未完,他的書就被販賣一空,樂得他屁顛屁顛地揣著新賺到的銀兩去青樓尋尋開心……
然後就被抓來了。
“小老跟讞教真沒什麽關系!”王德發說完,不由再三強調。
沈蘭霜翻了個白眼,隻覺此事太過荒唐。而宋飛鷂聽完,摸了摸下巴:“老大爺,我有個建議。”
“什麽建議?”
她道:“你把這個夜隨心改掉,換成個男的。”
“男的?!”
“標題也改掉,改成將軍落難,把夜隨心改名為吳全,保證買的人更多!”
——嗯?!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雖說江湖傳言這位是個出名的二百五,能想到這般點子,果然與常人迥異!
王德發猶豫:“斷袖分桃的書……這真能有人買嗎?”
沈蘭霜霎時來了精神——想當初她初見吳全,他容貌確為天人,若他被[嗶]……
——不!她不可有如此邪惡猥瑣的念頭!
沈蘭霜立刻喝止了自己,聽宋飛鷂與王德發胡說八道。
“你不懂,男人好女色,殊不知好男色的也大有人在!你把吳全寫得美一點,身材婀娜一點,膚如凝脂唇紅齒白……”
王德發不禁嘀咕:“嘶……這形容……還是男的嗎?!”
宋飛鷂翻手,大拇指一指胯下:“怎不是,下面有根把兒,就是男人了!”
在場的男人被她說得皆胯下一緊,幾個年紀大的更是臉色一黑。無定道人念了聲號,而了塵師太這回,卻偷偷在笑。
“宋姑娘!非禮勿言!”劍神無名猛一拍案,當即拂袖而去!
“真是荒唐。”馮乙也搖頭歎息。
那幾位年長的,一派正人君子模樣,再聽不得汙言穢語,紛紛離席。所以,今日看似也討論不出什麽結果來了。
待樞墨白也一臉意味深長地離開,這屋裡只剩他們三人了。沈蘭霜拉拉宋飛鷂的袖子:“宋姐姐,吳全老謀深算,又是個妖怪,他能被一本關於他的黃書炸出來?”
“所以, ”宋飛鷂一掌拍在王德發肩頭,陰惻惻道,“老大爺,麻煩你改完後,再讓我潤色則個。我保證——把他炸出來。”
……
沈蘭霜黑著臉出了屋,到樓前的院裡一看,柳懷音正在和幾個光屁股小孩玩抽賤骨頭,他咧著嘴笑得可開心,抬眼看到沈蘭霜只有一人出來,隨口問道:“大姐呢?”
“在潤色黃書!”沈蘭霜悻悻道。
“啊?!”柳懷音一驚,隨即生出了莫大的興趣,“噫……大姐終於不滿足於只是看看,要提筆上陣了!我這便去觀摩觀摩……哎呀哎呀!”
沈蘭霜揪住他耳朵:“看什麽看啊,講的是龍陽之癖!兩個男的!”
“竟有這等事?真是豈有此理!”柳懷音以拳擊掌,對於宋飛鷂的墮落貌似十分痛心,“待我去進行勸阻,再順道觀摩觀摩……哎呀哎呀……”
沈蘭霜又揪了一把他的耳朵,正要說個一大篇將他教訓一番,樓外有人求見。
沈蘭霜認出那是梁家下人,曾對宋飛鷂呼喝過——而得了通報的梁掌門匆匆趕來:“發生什麽事了?”
那下人便小心訴說,接著靜待斥罵。
“采夢跑了?!這……”果然,梁掌門一巴掌揮去,“你幹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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