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安喜,拜見皇后娘娘。”
承安殿裡空空蕩蕩,只有榮齊皇后和安喜兩人。
昨日皇后的懿旨如同一個勝利的前兆,讓安喜覺得她和虞以安不久之後就可以修成正果。
可是今日進了宮才發現,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樣順利。
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一路上言辭冷淡,安喜還當她是在皇后娘娘身邊當差習慣了難免頤指氣使一些,未曾多想。
但皇后在安喜踏入宮門的那一刹那就冷了臉,似乎是在看什麽十分不喜歡的人。
心裡難免起了嘀咕,但並未表現出來。
安喜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皇后娘娘並未叫她起來,所以她不可以無禮。
“本宮從前聽說安家大小姐是個不知禮數的野丫頭,今日得見便知道她們是嫉妒了,這不是很懂禮數的好孩子嗎?”
皇后的聲音溫婉秀麗,又帶了許多不易察覺的氣勢。
“安喜無能,皇后娘娘謬讚了。”
小腿的肌肉隱隱約約的跳動了幾下,卻不是十分酸痛,安喜這副身體畢竟是常年習武操練慣了,斷不會因為這點小小手段就受不住。
只是對這皇后娘娘的印象的確是又差了幾分。
上次秋夜宴上就頗多試探頗多手段,搞得安喜非常不自在,現下又弄這宮內女人勾心鬥角的破把戲,安喜隻覺得十分厭煩。
據家裡的婆子丫鬟們所講的皇家秘聞,這皇后娘娘不是虞以安的生母,只不過因為是皇后,所以眾皇子公主都要喊上一聲母親。
如果林貴妃沒有過世的話,想來虞以安與她的婚事是不需要皇后娘娘來操辦的。
安喜視線看著腳下有著短短絨毛的華麗地毯,事已至此,自己勢必是要過她這一關的。
因著自己父親的身份,無論哪個皇子都在覬覦著她,但是又全都忌憚於她——無論是誰和丞相府綁在了一起,被立為皇儲的幾率都會大大增加。
除了虞以安。
安喜知道虞以安從小就因為生母的尷尬身份得不到寵愛,即使如今漸漸得勢,在外人看來也不過是自保,所以安丞相身份的禁忌在虞以安這裡便不太成立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安喜知道皇上和皇后無論如何都會把自己嫁給虞以安,這樣才能消滅其他皇子蠢蠢欲動的野心,將其扼殺於搖籃之中。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就是皇家啊。什麽親情愛情。
“起來吧。”
終於等到了皇后輕飄飄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安喜故作如釋重負的模樣站直了身子,膽大的抬頭看向皇后。
她今日穿了一身煙紫色的常服,盤了個鳳凰頭,綴了些紫水晶做裝飾,顯得華貴非常但又有些平易近人。
皇后雖然出身名門望族,但祖輩常年戍邊,從小在關外長大的皇后比起京城中的貴婦來說到底失了些精致,但卻多了些野性美,這是那些嬌生慣養的貴婦所比不上的。
皇后的大宮女應聲搬來一個舒適的椅子供安喜坐下休息,隨後便與皇后對了個眼神兒退下了。
“坐吧。”
安喜與皇后共同飲茶,喝的是上好的雲霧,和丞相府裡的如出一轍,安喜甚至懷疑皇后是在故意試探她。
一人在主位,一人坐在側邊,兩人仿佛都在專注的喝茶,默默無言。
安喜眼觀鼻鼻觀心,覺得非常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緩解氣氛。
皇后娘娘這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啊。
“你想不想嫁給七皇子?”
安喜有些恍惚,一會兒磨嘰一會兒直爽的風格她實在是切換不來,皇后的面容清瘦,視線落在台階下的女孩子身上,嘴角浮現笑意。
“但憑皇后娘娘做主。”
雖然知道皇后娘娘不可以憑一己之力干擾虞以安的婚事——皇后娘娘的意思多半就是皇上的意思,只是皇上不適合單獨會見大臣的女兒,所以才叫皇后娘娘打個頭戰——但她還是要順著奉承皇后的意思來說,畢竟誰不願意聽好話呢。
沒有如安喜預想的那樣露出滿意的神情,皇后只是嘲諷似的扯了扯嘴角,“不必說這起子沒邊兒的話,就告訴本宮你的心中所想就是了。”
“想。”
幾乎沒有猶豫,安喜脫口而出,皇后雖然不一定真的這麽直爽,但她要是一直扭扭捏捏不肯照實說只會打官腔,她相信皇后會讓她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直爽”。
皇后眼中果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不要著急作答,本宮問你,你真的想嫁給虞以安嗎?你真的心悅於他,不是貪圖王妃的位份?不是貪圖皇室的富貴?”
安喜差點笑出聲來,眼神輕輕做了個環繞,盯著對面垂墜到地上的厚重簾幔,那裡邊有個人。
顯然是當今聖上。
虞以安有什麽富貴?他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掙來的嗎?跟這冷血的皇室有什麽關系?
但萬萬是不可以這樣說的,除非她活膩了。
“自然是對七皇子情根深種,無關其他。”
皇后眼中的笑意又大大加深了,看上去深不見底的眸子和虞以安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安喜覺得自己快要抓住了什麽了不得的真相,卻眼見著它在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手指甲緊緊的扣著椅子把手。
嘖,剛剛一閃而過的想法是什麽來著?
從簾幔後傳出來的腳步聲拉回了安喜的思緒。
只見穿了一身深紫色緞面朝服的皇帝從後面慢慢走出來,一臉的從容和淡定——仿佛自己不是個偷聽者似的。
從凳子上挪開,恭恭敬敬的對著皇帝行了個禮,安喜可算知道虞以安偷偷翻牆半路堵人那些習性都是從哪裡學來的了。
她對這雙不盡職盡責的父母絲毫沒有好感,一想到虞以安沒有一絲光亮的同年就心痛不已。
尤其是這個皇帝,過於狠心和自私——安喜可沒忘了虞以安活生生磕頭磕暈在了承安殿裡他老人家從始至終都沒出來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還問什麽真情還是假意,皇帝在丞相府內安插的眼線和密探早就把安喜和虞以安的一舉一動都悉數匯報給了老二位,不是嗎?
將對面小丫頭豐富的情緒盡收眼底,大虞皇帝沒有絲毫的不悅,只是沉了氣息說道:“朕很高興安兒能有個這樣的知心人。”
安喜百般恭敬的低下頭裝作羞澀的樣子,不等她在心裡悄悄的翻上一個白眼兒,皇帝的聲音就又從頭頂傳來。
“但是你二人若要成婚,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