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紅走後,影視部副主任郭奉雲拎著茶壺走了進來,瞥眼看到鄭謙手中的名片,忽然道:“衛紅導演的名片可是很珍貴的,她輕易不會給別人自己的聯系方式……”
“是嗎?”鄭謙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完全平平無奇。
郭奉雲一邊倒茶,一邊說:“你以後想在這個圈子裡真正立足腳跟,這張名片對你來說就是舉足輕重,衛紅導演能連續三次擔任央視春晚導演,你覺得一般人會有這個待遇嗎?”
鄭謙不置可否,把名片順手塞進錢包裡,而後便向郭奉雲告辭。
此行雖然敲定了春晚演出一事,但也倒貼了兩首歌,不過這種紅歌,商業價值不高,鄭謙也就當時肉疼了一會兒,過後也就放緩了心態。
他沒想要巴結王衛紅,也沒必要,只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面對這件事,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才不是因為對方是春晚導演組總導演。
鄭謙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接下來,鄭謙回到公司,抽空把《好日子》和《沒有就沒有新中國》的詞曲給王衛紅發了過去。
隨後,眼看《潛伏》劇組開拍,鄭謙也就動身前往香港。
香港電影的拍攝和製作速度堪稱世界一流,《潛伏》開拍後,在各個繁華旺盛的商業街頭,時常都能看到劇組的工作過人員和演員飛速狂奔,甚至不時能傳來槍響。
但本地劇本卻早已習慣,完全見怪不怪,倒是遊客們都很興奮,有不少次拍攝都因為遊客的闖入而功虧一簣。
鄭謙拿到的角色戲份雖然不多,但卻是重中之重,在劇中和他擔任對手的是演員陳文熙。
兩人被安排到深水灣的某處警校訓練區進行拍攝。
鄭謙是第一次穿香港的警服,軍綠色,皮帶束在腰身,頭頂黑色警帽,看起來英姿颯爽。
警校,校長辦公室。
此時,室內已經架好了攝影機,在場的校長扮演者吳洪濤和重案組的警司扮演者黃勝秋已經準備就緒。
這場戲,是青年陳永康被警校領導考察,準備向黑社會安插警方臥底,演技難度不大,甚至只需要照本宣科就行了,真正的表演則被吳洪濤和黃勝秋主導。
導演趙文輝打量了下四周,最後看了一眼鄭謙,眼神鼓勵。
這是鄭謙的第一場戲,是騾子是馬,走出來溜溜就清楚了。
他拿起喊話筒:“各單位注意,三、二、一,!”
場記飛快上前打板。
下一刻,鄭謙飾演的陳永康就身體繃緊,目不斜視的望向前方。
在他面前,警校校長吳洪濤坐在辦公桌前,警局督查黃勝秋則在一旁,翹起二郎腿,悠閑的打量著鄭謙。
“27169,十分鍾前你進來過,我桌上一共擺放了幾個檔案?”
校長吳洪濤盯著鄭謙,問道。
鄭謙立即大聲道:“報告長官,一共有七個,四個米色在左邊,一個紅色,一個白色在右邊。”
吳洪濤滿意的點頭,而後看向旁邊的黃勝秋。
黃勝秋也認真起來了,一臉驚訝的看著鄭謙:“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鄭謙掃了黃勝秋一眼,立即說道:“對不起長官,不清楚,但是您今天早上應該很匆忙,因為您穿了不同的襪子。”
黃勝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襪,一紅一白,頓時尷尬的放下二郎腿。
吳洪濤憋笑,揮了揮手:“27169,你先出去。”
“是,校長!”
等鄭謙離開後,吳洪濤立即拍桌子:“五百,快點給錢!”
“下個月發了薪水再給你啦!”
“哢!”
導演趙文輝的聲音響了起來。
現場頓時一片松弛,鄭謙也快步從門外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看向導演,趙文輝重新看了一遍回放,良久,拿起喊話筒大聲道:“OK,一次過!”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鄭謙。
掌聲雷鳴!
鄭謙也松了口氣,連忙向在場的演員和工作人雲道謝。
同時也很感慨,這香港拍電影還真是效率,換了內地一些導演,即便你演的再好,最起碼也得拍個三五條,然後從中找出最好的一條來用。
雖然精益求精是好事,但也瞬間讓成本增高好幾倍。
“謙仔的演技還是可以的,很自然。”
趙文輝誇讚道:“這場戲是點題的,拍好了這一場,其它場景就很簡單了。”
接下來的幾場戲,簡單到甚至不需要導演趙文輝親自坐鎮,副導演帶著兩名攝影師就領著鄭謙開始向鬧市街頭趕去。
根據劇本解釋,青年陳永康在被警校開除後,開始實行長時間的臥底計劃,關於陳永康的一切在警校的檔案都被徹底刪除,陳永康需要徹底混入社團,與一些小混混實行打砸搶都危險行動。
於是接下來,在香港某個街頭,就能看到鄭謙被警察盤問,被古惑仔追打、群毆,一時整個街頭都是雞飛狗跳。
期間,有遊客認出了鄭謙,一個個都是激動尖叫,重拍了好幾次。
除此之外,鄭謙還被教導學習了一段摩斯密碼,這種細節上的考究,讓鄭謙讚歎不已,就是有點累。
連續拍攝了三天,關於青年陳永康的戲份才算殺青。
鄭謙是第一次體會到香港著名導演的片場,雖然殺青了,但還是不舍走,於是又在香港賴了兩天,在劇組觀看了華仔和偉仔等幾位影帝級的拍攝現場,受益匪淺。
最終,因為還要前往空降部隊進行慰問演出,鄭謙告別了《潛伏》劇組,飛向粵州。
這一次只有鄭謙一人登機,到了地方後,空降部隊方面派遣了兩名士官前來接送。
其中,張鵬是老熟人,擔任空降部隊某師連長。
他是一如既往的身強體壯,雖然穿著深藍色軍裝,但胸前鼓鼓囊囊,胸肌發達,戴著墨鏡,此時開了一輛軍用吉普車,掛的是白底紅黑字體的軍方牌照。
除了張鵬外,還有一個叫曾盼盼的年輕士兵,國字臉,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穿著一身乾淨利落筆挺的綠色軍裝,手中捧著一張紙牌,上寫“鄭謙”兩個黝黑大字。
因為這個名字,在接機的時候,不少人都面露異樣的觀察著這兩個士兵。
鄭謙這個名字,在當下來說,可真是紅紅火火,不說家喻戶曉,但在年輕人群體中絕對是如雷貫耳。
只不過,不管是張鵬,還是曾盼盼,卻是絲毫沒有察覺此舉有何不妥。
每有一架客機降落,乘客紛紛走出的時候,曾盼盼在連長示意下,就立即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泡沫牌子,那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也是定定的望著往來的客流,不放過一個可疑人物。
鄭謙落地後,頓了頓,最終還是決定走了上去,帶著笑容道:“鵬哥,我在這!”
張鵬回過頭,看到鄭謙,立即高興的上前敬禮,然後擁抱:“鄭謙,兄弟們可想死你了!多久沒來我們部隊了!”
鄭謙笑著拍了拍張鵬的肩膀:“我這不來了嘛!”
旁邊,曾盼盼看著鄭謙,突然把牌子放了下來,然後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一張一寸照片,對比了下鄭謙,忽然立正,右手抬高,與眉齊平,有板有眼的大聲道:“您好,我是粵州軍區空降軍第11空降師第2傘兵團乾事,我叫曾盼盼,您可以叫我曾乾事,特地奉命前來接您,請您出示一下您的有效證件!”
鄭謙笑容停滯住了,察覺到左右兩邊不少旅客好奇的看了過來,他苦笑一聲,習慣性的壓低了下帽簷,從懷裡摸出錢包,然後把身份證遞了過去,同時也打趣道:“我是不是也應該看一下曾乾事你的證件呢?”
曾盼盼接過鄭謙的身份證,低頭看了看,確認了鄭謙的身份後,他緊繃的神情松弛了不少,抬起頭,咧嘴一笑:“應該的!”
說著,他把身份證還給了鄭謙,然後便從公文包裡掏出自己的證件,讓鄭謙查看。
鄭謙看了一眼後,便聳了聳肩,還給了對方。
“這小子腦袋一根筋,性格太耿直了,對不住啊鄭謙。”
張鵬無奈一笑。
鄭謙擺了擺手:“認真一點是好事。”
“鄭謙先生,感謝您犧牲個人時間,百忙之中到我們粵州軍區進行慰問演出!魏葉紅老師他們已經在部隊裡等候了,您這邊跟我們走,我開車,帶您回部隊。”
曾盼盼認真的說。
五分鍾後,三人終於坐上一輛掛著軍牌的吉普車。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車子即將空降軍部隊
下車,接受檢查,在經過將近十分鍾的路程後,鄭謙方才在張鵬兩人的帶領下,來到一處軍營大院。
在這裡,停了一輛巨大的綠皮卡車。
鄭謙掃了一眼,就發現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話劇表演道具。
而在軍營大院裡,則站立著十多名正在低聲交談的男女。
看到鄭謙三人走來,這些人都停止住了交談。
其中一人穿著漂亮的綠色軍裝,走了出來:“來了?先上車吧,時間緊迫,幾位首長還有上千名戰士都正在營營裡等著呢,等到了目的地咱再說別的。”
這人正是魏葉紅。
除了魏葉紅外,鄭謙會發現了張愛民、胡靚等人,以及以前空政文工團的同事。
眾人見到鄭謙,都很高興,一一上前握手、擁抱。
“靚姐,你怎麽來了?”鄭謙有些詫異的看著胡靚。
“我們戰友文工團經常到處支援的。”
胡靚笑道:“聽說你要來這邊演出,我就申請來這邊了。”
張愛民笑眯眯的打量著鄭謙:“你小子,又帥了,跟我年輕的時候真像!”
眾人啐了一口,笑罵老不羞
此時,副團長崔正義走了過來,跟鄭謙握了握手,笑道:“先上車吧,邊走邊談。”
多輛綠皮卡車轟然響起,在乾淨整潔的道路上行駛著,向目標軍營前進。
而在車裡,除了大批的演出道具外,鄭謙、魏葉紅等十多人都端坐在裡面。
崔正義說道:“這次聽說你要來,各個傘兵團的兵崽子都激動壞了,幾個團長也是,一大早就把手裡的工作清理完了,就等咱們下午來表演了。”
魏葉紅看向鄭謙:“你沒有彩排,能行嗎?”
鄭謙聞言,拍了拍手中的背包,笑著說:“沒事,我帶了筆記本電腦,現場又沒有舞美,不需要排練,我直接放伴奏演唱就行。”
眾人點頭。
正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很快,一個穿著空政常服的中年男子上了車。
車子繼續啟動。
中年男子的臉頰很大,有著一個略微難看的酒槽鼻子,上了車後,就直盯盯的看著鄭謙。
其他人也噤了聲。
鄭謙覺得這個中年男人有些眼熟,正待詢問,就見對方忽然一拍膝蓋,唉聲歎息的說:“滄海遺珠啊,滄海遺珠,我怎麽就答應了王傳軍那狗日的,把你這麽個寶貝給放跑了呢!”
這話一出,鄭謙瞬間就明白了,於是立即向對方笑道:“您就是雲團長?”
雲剛掃了一眼鄭謙,繼續唉聲歎息:“唉,心痛!”
崔正義在旁邊冷笑道:“團長,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當初鄭謙被葉紅招進空政的時候,您連問都沒問一句,把鄭謙送走,您倒是答應的爽快!”
雲剛歎息道:“老崔,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唉,我不是想著把鄭謙送到一個合適的平台深造嘛!你看, 如果不是去了總政創作室,能有後面這些經典歌曲不斷湧現嗎?”
崔正義氣笑了。
張愛民敲了敲煙杆子,想抽兩口,但顧及車廂眾人,也就忍了煙癮,然後自顧自的說:“合著你還有功了!”
雲剛被嗆聲,摸了摸鼻子,很是尷尬。
自從把鄭謙放走後,雲剛雖然身為團長,但在團裡的地位直線下降,最近部隊裡對鄭謙下基層演出的呼聲高的離譜,他更是被怨聲載道了許久,偏偏這些都是老同事、老戰友,一個個資歷跟他相差無幾,也沒法真的動氣。
如今,好不容易把鄭謙請來了,沒想到這些家夥的火氣更大了。
這簡直是裡外不是人了。
他忍不住看向鄭謙,想讓鄭謙說兩句。
鄭謙處於風暴中心,此刻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