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濟會?

　　陳褚瞬間想起了獨眼，他的悲劇大部分是由普濟會和軍閥的紛爭所造成的，若是知道這個人是普濟會的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不過他大概也無所謂了，畢竟他現在已經不能稱作一個“人”了，大部分只是由一個惡念聚集的意識來控制他的行動。

　　將這個戒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陳褚覺得這個普濟會並不只是一個邪教組織那麽簡單。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從這裡出去。剛剛的一切都是中年男人的催眠，包括她與自己戰鬥，陳褚從那個房間裡出來就進入了他的陷阱。

　　如今中年男人已死，催眠的效果自然也就沒用了。她推開眼前的救生門，面前是一條霧氣蒙蒙的小路。

　　“沒想到第三個下來的竟然是你這個小姑娘。”懶洋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褚扭過頭，只見一個年輕的銀發男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帶著一個金屬兔頭面具，身著一襲純白色晚禮服，右手持一根鑽石鑲嵌的手杖，整個人混合著月光與秘密的氣息。他的聲音很是熟悉，看起來一開始那聲“開始吧”就是出自於他。

　　“你是這堂課的老師?”

　　“不不不，我就是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說話間，他繞到了陳褚的背後，上下打量著她:“你……”

　　“怎麽?”陳褚沒有放松警惕，這個銀發男人出現的場合和方式都太詭異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

　　“不要那麽緊張嘛，”銀發男人又重新站回她面前:“其實我是阿拉丁神燈，可以完成你三個願望。”

　　“……”

　　“可憐的小姑娘，你看你的衣服這麽破舊，身上也傷痕累累的，多狼狽啊。”男人用詠歎調的語氣道，眼裡仿佛充滿了同情。

　　“你有什麽目的?”陳褚眯了眯眼睛，並沒有忘記就是這個人一直在暗處看著他們，甚至煽風點火促成上面的人互相殘殺，絕對不是什麽他所自稱的“善良的過路人”。能悄無聲息地干涉亨利所謂的遊戲，自然能力也不容小覷。她現在的確需要幫助，如果這個怪人願意，做一筆交易也可以。

　　“對，交易。”銀發男人接著她心裡的話說了下去:“但我並不是有求於你，而是給自己找點樂子，正好碰到了你……不過你叫我怪人還是很沒有禮貌的。”

　　他竟能聽到她心裡想的事——和亨利他們有一樣的能力！

　　“啊，亨利。”男人低下頭好像在努力回憶著什麽:“你是說那條魚啊。”

　　“你不是和他們一夥的?”

　　“嚴肅來說，我和你們所有人——”他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比了一個大圈:“都不是一夥的。”

　　陳褚也不再繞彎子，單刀直入道:“既然你想和我做交易，那你能給我什麽?”

　　“不要那麽冷淡嘛，雖說是交易，我們也可以交個朋友，嘿，說到這個，我都好久沒交過朋友了。”

　　陳褚沉默了一會，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笑，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個歐式禮，用一種輕快的聲音道:“很高興認識你，尊敬的先生。”

　　“你好你好，”對面的人似乎對這種禮貌的客套話很熱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你可以先叫我現在的名字，兔子先生。”

　　……這是在演話劇《愛麗絲夢遊仙境》?陳褚抽了抽嘴角。

　　“好的，親愛的小愛麗絲，你想對你的神燈許什麽願望呢?”

　　“我想從創世紀裡出去，

回到現實世界。”陳褚似笑非笑。　　兔子先生愣了一下，道:“這個我還沒有試過，不過如果你幫我找回了記憶，那裡面的東西可能會幫助到你。”

　　先不說我自己的記憶都沒找回來呢……

　　“那你現在能做什麽?”陳褚仔細打量著對方，卻找不出他身上一絲破綻——除了他古怪的稱呼和行為，這個人仿佛天生就是一個完美的匯聚體。

　　“我能做的很多呀，比如。”他揮了揮手杖，陳褚身上灰撲撲的風衣立刻變成了一件淺藍色的小禮服，頭髮也變成了外國公主那種金色波浪卷——就像一個童話裡才會出現的角色。

　　“……換一身。”這應該並不是一個馬猴燒酒的世界……吧?

　　“嗯?親愛的小愛麗絲你不喜歡這件嗎，我覺得很漂亮呀。”

　　“不要叫我親愛的小愛麗絲，我叫陳褚。”陳褚難得頓了一下:“換成正常一點的衣服。”

　　“好吧。”仿佛是受到了很大委屈一般，兔子先生不情願地把她的衣服換成了一身黑色的長風衣，裡面是一個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的短褲短襪和長靴，頭上還被戴了一頂古裡古怪，上面帶著一個大大的花體W的高頂禮帽。

　　看著自己的傑作，兔子先生又重新開心起來:“這可是我看在朋友的份上幫助你的，不算願望哦。”

　　“你能幫我把傷處理一下嗎，算是一個願望。”盡管換了一身衣服，但她缺胳膊斷腿的悲慘狀況卻並沒改變，她感覺下一秒就要真的暈過去任人宰割了。

　　手杖上的白光再次亮起，她感覺失去的生命力又重新一點一點回到了身體裡。

　　“你的胳膊就很難辦了。”兔子先生為難地看著她:“我倒是能給你重新安一條，但是可能會沒有之前的協調性好，以前還發生過長出了兩隻右手的情況，除非你能找到那條原裝的。”

　　又不是修電腦，還要原裝的配置……她那條原裝的胳膊早就被獨眼手上那張“嘴”給吞掉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剩下個渣滓。

　　“你說那個帶著混亂靈魂的小朋友呀。”兔子先生又變回了笑眯眯的樣子:“嚴格來說他手上的並不是一張嘴，而是能吞噬一切的，混沌。”

　　“……”

　　“他手上的混沌是和外面相聯通的，就是你進來之前看到的那片黑乎乎的東西， 按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仿世界與遊戲世界間的裂隙。道理上來講那裡是不和你們相通的，就像黑洞一樣，會吞噬一切靈魂和血肉。”

　　所以獨眼手上的“嘴”連著黑洞……

　　“不不不，你不要打斷我。”兔子先生難得嚴肅的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他手上的那個暫時還沒有成形，只是一個小型的混沌，所以他才能從中提取到被吞噬掉的能力和物品，未被完全消化靈魂殘余也從那裡溜出來，反噬了他自身。”

　　“你如果能在三個月之內把那個混沌拿給我，我或許還能從裡面撈出你的胳膊。要是晚了，”他一攤手，聲音卻越來越小:“我想大概也不會長出兩隻右手……”

　　“那先這樣吧，剩下的願望等我再想一想，記憶的事情我會幫你找的。”陳褚扭過頭就要走。

　　慢慢來吧，能活的過這個遊戲都不容易了。

　　“哦，我差點忘了。”她聽到兔子先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契約的期限也是三個月，”說到這裡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超出這個期限你的靈魂好像就會被規則撕成碎片，這點我總也記不清……”

　　陳褚猛地回頭，那個自稱兔子先生的銀發男人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句話音飄進了陳褚的耳朵裡:“親愛的小愛麗絲，有什麽事你就按兩下木偶的耳朵，叫我的名字我就會聽到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陳褚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木偶兔子，扔進風衣口袋裡，被算計了的怒火讓她呆滯了半晌才平複過來，望著面前消失的地面長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