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猛可被親信們強行後撤,王旗緊跟著移動,韃靼人一看這架勢便知是要跑路了,當下紛紛呼哨一聲,一勒馬頭向後跑去,韃靼人一旦跑起來,大慶人是八條腿都追不上的,這廂只能眼睜睜看著韃靼人留下一地的屍體,卷起漫天的煙塵順著大路跑了下去。
朱厚照在後方中軍聽報卻是嘿嘿一笑,
“不急!不急!讓他們跑去!”
韃靼人被大慶人一通狂轟亂炸,嚇成了驚弓之鳥,一路往回跑,沿路又遇上了不少大慶軍士喊打喊殺的追了上來,其中還有不少人,手中握著那黑乎乎的東西,又或是持著細長的火銃,韃靼人卻是連與對方比拚長刀的勇氣都沒有,便一路避讓,被人如牛羊一般驅趕著,往應州的方向跑了下去。
這廂朱厚照領著大軍不急不緩的在後頭走著,沿途前方軍報不停的送了上來,朱厚照看完手中的軍報,卻是同一旁的衛武對視一眼,嘿嘿一笑道,
“等了他這麽久,總算是入套了!”
韃靼人一路狂奔,待到了應州府一處叫做霧霞坡的地方,才總算是停下了腳步,再整頓軍隊,清點人數,卻是前頭死傷的,一路跑散被大慶人殺了的,竟是又失了一萬多人,到如今只剩下三萬人不到了!
禿猛可聽報不由的是心中一陣發寒,
“這……讓我回到草原之中如何交待?”
小部族亦是不提,便自己塔塔爾部帶出來的三萬精銳勇士已是剩下不到一萬了,這樣的戰損回到部族之上,他也只剩下抹脖子謝罪一途了!
只怕經此一役,塔塔爾部怕是要沒落下去,再不能雄居草原霸主之位了!
想到這處饒是禿猛可英雄了得,也不由生出窮途末路之感,隻此時間越是困苦越不能失了志氣,面上卻是強裝鎮定,
“派出人去四面打探一番,看看有沒有村落又或是城鎮?”
“是!”
應州本就偏遠,也無甚大的市鎮,最值得搶掠的便是應州城了,派出去的探子回報,
“應州城城頭並無守軍,城牆低矮,大軍若去必能攻下!”
報雖這樣報,禿猛可卻是被炸怕了,生怕又來了一個懷仁,便不敢令軍攻城,想了想吩咐道,
“就地扎營,在此地休整!”
於是韃靼人在離著應州城二十裡地的霧霞坡安下營帳,派出人馬四處搶掠,附近的村莊早已是知曉韃靼人入侵的消息,百姓已是全數撤走,隻留下幾座空村給韃靼人,四處搜尋不到補給,又損失慘重,軍中不少部族頭領都已萌生了退意。
這廂紛紛來尋禿猛可請求回轉草原,
“可汗,大慶人已經再不似以前般軟弱可欺了,我們現在回草原還來得及,若是再不回去……”
只怕就這麽點兒人馬便要全數葬送在中原了!
禿猛可也不是那一根筋的傻子,明知再這麽下去沒有好下場,他自然也不會逞強的!
當下恨恨咬牙道,
“這筆帳……先記下了!待得以後……必是要同大慶人算的!”
還有那……大慶的皇帝!
韃靼人生出了退意,便預備著在此處休整兩日立即離開,隻想離開也不是拍拍屁股便能走人的,大慶皇帝已是領大隊的人馬追到了應州府,這廂撒開了大網,將韃靼人圍在了當中,就等著收攏圈子,甕中捉鱉了!
應州城中眾將領是紛紛請戰,
“大將軍,末將願領兵與韃靼人決一死戰!”
“大將軍,前頭張英已經去過了,現下怎得也應當輪到我們了吧!”
“就是……就是,大將軍……這功勞也不能讓他一人佔了吧,也得給我們施展的機會吧!”
朱厚照笑眯眯聽著眾人吵鬧,待得眾人鬧得差不多了,這才道,
“本將軍這一回可不能讓你們搶了頭功……”
眾人聞言張口欲言,卻是被他一抬手止了話頭,
“這一回本將軍要親自出馬,親自會一會那禿猛可!”
眾人聞聽立時嘩然,
“大將軍,韃靼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是要小心啊!”
“大將軍,您乃是千金之體,怎可同韃靼人拚命,如此……即不是太抬舉他們了!”
“大將軍,還是派末將去吧!”
眾人吵吵鬧鬧著要去,卻聽得有人大聲道,
“大將軍出馬,末將願為先鋒,為大將軍鞍前馬後,探路開道!”
朱厚照一聽立時笑了起來,點頭道,
“好好好!衛武……你領著神機營為本將軍打頭陣!”
眾人聽了不由懊惱後悔的暗自捶胸,
“瞧瞧……瞧瞧……人家衛武如何能做到陛下的心腹,這腦袋瓜子便不是我們可比的,我們隻知曉一個個傻乎乎的勸陛下別去,怎得就沒想到要搶那先鋒官的頭功?”
做了先鋒官一樣可以打頭陣,若是打得好了,說不得便能順手將韃靼人給免了,不一樣是頭功!
衛武這廂得意洋洋上前領令箭,回到隊列之中,他身後的一員小將卻是喜滋滋的伸手拉他的袖口,
“三姐夫,你……你讓我也跟著去唄?”
衛武瞪了他一眼,
“軍營之中只有上下,沒有親戚!”
那小將忙挺直了身板兒,拱手對衛武道,
“將軍,末將原隨將軍出戰!”
衛武冷著臉點了點頭道,
“好!陣前不可怯戰,必要用命才是!”
“不敢負將軍所托!”
這廂大慶皇帝親自領兵出城,來戰韃靼人小王子,兩軍在那霧霞坡擺開了陣式,衛武領著神機營兩千人出陣,一身銀盔銀的衛統領,身邊親衛裡就有同樣身形高大的小舅子。
他率先拍馬出陣,身後眾兵士壓陣,一個個後背之上都背著一柄細管長火銃,又有左右兩根短銃,腰間又配有手銃,在馬鞍之上掛著偌大的袋囊,裡頭鼓鼓囊囊也不知放了甚麽。
神機營出陣,韃靼人見了就想起前頭那場遭遇時那一場衝鋒來,不由個個心頭髮毛,禿猛可便按兵不動,靜等著對方上前來喊話,衛武上來倒是很客氣,
“末將大慶神機營統領衛武向韃靼小王子行禮!”
說著拱了拱手,
“末將素聞韃靼小王子英武過人,神勇蓋世,不知可敢出陣與末將一戰?”
禿猛可還未說話,自有人跳出來道,
“我們可汗怎會屈尊降貴與你比鬥,要我們可汗出馬,讓你們大慶皇帝來!”
衛武聞言上下打量來人,
“你是何人?可是能代表韃靼小王子,若是能……末將倒是不介意同你先比一場!”
這韃靼人生得亦是身形高壯,卻是剃了一個禿瓢,只要後腦杓留了一小撮頭髮,還有紅繩綁了,拉到了肩膀上,衛武看了好笑便問他,
“這位禿瓢兄,你這綁紅繩是怎麽個說法,在我們大慶可是只有小丫頭才綁紅繩的!”
便如他家裡那愛財的小姨子,就哄著自己給買了一大盒子紅頭繩,各式材料的都有,東西瞧著不起眼,卻花了二兩銀子,也不知小丫頭喜歡這些做甚麽,難道這位仁兄與自家小姨子有同樣的嗜好?
那禿瓢怒道,
“誰是禿瓢,我乃是可汗麾下,第二勇士忽爾袞!”
衛武聽了更是好奇了,
“你是第二勇士,你們那第一勇士呢?”
第一勇士在懷仁被炸死了!
忽爾袞自然不能說出來,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當下怒道,
“你少要廢話!要想挑戰我們可汗,你先過了我這一關!”
衛武聞言笑著,伸長脖子看了看那忽爾袞後頭,
“你看甚麽?”
衛武應道,
“我在看你們那第三勇士在何處?他待會兒會不會跳出來呀?”
那忽爾袞聞言一愣,
“第三勇士……為甚麽他會跳出來?”
衛武聞言嘿嘿一笑,
“你們韃靼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你被我打死了,第三勇士不就出來了麽?”
“嘿嘿嘿嘿……哈哈哈……”
大慶這邊眾軍士聞聽爆發了一陣放肆的大笑,那忽爾袞氣得哇呀呀大叫,舉起手中大刀,一夾胯下馬兒便衝了上來,衛武見狀哈哈一笑,一伸手就從腰間摸出了那把手銃,對著了忽爾袞,
“砰……”
這一槍打在了對方的手臂上,那忽爾袞倒真是第二勇士,手臂上中槍竟似渾身不覺一般,照舊哇呀呀拍馬上來,衛武看得眉頭一挑,甩手又是一槍,
“砰……”
忽爾袞又挨了一槍,這一槍打得正,正正擊在胸口之上,他低頭看了看胸前那棗大的傷口,這才一臉愕然的翻身,自馬上栽了下來,衛武神情淡然的將還要冒煙的手銃插回了腰間的槍套之中,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忽爾袞
“可有第三、第四、第五勇士, 本統領沒那閑功夫一個個的收拾,你們都上吧!”
韃靼人陣營之中便是一靜,禿猛可的眉頭皺起了疙瘩,
“大慶人的火器犀利,我們去多少人都是送死……”
想了想便對衛武喝道,
“是男人的,便真刀真槍的乾一場,用火器算得甚麽英雄好漢!”
衛武聽了嘿嘿暗笑,暗道,
“老子可從來不是甚麽英雄好漢!”
不過兩軍陣前總不能讓大慶失了臉面,當下笑道,
“韃靼小王子即是發了話,總不能不賣你這面子,不如我們雙方各派一將出馬,手底下見見真章如何?”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