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著尼斯利港口行進的途中,陳褚最常做的就是躺在甲板上,叼著一根草棍,聽那些老海盜講些航海傳說怪談。
只不過最近大陸上發生了很多奇聞異事,再被下船沿途補給回來的海盜添油加醋一番,什麽海妖人魚幽靈船這些古老的傳說都顯得黯然失色。
這天傍晚,夕陽斜掛在天穹中,把世界映得一片血紅。後勤總管的小徒弟安迪回了船,臉上帶著激動的潮紅:“大新聞!隸屬西廷的那艘鯨歌號被屠了!船上一個活人都沒剩下!”
西廷是隸屬於教皇的私人海軍船隊,這是大海上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而鯨歌號更是其中裝備最精良的旗艦,船上的水手都是虔誠又勇敢的信徒。
此話一出,仿佛水滴進了油鍋裡,海盜們扯著脖子七嘴八舌喊了起來。
“那艘去年追了咱們幾千海裡的鯨歌號?那艘船上裝載了三百門精鐵大炮的鯨歌號?”
“這又是哪個和教皇作對的國家乾的吧,西地蘭?英福森?”
“現在這年頭當海盜可真是太難了……”
待人群稍微平靜下來後,安迪又投下了第二枚重磅炸彈:“據說是一個奴隸乾的。”
這次他沒等來想象中的騷動,甲板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是真的!”安迪憋紅了臉:“酒館裡的人說的有模有樣,我一開始也不信,但是官方的通緝令都出來了,貼的滿大街都是!是個獨眼男人,據說他就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趁著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拿著一把鐮刀把船上殺了個乾淨!第二天早上除了噴了滿船的血什麽都不剩了。他們說,他們說……”
“說什麽?”聽到興頭的海盜們自然不願放過。
“他們說那些消失的屍體都被那個惡鬼給吃了,靈魂都沒剩下!”
海盜們齊齊倒吸了口冷氣,在海上混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聽了這件事紛紛暗自祈禱不要讓自己碰見這麽個可怕的怪物。
寂靜中,靠著船舷的瘦弱亞裔男人將頭上的高頂禮帽一抬,露出一雙清明沒有任何恐懼的眼睛:“那個人殺了人之後去哪了?”
“好,好像是搶了船跑了,之後沒人再見過他。”
之後幾天,這種聳人聽聞的事越來越多,像什麽領航員殺了船長上位,商船船長用全部身家將船改造成了戰艦,這種平時能拿來當茶余飯後談資的事如今根本排不上號。
這段時間怪事發生太多了,平時沒心沒肺的水手們也好像嗅到了什麽危險的氣息,船上滿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
在這樣的氣氛下,黑珍珠號終於靠岸了。
尼斯利不凍港雖終年不凍,但地理位置靠北,氣候嚴寒,呼氣成冰,與之前維多利亞港的氣候截然相反,很多水手都因為受不了這種過大的溫差而病倒了,包括船上唯一的醫生布萊克。借著這個機會,陳褚向尼莫船長提出了下船買藥材的申請。
作為一名簽了賣身契的水手本就是沒有什麽自由的,所以很多人都會趁著靠岸的機會偷偷逃走。她本以為船長一定會直接拒絕,然而出乎意料的,尼摩船長並沒有反對,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低下頭簽署了那份申請書。
尼斯利港口的天空常年都是一種墨藍色,由於太靠北,光線在這裡作用微乎其微,大多數人即便是白天都是靠著點煤油燈來照明的。這裡的世界發展類似於十八世紀的歐洲,是個航海盛行的時代,
上至王公貴族,下到水手小販,都想從這片未經開發的大海上撈到滔天的財富。 當時的造船廠都會設在沿海的地方。陳褚憑借著在船上學會的幾句當地語言,一路連看帶問,終於到了目的地。
這個造船廠早已廢棄多年,打開門,撲面而來的灰塵熏得她一個踉蹌。
陳褚借著微弱的日光打量著這個工廠裡的陳設。
工廠裡能拿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剩下角落裡擺著一個破爛的煤油燈,時隔多年還能湊合著用。碩大的地方空蕩蕩的,只剩巨大的機器因為沒辦法拆卸被扔在了原地,附近還散落著幾個船型的模具和早已發潮的木材。正對著她的是一個船塢,船塢連著外面的海,用一個閘門將其與室內阻斷,這是用來作為方便新船下水的通道,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是否還能用。
無論是哪裡都看不出能存放藏寶圖。但既然指明了明確的線索,藏寶圖也定不會藏在太複雜的地方……
果然,一番敲敲打打終於讓陳褚發現了端倪。在船塢的斜上方距地面兩米遠的一根鋼柱內側嵌著一個鐵盒子,鐵盒子的顏色與鋼柱融為一體,不仔細看的人很容易將它忽略。
陳褚借力攀了上去,準備用匕首將它撬開,余光卻瞥到腳下的灰塵薄厚竟有一處與其它地方不同。
這地方之前有人來過!
來者不善,為了隱藏自己,這人還將腳印仔細擦去,又撒上了一層灰塵,然而可能是匆忙中偽裝,並沒有留意與旁邊細微的差距。
只是一個愣神的功夫,只聽得身後風聲呼呼作響。陳褚松開手從上面一躍而下,就地打了個滾,抬頭望向偷襲者。
那是一個中等身形的男子,他持雙刀蒙面,赤裸著胸膛,皮膚上遍布紋身。見一擊不中,他怪笑幾聲,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尖利可憎。
“你是誰!”見他並不回答,陳褚隻得在原地靜觀其變。
突然,半米粗的鋼柱上滋啦作響,仿佛是支撐不住了自身的重量——剛剛的一刀竟然把它打橫切開了一半!
陳褚心下一驚,左手下意識伸進了口袋。
單憑實力自己肯定沒有任何贏面,這個人和綠綠或者獨眼不同,他的招式沒有任何弱點,頭腦清晰沒有空子可鑽,如果被抓住機會更是會毫不留情的至自己於死地。以她現在的身體來說甚至連他的下一擊都躲不過!
似是她的動作動作刺激到了一般,紋身男一聲尖嘯向她撲了過來,眼見刀尖離她的喉嚨只差分毫,電光石火間,一根長長的銀色手杖突然橫斜插入,將刀挑上半空。
紋身男似乎也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隻手接住刀,飛快從黑暗裡隱去了身形。
陳褚抬起頭,死亡線上走了一遭讓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複。看到來人,她再也掩不住眼裡的驚異:
“兔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