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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白芍》129 吊唁
  這半個多月,霄天宇看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定程度上消息是有點堵塞。但是萬毒谷的那件大事,他還是十分清楚的,為這件事,整個江湖都炸鍋了,一時間,宮州就成為了焦點,或者說是一大塊肥肉,誰都想要。但現在誰也沒敢咬第一口,其實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谷主病逝了。

  這個消息也是讓霄天宇一牙疼,他沒想到谷主這麽快就病逝了,他到底還是對自己的醫術過於信任了。霄天宇當年診治谷主的時候,已經是油盡燈枯了,他用金蠶蠱只不過是強行幫他延壽而已,到底還是不能持久啊。在自然規律面前,人力畢竟還是微弱的,這一點算是霄天宇失算了。所以,現在霄天宇要做的就是趕往萬毒谷,其實他是真不想走,畢竟他一走,沈千愁估計又能找到機會,給東雪進行洗腦了,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但是萬毒谷他不能不去,首先他和巧雲輕的關系就擺在那兒呢,而且他不想失去萬毒谷這一大助力,所以他必須走一趟,幫助巧雲輕把局勢穩定下來。

  這件事情,霄天宇沒有告訴東雪,畢竟對於這個女孩子來講,先將實力提升上去才是最重要的。晚上,霄天宇找到了慕容春,慕容春的表情也很嚴肅,“你想走是沒有問題的,萬毒谷這個事情太大了,我也要回慕容家了。東雪這邊,我會留溫遷照顧的,東雪這個丫頭說話算話,她既然答應了你,是不會被她嫂子說動的。”

  霄天宇注意的是慕容春的前半句話,有些意外地問道:“怎麽,慕容家對此還要有行動嗎?在下說句不好聽的,兩者之間相差好像有些大呀。”慕容春並沒有生氣,因為這是事實啊,苦笑著說道:“就是因為相差太大才要有行動啊,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像萬毒谷這種頂級的一流宗門,就算少了一個禦月境高手,同樣是得罪不起,所以才要去走動一下嘛。”

  霄天宇頗有感觸地點頭,“是啊,江湖上錯綜複雜,幾乎所有的家族以及二三流宗門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靠山。到這個時候還猶豫不決的,完全就是傻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頓了頓,霄天宇把話題轉了回來,“慕容兄,我當你是朋友,而且事實也證明你我投緣。這邊的事情真的要麻煩慕容兄了。”慕容春笑著攤了攤手,“行了,正所謂百年修得同船渡,這麽說來我們有好幾百年的緣分呢。霄兄弟你就放心吧。不過下次回來,你要請我喝酒呀。”“行啊。”霄天宇很爽快的答應了。“反正小弟我三杯就倒,和慕容兄去喝酒,就等於我去睡覺的。”二人大笑。

  當晚,霄天宇就出發了,直奔宮州萬毒谷而去,路上的事情無需多言,照例是日夜兼程。霄天宇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萬毒谷,他本來以為自己來晚了,畢竟他不是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的。他以為像谷祖去世這種大事,其他宗門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結果呢整個宮州靜悄悄的,讓霄天宇極為意外。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首先自己在路上還是趕超了這些人的,月夜雪中星是何等速度,而且這些宗門還要預備厚禮,不能像他這樣輕裝而來。所以霄天宇倒成了第一批前來奔喪的人。對於萬毒谷,他已經很熟悉了,而且為了方便前來吊唁的人,萬毒谷派了很多弟子在這周邊等候。有人帶路,速度自然很快,所以霄天宇這一次隻用了十天,就進入了萬毒谷的核心區。

  霄天宇還是蠻懷念這裡的,感覺上次來萬毒谷時間並沒有多長,但實際上已經悄無聲息的過了一年。

整個萬毒谷霄天宇能看到的就是白,到處都是白色,就差把房子都刷成白色的了,就這樣還是給人帶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而且許多白色挽帳隨風飄蕩,加上萬毒谷外圍現在人不是很多,確有淒涼寂寥之感。  霄天宇輕歎一聲,也是頗有感觸的。而隨著深入,終於見到了一些人,其實並不是人少了,而是人都聚集到了宮州內部。霄天宇看著這高大的孝樓,知道是宮州人的習俗,便不做過多評論,其實說是樓,但實際上只是一座高大的裝飾品。是用竹子搭成的小樓,裡面空間非常小,連一匹馬都擠不進去,但這是宮州人表達孝心的方式,而且由此就能看出去世之人的身份了。因為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都可以拿一根竹子搭在這竹樓之上,竹樓搭的越高越大,就證明來吊唁的人越多,表示逝者的身份越尊貴。

  霄天宇也入鄉隨俗,親手砍下了一根竹子,小心地放在了竹樓的底層,而這個時候,領著他進來的那位弟子突然說道參見聖女,當然這話肯定不是對霄天宇說的,而且整個萬毒谷能被稱為聖女的只有一個人,所以霄天宇轉過了身,果然看到了巧雲輕。

  “你來了,還是你在意萬毒谷,你在意爺爺啊。”依舊穿著淡紫色工裝的巧雲輕,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對霄天宇說道,但這絲笑容真的不好看,而且讓霄天宇有一種心碎的感覺。一年不見,巧雲輕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此時人憔悴了很多,巧雲輕本身是那種偏豐滿些的女子。因為上官清婉是清瘦的,相比之下巧雲輕就算有些肉了。這就好像同為七十歲的老者,有些是精瘦的,有些雖然看起來也瘦,但更顯圓滑和順眼。巧雲輕就屬於後者給人的感覺。

  但是現在清瘦的程度可以和上官清婉有一比了,而且說的是重病時的上官清婉。作為醫者,霄天宇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瘦的不正常啊,這不會是外在因素造成的,應該是心理壓力造成的。“怎麽瘦了這麽多?”霄天宇忍不住扶住了巧雲輕的肩膀,他感覺巧雲輕都要垮了。巧雲輕苦笑著搖了搖頭,“最近事情太多了,哪還顧得上保養自己呀。”霄天宇有些怒氣上湧,音量直接提高了八分,“你不保養好自己,怎麽處理事情?你這屬於對自己不負責任。難道你真想去陪老前輩嗎?”

  霄天宇很少發怒,或者正因為他不常發怒,所以每一次都能鎮住被發怒的對象。巧雲輕此刻就愣住了,本能地說道:“你不要生氣呀。”霄天宇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語氣重新緩和了下來,無奈說道:“老前輩已經去了,你作為他的孫女,未來萬毒谷的繼承人,一定是要保全自己的呀!”說到這裡,霄天宇忍不住又加重了語氣。但巧雲輕聽起來,感覺很舒服。

  霄天宇伸手就塞了一顆藥丸到巧雲輕的嘴裡,“人只有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啊。”霄天宇又感慨了一句,這顆藥丸確實讓巧雲輕舒服了一些,聽霄天宇這麽說,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有小哥哥你說的這麽嚴重啊。”聽到巧雲輕熟悉的稱呼,霄天宇也放松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我在意的人很多,可在意的人越多,越怕失去任何一個。行了,只是有些感慨,你別放在心上。對了,現在情況怎麽樣?”

  霄天宇來了,讓巧雲輕的心真的多出了一些安全感,感覺自己不是那麽孤立了,剛才霄天宇的話中明顯也表了態,他是支持巧雲輕的!所以巧雲輕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她沉聲說道:“還是老問題,爺爺下葬了之後,馬上就會進行新任谷主的選舉。我們雙方現在各有優勢,我曾經和你說過的,現在就看誰更能鎮得住場面了,能有更多的威信,誰就能成為新一任的谷主了。”

  邊說著話,霄天宇和巧雲輕就已經繞過了這高高的竹樓,來到了後面的孝帳之中。宮州和另外八州大體上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族群特色,而且上面還掛著各種蠱蟲的標識,這算是最大的特點了。一進入中央孝帳,霄天宇就感受到了很多目光。巧雲輕一指霄天宇,對雲峰說道:“父親,霄公子來了。”在雲峰面前,巧雲輕還是改了稱呼。她也算是十七歲了,又處在這種敏感的環節,所以她也開始注意起這些細節來。但聽到霄這個字,眾人的神經就如觸電一般,高度的活躍了起來。更何況在這中央孝帳中,大多都是認識霄天宇的,馬上就想到了霄天宇如今的身份,目光都有些怪異起來。

  雲峰熱情地站了起來,和霄天宇相互行禮,顯得非常客氣。“天宇啊,好久不見了,謝謝你不辭辛苦的趕來,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呀。”霄天宇露出了那種日常的笑容,“雲叔,你客氣了,我和巧姑娘的關系一向很好。而且小侄先前遇難的時候,萬毒谷頂著三大宗門的壓力都出手相救,這份恩情我如何能忘呢?”“說得好啊,天宇你果然是個性情中人,很好啊。”雲峰微微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中的老油條了,從這一小段對話當中,就能讀出霄天宇對雲峰的親近。而霄天宇這個人物已經今非昔比,有這樣一個重量級的砝碼押在了雲峰這一邊,天平一下子就傾斜了。這讓許多人在腦中重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雲海緊皺著眉頭,他感覺到一些壓力了。他倒是知道霄天宇和巧雲輕的關系好,可沒想到霄天宇真會站在雲峰那一邊。而且霄天宇先前的話說的很滿,顯然是沒有讓其動搖的余地了。目光連續從巧雲輕、雲峰、霄天宇身上掃過,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為了個谷主之位,我看把女兒都賣給人家了,有什麽好得意的。”這句話聲音很小,沒有人聽到,而且連雲海自己都知道,這就屬於無端的誣陷人家了,只能說是逞逞口舌之快罷了。

  霄天宇的身份不一般,自然能留在中央孝帳中。霄天宇將四周的人都打量了一圈,基本上都見過,只有一個年輕人他不認識,但霄天宇大概可以猜到這應該就是雲海的兒子了。在萬毒谷年輕一代當中,對巧雲輕來說,威脅最大的雲天生。

  說句實話,霄天宇偷眼看了他幾眼,評心而論,這個雲天生身上那股宮州人的氣息不是太突出。不像巧雲輕,氣質到服飾,再到說話的風格和習慣,讓人第一時間就能發現這是一個宮州人。 但這個雲天生不一樣,如果不是他和雲海長得很像,霄天宇都不敢肯定他就是雲天生了,身上沒有一點宮州人的感覺。

  巧雲輕利用傳音入密和霄天宇交流著,“這就是雲天生,你沒有猜錯。”霄天宇沒有問巧雲輕是怎麽看出自己的猜測的,而是直接問道:“他看起來不怎麽像宮州人啊,是怎麽回事?”巧雲輕無奈地聳了聳肩,“這位雲天生和我二叔長期有著隔閡,所以他常年遊歷於其它八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天是在外面的,時間久了,身上獨有的那種宮州之氣自然也就消失了。”

  霄天宇連忙追問道:“既然他和你二叔有隔閡,怎麽現在又站到一起了呢?”巧雲輕忍不住笑罵了一句,“你傻了呀,這叫先一致對外,然後再內鬥。更何況人家畢竟是親父子倆,最多就是打打嘴仗,在大事面前,自然還是上陣父子兵了。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忽視這個雲天生。他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據說在外面也沒有白混,已經經營出一股自己的勢力了。這人倒是不玩陰謀,但是表面確實也很厲害,且手腕夠硬,你要小心,不過對於萬毒谷谷主這個位置,他倒是有幾分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的感覺,倒不是像他老子表現的這麽執著。總體上人還是不錯的。”

  兩人結束了傳音入密的交談,霄天宇開始靜靜地思考起來。巧雲輕說的對,絕不能把對方看得太弱,畢竟雲峰和雲海掰了十幾年的手腕,雲海沒落過下風。這就證明雲海在萬毒谷同樣是有著崇高地位的,這是不容質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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