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大西洋彼岸，曼哈頓雲端，鮑爾那張超大的鱷魚皮辦公桌上，就有了菲陽單反裡的照片。

　　鮑爾閉眼，頭枕在鱷魚皮椅背上，肥碩的手指像玩弄撲克牌一樣，轉動著菲陽那張腳踩金雕的照片。

　　桌上電話機裡傳來小秘書嬌柔的聲音:“親愛的鮑爾先生，您帥氣迷人的兒子——親愛的小詹姆斯先生，氣宇非凡、心無旁騖，他直接向您的辦公室...”

　　小秘書嬌柔的聲音還沒講完，黑色鱷魚皮嵌金邊的雙開門就被撞開。

　　鮑爾依然沒有睜開眼，他將手中的照片放在禿鷲般的鼻頭下深嗅，可照片被搶走。

　　“咦——老東西換口味了?中國小丫頭?挺漂亮的，你慘了，被老色魔看上可不是件好事！”

　　詹姆斯嘻嘻哈哈地笑著，臉上的幾顆雀斑顯得尤其頑皮，他一屁股坐在鮑爾的辦公桌上。

　　“在這鬧什麽?不用上課嗎?！”

　　鮑爾睜開眼，黑棕色的眼睛裡充滿疲憊。

　　詹姆斯沒理他老爸，自顧自地皮道:“瞧瞧！玩嗨了吧?老東西要服老，玩小姑娘傷身體啊！”

　　鮑爾站起，踮起腳尖去搶他兒子手中的照片，詹姆斯屁股一轉，鮑爾撲了個空。他撐著桌子，氣喘籲籲地說:“乖兒子，別鬧了！你爹頭疼死了，把照片還給我，這個可不能傳出去。”

　　“有什麽了不起的?”

　　詹姆斯舉起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要捧紅她?電影名字想好了嗎?男主角是誰?一腳踩雕，嘻嘻，挺酷的！要不，爹你請我演男主角吧?”

　　“拍什麽電影——”

　　鮑爾終於搶過了照片，他收起桌上其它的照片，將它們裝進一個棕色文件袋，轉身搖擺著像個鴨子一樣，去往後面的裡間。

　　“不拍電影也行，那你把伯莎、納納讓給我。”詹姆斯跟在他後面。

　　“媽的！死小子！老子還沒死，你就惦記起老子的女人呢?”鮑爾一掌拍在詹姆斯的屁股上。

　　詹姆斯誇張地嗷嗷叫著，跳到他前面說:“你說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要你兩個女人怎麽呢?你都有新歡了！”

　　“你要什麽樣的沒有，兩朵殘花敗柳，有什麽好的。”

　　鮑爾打開裡間屋裡的保險櫃，把棕色文件袋放了進去。

　　詹姆斯背對著鮑爾，把玩著對面牆上酒櫃裡的酒杯:“誰要了，我是要拯救她們...”

　　............................................

　　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從詹姆斯的學校出來，直接前往位於Museum of Arts & Design頂樓的Robert餐廳。

　　這樣的地方，鮑爾平時是不會光顧的，今天為了約到這位重要的客人，他不得不屈尊。

　　客人還沒來，他在靠窗位置坐下，哥倫布圓環就在腳下，遠處的中央公園鬱鬱蔥蔥。

　　“叮嚀——”

　　電梯來客鈴響，奧斯頓的助手科爾特，西裝革履的出現在門口，深棕色的頭髮整潔的梳在頭頂。

　　科爾特掃射著整個餐廳，刀型眉弓下，眼眶如深淵，裡面閃過一絲驚訝地目光。

　　他轉身，被侍者打扮的男人攔住。

　　鮑爾在身後叫道:“親愛的科爾特少校，你沒有走錯。”

　　科爾特不急不緩地轉身，迎著聲音再次審視餐廳。

　　這裡他和妻子凱瑟琳帶著兩個女兒來過多次，

是他熟悉的地方。如今偌大的餐廳除了侍者和鮑爾外，空無一人。原來擺滿座椅的餐池變成花團錦簇的植物海洋，牆壁上也布滿梵高、莫奈。整個餐廳只有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鎏金大理石餐桌，上面鋪著絲滑的白色餐布。　　“原來的布置太擁擠、太俗套，我讓他們重新布置了一下，時間倉促，不知能不能如你的法眼?”

　　鮑爾踩著厚實的波斯地毯，擺著屁股像鴨子一樣走來。

　　“您好！”

　　科爾特正步迎上，禮貌地問候。

　　鮑爾抓住科爾特伸出的右手，笑著拍著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幸福的家夥，你的夫人把你打理的這麽帥氣迷人，不怕你被別的女人拐跑?”

　　科爾特含蓄一笑，嘴部勾出的線條如刀刻，他抽回雪白襯衣下的右手。

　　“先生。”他平靜地低頭直視鮑爾稀疏頭髮下的那對雞眼，繼續說道:“謝謝您的誇獎！但是，我想您約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交待吧?”

　　“急什麽，我們坐下來好好談。”鮑爾伸手勉強夠到科爾特的肩膀，語氣卻顯示著威嚴。

　　科爾特很自然地抬步，鮑爾威嚴用力下壓的手滑落，科爾特回身彎腰:“您先請！”

　　鮑爾哈哈笑著，肥碩的手指點著科爾特:“小夥子！小夥子...”

　　他回到座位坐下。

　　一位及其白淨的侍者替科爾特斟酒，科爾特掃了他一眼。

　　“服務還算周到吧?我山莊裡帶出的，這裡所有人，所有的東西，包括後面的廚師都是下午用直升飛機送過來的。”

　　鮑爾晃動著手上的那杯1900年的瑪歌。

　　科爾特點頭向侍者致謝，對鮑爾說:“何必如此破費，您有事可以叫我直接去您的辦公室。”

　　“必須的！”

　　鮑爾擺擺手，指著那位侍者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經過特殊的培養很難成氣候！沒有一點規格怎麽配得上你這樣的貴賓?我約了你這麽多次，如果不是通過西點軍校的校長，恐怕你還會不給面子吧?”

　　“您開玩笑了，我不過是一名現役的少校，談不上貴賓！前幾次您相約，確實趕上有事，失禮了抱歉！”

　　科爾特薄薄的嘴唇線條堅毅，雙手很自然、輕松地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鮑爾搓著下巴，笑容嬌媚:“其實我常和奧斯頓說，這麽帥一小夥子，你這個畜生就這麽作賤人家，人家跟了你八九年了，立下過汗馬功勞，到今年才勉強給升了個少校，薪水還這麽少，人家要養妻女的，這麽下去小心人家跳槽不乾。”

　　“這個絕對不會！”科爾特面部沒有一絲變化，唯一刀鋒般的嘴角微微勾動了一下。

　　他禮貌地淺笑:“相反，我非常感謝將軍對我的磨練，讓我意志更堅定更清楚自己的理想究竟是什麽。”

　　“哦?！”

　　侍者端上了餐盤，鮑爾示意他先用餐，餐盤裡是法國黑松露、龍蝦配青檸汁。

　　鮑爾叉了一口進嘴，他眯著一隻眼睛，故作神秘地對科爾特說:“不怕你笑話，我最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菜，除了好看沒兩下吃的，我其實最喜歡的菜是中國肘子，一咬滿口油那叫一個爽。看你這麽年輕，今年快30吧?個子這麽高，一身肌肉，光吃點這個肯定是吃不飽的?”

　　科爾特嚼著嘴裡的食物，微笑著沒有說話。於是，鮑爾拍拍手，他叫道:“給我們上另一道菜吧！”

　　托盤端到桌前，金色的托盤蓋掀開，“這是什麽?”科爾特聲音有些嚴厲。

　　“你看看再說。”

　　鮑爾用白色餐巾擦拭著嘴唇，科爾特拿起托盤上的文件。

　　鮑爾解釋道:“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農場，我將以開發的名義用高出市價五倍的價格收購它，而你的理財顧問將用這筆錢購買一個叫*的股票，它將在一年內翻上十倍，怎樣?”

　　科爾特欲開口，被鮑爾止住，他繼續說:“我清楚你的處境，所以晚餐隻約在這樣低端的地方。等到你大權在握，我必定奉上我的山莊，那裡面可是小姑娘成群...”

　　鮑爾淫笑著。

　　“我不明白！”科爾特打斷了他。

　　“瞧！剛才我們說話一直繞來繞去，現在這樣直接多好。我查過你的家庭，家境雖然還算殷實，但卻沒有什麽背景。你也清楚你的老大奧斯頓是怎麽一步步走上來的，說實在的沒有我和布萊恩，只怕他不過是個糟老頭。而你，光憑你自己，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出頭，你有兩個女兒吧?小的那個今年兩歲?這點小錢只是我給你女兒的零花，將來有一天成事，我保證我的帝國一半是你的！”

　　科爾特笑了起來，露出白淨、光潔的牙齒:“交易是對等的。鮑爾先生，您早已富可敵國，而我不過是個小小少校，我很奇怪您想從我這獲得什麽?”

　　“富可敵國?沒錯，可是又有什麽用?一個小小的痔瘡，就能把我折磨地坐臥不安！布萊恩這個老家夥，你也認識，他比我老了快十歲，可身體比我強壯得多。還有，城堡裡那個叫南熠的，我認識他十六年，他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永遠二十七八的樣子！老天太不公平！說實在的，你也知道克萊斯特堡的那群人，難道就沒有一丁點渴望、嫉妒嗎?”

　　“當然，我承認我渴望和嫉妒。”科爾特很坦然地說。

　　鮑爾擊掌:“瞧！我就喜歡你這樣直爽的人！”

　　“可我不過是個小小少校，我能幫您什麽?”

　　鮑爾肉臉擠成一團，他眯著小眼，判斷著對面那個人的誠意。終於，還是把“艾倫、菲陽”這兩個名字都咽了下去，雖然，他還不能完全肯定這兩個人的聯系。

　　他笑著試探道:“奧斯頓老了，行事越來越古板、遲鈍，對布萊恩和克萊斯特堡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差。8月份布萊恩他們去了中國，奧斯頓知道嗎?”

　　科爾特放松地靠向椅背，椅背不及他寬闊後背的一半，他微笑回答:“是的，將軍知道。”

　　“那麽他們此行的目的?”

　　“據我所知，是為了帶回新發現的五個具有超能力者。”

　　“哦——什麽人?要勞動布萊恩親自出場?”鮑爾目光如電。

　　“因為人數眾多，又碰巧發現一起恐怖分子的窩點，還引發爆炸，所以博士親自前去善後。”科爾特言簡意賅。

　　“就這個?沒有其它特殊原因?”

　　“沒有，您難道知道還有什麽?”科爾特深淵般的眼眶下，目光銳利。

　　“我哪能知道的比奧斯頓知道的更多?”鮑爾擺擺手，身體也倒向椅背，他的高度不及椅背的一半。

　　他眯著眼睛繼續問:“城堡前段時間也發生了一起爆炸事件，你們知道嗎?”

　　科爾特紋絲未動，他平靜答道:“知道，據說是桑賈伊的實驗室電力超載引起的。”

　　“聽說，炸傷了一個小姑娘?”

　　“是的。”

　　“這個小姑娘有什麽特別嗎?”

　　“似乎能力比一般人更強，其它暫時還不是很清楚。”科爾特眨了一下眼睛。

　　“果然，城堡發生的一切都沒逃過奧斯頓的法眼！”鮑爾哈哈大笑。

　　“可不是，但也沒逃過您的法眼呀！”科爾特也哈哈大笑。“既然您已經知道了一切，那我還有什麽可幫您的呢?”他問。

　　鮑爾舉手:“在那份地契買賣合同上簽字，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了！我只和我的合作夥伴談下一步行動方案！”他指向科爾特面前托盤裡的那份文件。

　　科爾特淡淡一笑:“您有雷格這個合作夥伴還不夠嗎?在軍方，您勢力也不弱，還需要我這個小卒做什麽?”

　　鮑爾一驚:“奧斯頓知道我和雷格的關系?！”

　　科爾特坐直了身體:“知道，他也知道我們今天的會面，還讓我轉告您:離克萊斯特堡那群人遠點，如果您傷害到他們中任何一個人，他不會放過您的！”

　　“哈哈哈...”鮑爾大笑著端起酒杯。

　　他被嗆了兩口，咳著嗽說:“好家夥！奧斯頓是怎麽把你從人堆裡挖出來的?雷格那頭蠢牛，哪怕抵得了你一半，別說克萊斯特堡，恐怕整個天下都是他的！”

　　“過獎了！”科爾特站起身，身形挺拔:“我想我也該告辭了，謝謝您的晚餐！”

　　鮑爾也站了起來，他聳著肩膀，肥碩的下巴被擠成梯田。後面的侍者替他拉開座椅，他邊走邊說:“科爾特少校，我記得你剛才提到過你的理想，我很好奇，你的理想是什麽?”

　　科爾特停下腳步，眼神變得有些驕傲:“我是個軍人，是西點軍校畢業的軍人，會永遠牢記西點軍校的校訓和22條軍規！”

　　“西點軍校的校訓，‘責任、榮譽、國家’?”鮑爾思索著:“我記得格蘭特美總統和艾森豪威爾總統都是西點軍校畢業的吧?”

　　“是的！”科爾特露出自豪的微笑。

　　“哈哈哈...”鮑爾大笑，他的手再次攀到科爾特的肩膀:“年輕人， 有理想就好！就怕像我和布萊恩的那兩個皮兒子心無大志。我有預感，我們將來一定會是一對很好的合作夥伴！”

　　科爾特正欲反駁，鮑爾搖手:“不是你不夠好、不夠堅定，而是要怪——”

　　他手指著上空:“就像糖果放在小孩子面前，你能怪打翻糖果瓶的孩子嗎?怪隻怪不收好糖果瓶的大人吧?！除非這個孩子壓根就不喜歡糖果，就像我和布萊恩的兒子，可是你——科爾特少校，你是個喜歡吃糖果的孩子，只不過現在那顆糖果還離你有點遠。等有一天你聞到它誘人的芳香、看到它美麗的色澤時，那種想吃卻吃不到的滋味，一定會讓你主動和我牽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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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爾離開Robert餐廳，他心情忐忑、沮喪:曼哈頓金融街裡殺出來的禿鷲，竟然敗給奧斯頓手下的一名少校！

　　雖然他早看出此人絕非等閑，可不但如此空手而歸，還受了科爾特的警示，他有種廉頗老矣的感歎。為了不再受那痔瘡之苦，為了讓山莊裡的小姑娘過上性福生活，他決定加快腳步。

　　只是，目前對那位單腳踩雕的女孩情況，他依然一無所獲，沒有軍方的直接勢力支撐，想要從布萊恩手上搶過這個女孩，根本渺無希望，更別提展開研究...

　　而他不知道在他獲得那些照片之前，更多的照片早就躺在和美國接壤的另一個國家的另一張超大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