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月，天氣徹底轉暖，眾人活躍在戶外的時間也逐漸增多。

　　殷勤的雷格便提議去西班牙看剛剛開始的鬥牛節，這個提議立即遭到伊恩的反對，而對什麽都感興趣的西塞莉卻興致盎然。

　　終於，在四票對兩票的情況下，這次春遊活動還是被定為去西班牙看鬥牛。

　　雖然，菲陽和伊恩兩人都迫於雷格的熱情，經常參加雷格組織的活動，可這對鬥上癮的貓科動物，就是誰也不理誰。

　　偶爾有幾次，伊恩不小心碰到菲陽的手，都被她快速地躲閃開。

　　這樣的活動原是為了撮合兩對小情侶，可實際卻成了情敵間的友誼大聯盟。

　　就像這次進入鬥牛場，走在最前面的伊恩和柏特萊姆，勾肩搭背還說的過去，他們原就是死黨。

　　跟在他們後面的兩個女人就奇怪了，原屬情敵關系的她們，好像絲毫沒把伊恩放在眼裡。

　　在這擁擠的人群中，身著黑色機車皮衣短發的西塞莉摟著比她小一個塊頭的菲陽，兩人交頭接耳有說有笑，好像她們才是一對情侶。

　　伊恩和柏特萊姆眼睛冒火，卻故意走在兩人的前面，替她們擋住擁擠的人群，還三步一回頭的，生怕她們跟丟了。

　　兩人假裝東張西望，半眯著眼睛，頻頻甩動著頭髮，像春天裡發情的加菲貓和牧羊犬。

　　鬥牛終於開始。

　　碧血黃沙的廣場上，身著華麗戰袍的鬥牛士，手持長劍，抖擻著虎虎生風的旌旗，在廣場上旋轉、躲閃。

　　他們高聲尖嘯，邁著精湛的步伐，不斷逗引一隻無辜的公牛。

　　這隻公牛就是不屑與這血腥的遊戲為伍，它“淡定”地毫不理會亢奮的鬥牛士。

　　表演乏善可陳。

　　這讓帶著嗜血心而來的觀眾不滿意了，口哨、倒彩的呼喝聲開始此起彼伏。

　　感到羞恥的鬥牛士走近公牛，長劍直直刺入，公牛仍然隱忍不發，鬥牛士徒勞地轉身向觀眾致歉。

　　然而狡猾的公牛突然不再淡定，將積蓄已久的憤怒轉為突然的偷襲，在觀眾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的情況下，就從後面將鬥牛士挑起。

　　憤怒的公牛，橫衝直撞，激起重重塵霧。而鬥牛士的身體像個布娃娃，被高高挑在空中上下翻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讓觀眾席沸反盈天，驚呼聲此起彼伏。

　　十來個鬥牛士和助手們衝進去企圖讓肇事的公牛放下傷員，可是瘋狂的公牛卻並未解恨，它翻騰著提子，讓所有人都無法靠近。

　　菲陽捂住胸口，若換成是從前，她早就出手，可現在她空有心而無力。

　　她蹭地站立起來，身邊的伊恩也隨之站了起來，正準備出手。

　　突然，身邊又一人影晃動，鬥牛場上就多了一個身著黑色機車皮衣的紅發女子。

　　全場觀眾都驚愕的站立起來，紅發女子在空中連著幾個空翻，像破布娃娃一樣的鬥牛士被她從牛角上解下。

　　終於回歸大地的鬥牛士，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沒有動彈，彎曲的身體下卻迅速溢出一大片血液，染紅了黃沙。

　　其他鬥牛士衝過去，將他迅速抬離現場，猩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軌跡，畫出一個長長的弧形。

　　菲陽淚水在臉上肆意的流淌，沙漠鐵皮棚屋裡那一幕在腦海中重現，她臉色蒼白地搖晃著。這時，肩膀突然被人抱住...

　　令人窒息的血腥場面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草坪、綠水、還有一座以鐵和玻璃建造的玻璃宮，

天鵝悠遊地在四周遊蕩。　　菲陽向水塘猛走了幾步，貪婪地呼吸著這裡新鮮的空氣，她的身體被人從後面抱住。

　　“對不起...”伊恩哽咽地聲音從後面傳來。

　　她掰著環抱的手，企圖逃離出來，“不關你的事。”她頭也不回。

　　“還在生我的氣嗎?”伊恩霸道地轉過她的身體，“你知道其實我多想要你，是我太貪心了，除了想要你的身體，還想要你的心。不過，以後不會了——”

　　他捧著菲陽的臉說:“以後你的每件事，都關我的事，我管你管定了，我的小鴨子。”

　　“可是，你知道的...，我什麽也給不了你...請你放手...”她正說著，嘴唇卻被一根手指堵住。

　　“我又試過一次，可是戒掉你好難。前兩次，我還有力氣離開克萊斯特堡，這一次我根本邁不開腿。我每天都有一千次想衝上去，抱住你親吻你的衝動。

　　菲陽，我做不到不愛你。愛你的日子，有苦有甜，就像今天這樣，有陽光有感動;離開你的日子，空的只剩煙和酒，這樣的我會腐朽腐爛的。我知道你有你心中的執拗，即算南熠這麽久不來見你，你還是不肯放下，是嗎?”

　　四個月了，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過南熠，菲陽也在努力將他藏進心中的陰影，可有陰影的地方才會有陽光！

　　菲陽閉上眼睛，一串眼淚流了下來:“對不起，伊恩！我也試過，可是戒掉一個人真的好難哦...”

　　伊恩歎氣道:“難怪他們都說我倆很像，看起來又貧又賤，其實都很任性，認定了方向就不肯回頭。”

　　菲陽眼淚流的更歡了，伊恩擦拭著繼續說:“你有你心中的執拗，我有我的，就讓我們以友誼的名義守著這份愛吧。”他自嘲地笑著:“自甘墮落是嗎?很賤是嗎?誰讓我是克萊斯特堡第一賤客呢?無所謂，爺無所畏懼...”

　　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的伊恩，在回程的飛機上，當著眾人的面依然緊摟著菲陽，還威脅著懷中那個想掙脫的女孩:“再動，小心爺今晚回去......”菲陽被這股徹底的流氓氣征服，隻得順從的聽由他的擺布。

　　其實其他人根本無暇顧及，他們還沉浸在西塞莉剛才瘋狂的舉動上。

　　一段視頻在網上瘋傳:一個身穿黑色機車皮衣，下著西瓜紅百褶長裙，搭配複古瑪麗珍鞋的紅發女子，正昂首與一頭噴著粗氣凶猛的大黑牛面對面對弈。

　　女子輕盈地滑動腳步與黑牛一起慢慢轉著圈，她甩掉上身的皮衣，露出結實、勻稱而修長的手臂，似乎嫌長裙礙事，順勢將長裙撕開系在腰間，小麥色的結實大腿英姿颯爽的展現無遺。

　　女子傲慢地對大黑牛晃動手指，似乎是在說“不”;倔強的黑牛依然猛地俯衝過來，女子敏捷地躲閃開。

　　觀眾席發出一陣雷鳴的掌聲和歡呼聲，為這意外的“美女與野獸”香豔大賽興奮不已。

　　女子揚起紅色的短發，以一種不可一世的霸氣，冷漠地回應對她投來的喝彩，陽光下紅發紅裙的她，簡直像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妖女。

　　黑牛掉轉頭來，再次衝向女子，女子扭動纖細的身姿，快速移動腳步，黑牛與女子上演出一段激情探戈舞。

　　猛然，女子抓住黑牛那對長長的尖銳犄角，紅光一閃，女子便翻身躍上牛背，狂躁的公牛拚命踢蹬，女子夾緊牛背，一場鬥牛表演變成騎牛表演，場上人聲鼎沸，充滿荷爾蒙和腎上腺激素...

　　突然， 表演噶然而止，剛才還狂躁不已的公牛猛然安靜下來，馴服地任由背上的女子輕輕撫摸。

　　場上一片安靜，然後，伴隨著雷鳴般的掌聲、號角聲，被這種力量征服的眾人，紛紛站立起來向這位紅衣女子致敬...

　　菲陽倚在伊恩的胸口看完了這段視頻，她也被這種力量征服。

　　她知道以西塞莉的能力只需要晃動一下手指，那頭黑牛就會被掀翻在地，可她就是要像普通人一樣，與自然進行一番較量，既展示她強悍的一面又體現她無限的仁慈。

　　她膜拜地望向對面的西塞莉，而西塞莉也正考究地看著她和伊恩，見菲陽望著她，她驕傲地聳了聳肩膀:“好玩而已。”

　　同時又回問了一句:“好玩嗎?”

　　在菲陽和伊恩還沒有弄清那句“好玩嗎?”的意思的時候，她站起了身，閑然自得地坐到伊恩的另一側，小鳥依人般地依靠在伊恩另一側的肩頭上。

　　機艙裡一片令人窒息的尷尬，伊恩僵硬著身體，無助地望著兩眼冒火的柏特萊姆。他假意咳嗽了兩聲，挪動身體試圖拉開與西塞莉的距離，卻被西塞莉橫蠻的攔腰抱住。

　　菲陽在他懷裡掙扎，想要讓出這片空間，可是又被他橫蠻地抱緊。

　　就這樣，豔福不淺的伊恩將這種左擁右抱的姿態一直持續到飛機著地。一路上，即使有飛機的轟鳴聲，他也能聽到柏特萊姆那碎裂的心臟發出的吱嘎聲。

　　他知道柏特萊姆心裡苦，可誰知道他的心呢?“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