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虞以安始終沒有露過面,但安喜總是聽丫鬟婆子們說什麽七皇子準備的聘禮怎麽怎麽豐富啦、安王定做的吉服多麽多麽華貴啦、自家小姐如何如何幸福啦,等等等等。
於是她知道虞以安雖然說了狠話,卻並沒有放棄她的打算。
這幾個月裡,安喜給了小南一大筆銀子叫她去盤下來了一個很大規模的酒樓,配了陪酒姑娘和說書先生還有樂師,幾乎是完全複刻了霜仙閣的經營模式——她需要一個自己的情報系統。
半躺在貴妃榻上,聽著小南捧著一本兒厚厚的帳本對自己做著例行匯報。
一旁的安小北眼裡滿是妒忌和羨慕,“為什麽不讓我管帳?”
第一千零一次,小北委屈的問出這個問題,看上去十分可憐。
“因為你腦子笨,寶貝兒。”
也是第一千零一次,安喜回答了這個問題。
滿意的看著小北跳腳,安喜點頭示意小南不要搭理她繼續做匯報。
虞以安的霜仙閣,龐大又完善,可是卻不能給自己帶來有用的消息。
比如鄭顯。
她這幾個月一直在暗中抓緊發展自己的千舟酒館。雖然沒有位於什麽繁華的街道,但據小南的匯報來看,千舟酒館僅僅開張了三四個月,便已經可以說是京城第一受歡迎之地。
姑娘們青春美貌,吸引的高官和富商絡繹不絕,探聽情報再簡單不過。她甚至還學習虞以安去安排了許多男樂人,開創了女子召樂人的先例,更別提有些男人也感興趣了。
而千舟酒館位於上京城中央大道的必經之地,每日來往住店和休息的商人、書生、江湖人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所以每日都有上百條的消息進入安喜的耳中,比如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嫁入了三皇子府上做側妃啦、比如大理寺卿的夫人在霜仙閣守株待兔想要抓大理寺卿個現行的時候自己卻被樂人勾搭走了啦、比如對面綾羅居被打砸啦、比如江南來的商隊經過京城住宿時被打劫啦、比如七皇子作的詩千古第一啦、比如今年的狀元姓羅來自常山啦.......
但她從來沒得到過任何一點關於鄭顯的消息。每次聽到一些不太熟悉的男性的名字,她就會出發去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鄭顯,時間長了連小南都知道她在找人了。
鄭顯比自己大了五歲,現在應該已經和虞以安一樣二十歲了,不應該一直岌岌無名才對。獲得了殿前榜眼的殊榮怎麽會甘心隱姓埋名呢?自己的囂張跋扈的準安王妃的名聲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來來往往的車隊商隊都要經過京城,所以其他州城的百姓想必也聽說過她安喜。
可是那位原主的愛人,至今還沒有來到她身邊。
再比如虞以安。
她就連前些日子尚書大人父親的葬禮上都沒有見到他,就好像虞以安此人在京城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尋不到蹤影。搞得安喜的計劃都沒有辦法實施,她只能一拖再拖,感到自己的胸口越來越痛。
再比如......
“啪”
安喜抓起來一個白玉茶盞,砸向了地面。杯子破碎的時候發出了極為好聽的爆破聲,然後散落在小南的腳邊。小南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安喜,上一秒還嘻嘻哈哈的小北眼中也滿是疑惑。
“小雙?”李芙蓉被安喜這沒由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瞪著眼喊她。
“告訴我,小南,你每日除了在酒館當差的三個時辰再加上你和阿張幽會的一個時辰,
回到清熹閣之前的那一個時辰,都去了哪裡?” 安喜面色一凜,小南一看連忙跪在地上,連白玉碎片都沒有避開,直直扎入了嬌嫩的膝蓋。
小北聽安喜這麽說,雖然心疼但依舊面色不善的看向跪著的小南。
“小......小姐,奴婢......奴婢沒有背叛您.....奴婢是......是受相爺所托,隨時報告您的身體狀況和學習進度,相爺......是出於掛心您才找到了奴婢,讓奴婢每天去書房做一次匯報......奴婢絕對沒有背叛您......”小南趕緊跪下,這一次安喜沒有叫她起來,小南心裡難過極了,小姐才是她的主子,平日裡又待她極好,情同姐妹,是她自己失了分寸,小姐不把她當奴婢,她不能,早知道就不能答應相爺的要求......“小姐.......”
小北見安喜坐在軟墊上,一張小臉逆著光看不清神色,只是覺得小姐真的很生氣。
她家小姐從來不是外面嬌滴滴那種閨閣女子,她心裡的圖謀和打算小北都清楚,這樣的人怎麽能容得下身邊人為別人通風報信呢?
是阿南太糊塗了,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雖是隻想著相爺是在關心小姐沒什麽大不了,可看如今這架勢,恐怕......
想到這裡,小北嘴一撇,不再說話了,只是無奈的看向小南。後者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便掉了下來。
“產業的事情有沒有說。”安喜冷漠的發問,小南和她這麽多年的感情,她又不是個木頭,看她這個表情,安喜真的心疼,可再怎麽心疼,她也不允許身邊有個向別人通風報信的狼。
產業自然指的就是千舟酒館。
“不不不, 奴婢從不多說,相爺絕對不知道這些事情。”小南連忙否認。如果她連這些事都說了......小姐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嘖,太難辦了。
安喜現在心裡很煩躁,她原本是算計好每一步的,結果說不上是什麽原因,竟然被打亂了,她現在覺得自己身在一片迷霧之中,別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她眼前是一片亂麻。
小南被安喜打發去了院外伺候,做個通傳奴婢。「她不是喜歡通傳嗎」安喜如是說。
其實小南此舉算不得背叛,只是安喜的情緒不好,怕自己會胡亂牽連給小南,於是趕緊將她趕了出去。
是夜。
安喜獨自一個人躺在華麗尊貴的床榻上,屋子裡的燭火並沒有熄滅,她不喜歡關燈睡覺,黑夜總是會給她帶來不小的恐懼感。
前世的她也是如此,自小沒了母親,父親又常年拍戲總是不在家,空蕩蕩的大別墅只有她和一個保姆阿姨。阿姨睡在樓下。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打開所有燈照亮每一寸黑暗。保姆看到後告訴了父親說太費電,老爹只是說了一句,由著她。
老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感受到女兒的孤獨。直到後來她開始跟著裴導拍戲去,劇組的人那麽多,有時候通宵拍夜戲,有時候一大幫子人吃完夜宵回酒店,漂亮的藝人姐姐會陪她一起睡,才漸漸的不再害怕。
原本她想叫芙蓉或者小北陪她,可是李芙蓉不喜歡與人同眠,小北又被她派去了暫時接管千舟茶館的一些事情。
算了算了,正好方便她早睡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