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宮人瞧著喬蘇,實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們可知道。
要是不辦好這件事情,他們的主子那可真不好糊弄。
指不定一回去後,挨上一頓罵不可。
心有害怕,躬身打禮,“喬管事,你可別讓我們為難。武才人送出來的東西,絕不會收回去的。況且,只是一些吃食,如李郡王連一些吃食都拒絕的話,我家才人必當生氣的。”
那宮人說起話來,很是直接,但也隱晦。
武才人對於他們而言,那是一個可怕的主子。
可總不能在外人面前,說自家主子的不是,隻得如此隱晦。
喬蘇無了言。
吃食,放在長安城中,如大家相熟,且平日裡多有走動的話,送上一些吃食,那也是正常不過之事。
可這位武才人,喬蘇卻是從未聞過,自家小郎君與其有走動過。
宮中的武才人突然送吃食,又送農書過來,這讓喬蘇實在無法做這個主,心中還在聯想著,這個事,他該如何處置。
‘這位武才人聽聞乃是武家的人,也不知道與那南郊牧場的那位牧監有何關系。要是這位武才人與著那位牧監有甚關系的話,小郎君到是可以收下這些禮,不過到時候得回禮不少。’
‘算了,算了,收下吧。人家是才人,這要是不收,這些宮人一回去,怕是又要在那位武才人面前說些不好的話來。’
“那我就代我家郡王收下了,還請諸位代我家郡王謝過武才人。待我家郡王回來後,我定會與我家郡王說此事。”最終,喬蘇權衡再三之下,隻得收了。
宮人拱手,轉身離去,回宮交差去了。
此時。
李衝元陪著李淵,還有婉兒已經來到了慈懷寺大門之前。
對於牛首山上這個寺廟,李衝元打心底裡是有些發怵的。
自打多年前見過那位寺廟中人之後,李衝元就從未踏上過這間寺廟。
而今。
這也算是李衝元第二次來到這座寺廟了。
李衝元望著眼前的這座寺廟,平複一下心中的一些不穩定情緒,“婉兒,你陪叔公進去吧。叔公,我剛剛想起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辦,就不陪叔公你了。”
“四哥,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啊?”李淵還未說話,婉兒到是追問了起來。
李衝元笑而不答,看著李淵。
李淵也不多言,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去吧。你如今已是大司農了,即然已是司農卿,司農寺的政務,還是得理會的。今日叔公也無甚大事,無需你陪伴,政務要緊。”
“是,叔公。一會我就去司農寺看看,順便跑一趟吏部。”李衝元躬身應道。
婉兒陪著李淵入踏上慈懷寺大門前的台階。
正當婉兒欲伸手拍門之時,寺門卻是突然打開。
一個老和尚打門中出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向李淵,打禮一番。
李淵回了禮道:“又來打擾你靜修了。”
“今日本無事,清閑而逸,裡邊請。”老和尚伸手。
李淵也不多言,像個老朋友一樣,踏步入寺。
婉兒緊跟其後。
待李淵二人踏入寺門後,老和尚瞧著李衝元未入,淡淡的回了一笑道:“小施主為何不進?”
“回大師,小子還有事要辦,就不進去參禮拜佛了。”李衝元恭敬的回道。
李衝元如此恭敬。
說來也是因為這個老和尚。
此老和尚也不是他人,正是這慈懷寺的淨明老和尚。
此人,也正是李衝元一見之下就發怵之人。
李衝元在數年前與著李淵一起見過此人之後,就被他的一些話給驚到了。
到如今,李衝元再見之下,也依然發怵得緊,恨不得立馬就閃人。
為何?
說來也是原自於這位老和尚的眼睛。
淨明老和尚看向李衝元的眼睛當中,總給李衝元一種深邃之像,如緊盯著老和尚的眼睛看的話,李衝元感覺這老和尚能看透他的一切一般。
一雙眼睛盯著你,就能讓你退避三舍。
可見此淨明老和尚讓李衝元發怵到何種地步了。
哪怕李衝元見到李淳風之時,李衝元都沒認為李淳風如何如何,隻把李淳風當作一普通人。
可這位卻是不一般。
淨明老和尚也不說話,而是靜靜的站在寺門前盯著李衝元。
十息。
三十息。
五十息後。
門內的李淵查覺有異,出聲詢問:“老家夥,你可別把我的好侄孫給嚇壞了,他如今可是我大唐的大司農。要不然,我非得讓村民們衝進你這破廟來,把你扔進水庫裡去不可。”
“莫緊張,莫緊張。叔德,還請容我與你這個侄孫說上幾句話。士承,帶二位施主進去奉茶。”淨明老和尚並沒有被李淵的話給嚇住,而是叫了他的一徒弟過來。
李淵聞話後,也沒多在意。
剛才他的話,也只是一句朋友之間的戲言罷了。
淨明老和尚那徒弟士承走將過來,引著李淵和婉兒往著寺內行去。
沒了二人後,淨明老和尚走近李衝元。
此時。
李衝元見淨明走向自己,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
護衛在李衝元身邊的唐力和劉向二人,見李衝元似有害怕,挺身而出,護在李衝元的跟前。
一手按在配刀刀柄之上,一手護在胸前,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此時。
原本陪著李淵的金內侍,突然出聲,“唐力,劉向,不得放肆。”
金內侍一出聲。
唐力二人立馬松了下來。
雖說二人已是松了下來,可雙眼依然盯著往著李衝元這邊走來的淨明老和尚。
金內侍也不再管這邊的事,入了寺,隨李淵去了。
淨明抵近李衝元三步之外,盯著李衝元。
而此時,李衝元被淨明老和尚盯著實在有些渾身不自在,總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看了個透。
這種透,乃是全身上下被剝光,如赤果果的模樣,扔在長安朱雀大街上一般,被過往行人從裡到外看個遍的難受。
不多時,淨明老和尚向著唐力諸人揮了揮手道:“貧僧要與你家小郎君說些話,你們都離遠一些。”
唐力諸人聞話後並未有所動靜。
如是。
身為護衛的他們,而且現在又已經是郡王府的內衛的他們,自然是不會聽從一個外人的命令的。
況且。
此人他們從未見過,今日乃是頭一次見得。
雖說他們的師父說不得放肆,但他們依然堅守著自己的職責。
淨明和老尚見唐力諸人未有動靜,盯著李衝元道:“些許秘話,不足外人道。”
李衝元此刻很是難受。
被淨明老和尚盯得渾身難受。
突聽他之言,雖不知道他要與自己講什麽話,但心中還是好奇。
李衝元向著唐力諸人揮了揮手,“無事的,大師不會加害於我,都退去吧。”
唐力諸人隻得退步幾丈之外。
唐力諸人雖退步幾丈之外,但雙眼卻是不曾離開李衝元半刻。
哪怕就是淨明老和尚抵近李衝元半步之距,唐力諸人的雙眼也從未離開過李衝元。
淨明抵近李衝元後,臉帶一絲不解輕聲道:“數年前,我觀你命格,有帝王之相。而今再觀你命格,卻又變了,不再有帝王之相,到是有輔王之相。不知道,你能否解一解貧僧之惑?”
“大師,我怎麽聽不懂你說的話呢?”李衝元不明所以。
不過。
李衝元雖不明所以,但也被老和尚的話給震驚住了。
自己有沒有帝王之相,李衝元不知道,而且也不相信自己會做帝王。
自己就宗室,即便有能力登上大寶,但其心卻是早就定下了,為天下農人百姓而奔忙,絕不會貪戀那個位置。
自己有什麽能力,李衝元自己心裡最是清楚。
皇帝這個位置,並不是誰都能坐得了的。
不過。
李衝元震驚的不是什麽帝王之相,而是老和尚說的輔王之相。
如依李衝元心中所猜所解的話,老和尚話中意思,估計就是有輔助帝王的命相。
而李衝元幾年前,從未有過要輔助哪位帝王的想法。
這個想法,乃是自己從海外回來之後,得知前太子被廢,又知武則天會把大刀伸向宗室之後,才起了這個想法的。
如今。
這老和尚一見自己之後,就給自己這麽一句話,李衝元不震驚都難了。
估計放在誰的身上,都要被這老和尚的話給嚇住不可。
老和尚笑笑,“世道易變,王將更迭,實屬天意。剛聞你叔公說你已是大司農,看來,當初貧僧與你叔公說過,你如為農,必將福及天下。今,你位極大司農,貧僧祈你多多念及天下農人百姓,莫行惡事。話盡於此,望你諸後行事還請三思。”
“大師,你說的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呢。你直言就好,不要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李衝元心中有些驚訝,但又有些不明。
老和尚依然笑道:“天道不可露,貧僧之言,止於你我。”
老和尚話一說完,轉身入了寺去。
李衝元有些莫明其妙的站在那兒,望著老和尚的背影,心中甚是不安。
李衝元聽不懂嗎?
一半懂,一半不懂。
不懂的,乃是想知道這老和尚到底跟李淵說過什麽。
老和尚一離去,唐力諸人回歸正位。
李衝元靜靜的站在寺外,看著慈懷寺,腦中卻是動蕩不已。
‘看來,這老和尚善觀人,且能知未來。也不知道李淳風有沒有看出什麽來,待哪日再請李淳風好好坐一坐,從他嘴中探上一探。’
‘世人都說袁天罡如何如何厲害,雖未得見,也不知道是那位袁天罡厲害,還是這個老和尚厲害。阿娘說,讓我過些時日去給母親上香,正好擇這個時機,去會一會那位袁天罡。’
‘要是袁天罡看出些個什麽來,把不住門,那此人就不能留了。即便他是官,我也要弄死他,省得壞了我的大事。’
‘這老和尚剛才這麽說,難道他也從未與李淵說過這些話?可也不應該啊。李淵對我這麽好,時時護著我。從李淵的神情也好,還是話語也罷,都未發現有異樣啊。’
‘這老和尚到底是什麽人?他的嘴到底能不能把門?要是把不住門,與李淵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那我該如何?’
‘殺?不殺?靜觀其變,先找李淳風探一探,再會一會袁天罡再說。’
李衝元腦中動蕩不已,但也定下了需要做的幾件事。
帝王之位,李衝元不想。
但要是依著正常歷史進程而言,李治上了台,武則天必將掌權。
到那時。
要麽依附於武則天,要麽就只能被貶,或者流亡,更或者死。
再要麽,現在就擬好計劃,換掉李治這個太子,讓與自己交好的李恪登上太子之位。
只有這麽幾條路可走了。
李衝元不想依附於武則天。
這位,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殺?
李衝元做不到。
殺宮中一貴人,那可真不是李衝元這樣的人物能殺得了的。
可要是換太子吧,李衝元目前雖沒有什麽好辦法,但卻是知道李治的性子如何,以及知道李治與宮中的武才人在李世民生病其間就開始亂搞這件事上動動腦子。
當然,也可以添一把火,澆一盆油。
李衝元腦中想通了一切之後,腦中頓複清明,轉身下山。
唐力諸人跟上。
離了寺幾裡後,唐力突然出聲道:“小郎君,剛才那和尚甚是讓人看不透。而且,我與師弟二人恐其武藝比我等都要高。我等甚至懷疑,那和尚的武藝堪比師父。”
“哦?你們確定嗎?”李衝元突聽唐力的話後, 頓時驚異。
唐力和劉向二人點頭,“應該錯不了。”
“那與墨先生比如何?”李衝元實在沒有想到,這慈懷寺的淨明老和尚還會武藝,而且武藝堪比金內侍。
金內侍的武藝,李衝元雖不知道其身手到底有多強,但從唐力二人身上就能瞧出一些來,其實力之高,那是可以肯定的。
唐力輕搖頭回道:“應該不如墨先生。墨先生乃是我等起今為止所見武藝最高的一人了,即便是師父他老人家估計都不如墨先生。”
李衝元聽後,心中甚安。
只要不如墨非,那這一切就好辦了。
墨非乃是自己姨娘的師父。
如此算來,也當屬自己人了,真要到了自己危難之時,墨非不可能不救他李衝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