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忠這廂將那譚柘寺裡如何,自家夫人又如何,小姐們又如何,回到家中那大爺家的七小姐又如何,大爺如何,老爺又如何的事兒一講,衛武聽得心頭暗道,
“沒想到譚柘寺裡還有這些事兒,想來必是我們分手之後三小姐轉回才發生的……”
卻是惱道,
“那夏家的小子又是那時冒出來的東西,好好的相親便是,同我們家三小姐牽扯甚麽!”
心裡卻是暗暗將那姓夏的小子記在了心頭!
轉念頭又一想,
“我們家三小姐要如何,論到你個鄉下來的窮親戚說三道四,到京師裡來打打秋風也就是了,難道還想攀高門,謀富貴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是不是那塊料!”
想到這處心中有了計較,眼看著馬車到了書院門前,韓氏姐妹正立在路邊,衛武忙跳下馬車幾步過去行禮,
“大小姐,三小姐!”
韓繡見著衛武倒也和顏悅色,笑著點頭示意,衛武忙取了車上的馬凳放好,見著芳草扶她上馬車,二人轉身之時,韓綺與衛武卻是雙雙往對方身前微微一湊,一個問,
“你最近可有再遇上那……那日打架之人?”
一個道,
“三小姐莫煩惱,隻管專心讀書,不必理會那起子沒臉沒皮的人,我自會替你收拾了!”
二人話音剛落,衛武聽進耳中是一臉的歡喜,
“三小姐這是在憂心我呢!”
韓綺卻是一臉的疑惑,
“哪起子沒臉沒皮的人?你說的是誰?”
衛武笑道,
“自然是家裡那煩人的親戚!”
韓綺驚詫,
“你怎麽知曉的?”
見他閉口不言,只是臉上帶著壞笑,忙道,
“你……你想做甚麽?可……可別胡來!”
前頭馮家小姐的事兒,韓綺想來想去也猜到多半是他鬧出來的,幸好無人追查此事,若是不然任是自家那堂叔又或是符仕忠,甚至自己的父親也能讓衛武走不了兜著走!
如今的衛武可不是十年之後的衛武,還是太過年輕總沒有以後那般處事圓滑,讓人無懈可擊,任是朝中百官恨他如入骨,卻是半分把柄也抓不到他的!
衛武笑著對她擠眼,
“三小姐放心!”
旁的人對付不了,那起子從鄉下來的蠢貨自然還是能對付的!
韓綺見他神情竟不似作假,不由急得跺腳剛要說話,隻前頭芳草已是轉頭來扶她了,韓綺無奈隻得悄悄衝著衛武連連擺手,暗暗比了個口型,
“你……別……亂……來!”
衛武卻是笑著衝她一眨眼,又拍了拍胸口,擺出一個包在身上的姿態,氣得韓綺差點兒一個仰倒,卻隻得提了裙上得馬車坐好,也不敢拿眼兒往外頭看,隻心裡暗自著急,
“明日定要尋個機會見他!”
這是她們家家務事兒,怎得又傳入他耳中了?
又怎得起心思要作亂了?
韓綺心裡著急,想抽空出去見衛武,只在書院裡讀書,門戶嚴緊,又有大姐姐每日相陪,也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卻是沒等到韓綺找機會出來見衛武,已是連著好些日子沒有見著人了,尋個機會問癩痢頭,隻說是老大有事要辦這陣子出了遠門,韓綺隻當衛武是被旁的事兒纏住了,想來顧不上這頭,又見大伯一家這陣子也是好生生並無甚異常,便漸漸又放下心來。
且說韓忠送了兩位小姐回府,
又去衙門裡接了老爺回來,將馬兒自車上卸了下來,打掃刷洗,又喂料喂水,將它伺候好了,再回轉自家那房中時已天色沉暗,正是一府上下用晚飯之時。 主人們自在正廳有人伺候,韓忠那婆子年紀大了,也漸漸不在主人家面前伺候了,倒是有空回房用飯,這廂自大廚房裡端來了飯菜,韓忠就吩咐她道,
“將門關上!”
婆子應聲去關了門,回來問道,
“你又搞得甚麽花樣兒?”
韓忠從懷裡抱出那油紙包來,將那蘭溪火肉展開給自家婆子看,
“你瞧瞧,今兒我們加個菜!”
婆子見了不由嗔道,
“個老蒼頭,無事又亂花銀子!”
韓忠笑道,
“這可不是我花的銀子,乃是那小武子孝敬的!”
婆子皺眉道,
“早告訴你了,這街面上的混子少結交,若是以後他乾下甚作奸犯科的事兒來,還要牽連到你!”
韓忠聽了只是嘿嘿笑,催著婆子去取酒,
“我前頭存的酒拿出來,給我倒些!”
坐下來以手撚了一塊肉放入口中嚼著,卻是哼道,
“我韓忠旁的沒有,就是一雙眼最會看人,你等著吧,那小子現下雖說是個混子,但以後說不得還是個穿紅袍的呢!”
婆子只是不信將酒放到桌上,
“你還未灌黃湯呢,就胡說八道了!”
……
衛武那頭自然不知曉,韓家那位老仆十分看好自己,此時的衛武正坐在呤香閣裡同人吃酒,對面而坐的乃是一個五官俊俏卻是油頭粉面的小子,那小子吃了一口身旁姑娘香唇送來的皮杯兒,轉頭笑道,
“小武,如今在書院結交一幫清高的酸儒,卻是瞧不上我們兄弟了,這是多久沒有請兄弟吃酒了!”
衛武笑著提壺倒酒笑道,
“兄弟說的那裡話來,前陣子事忙,現下一有了空便請兄弟前來吃酒!”
說著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舉杯相邀,對面那小子舉杯吃了一口,二人放下酒來,一旁的姐兒卻是笑盈盈,纖纖玉手抬起,親自為二人斟酒。
那小子一雙色迷迷的眼兒直往那姐兒嫩白的酥胸上打了轉兒,才嘿嘿笑道,
“小武,你也不必同我繞圈兒,你我兄弟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是小武有事要辦,且盡管說來就是!”
衛武聽了哈哈一笑道,
“哥哥果然是個痛快人,小弟確是有事求到哥哥!”
那小子笑道,
“我們兄弟說話自來爽快,你哥哥我為人貪財好色,舍不得這杯中酒和這胸脯二兩肉,但卻有一點從來不錯,便是對兄弟向來講義氣,小武做哥哥自然義不容辭!”
衛武笑道,
“確是有事兒想請哥哥幫忙,事成之後兄弟必有重謝的!”
那小子笑道,
“重謝倒是不必了,只聽說你在這呤香院中頗有些面子,事成之後請動綺思姑娘為我舞動一曲便是!”
衛武聽了哈哈一笑,
“此事哥哥不必求我,綺思姑娘乃是這呤香院的頭牌,要請她跳舞出銀子便是,小弟自不會吝惜這點銀子!”
那小子笑著舉杯,
“這綺思姑娘向來傲氣,出銀子也未必能請得動,不過聽聞小武在她面前向來有面的,小武出馬想來此事必成的!”
衛武舉杯笑道,
“哥哥有令,小弟怎不從!”
二人對飲一杯哈哈笑著放下酒,兩個腦袋湊到一處便是一陣子嘀咕,那小子笑道,
“知我者果然小武也,哥哥我旁的事兒不會辦,但這勾搭婦人玩弄人心的事兒卻是最擅長的,若是對方容貌不俗,說不得哥哥我還要倒給你銀子呢!”
此人名叫做李尤,卻是個專在街面上勾搭婦人的浪蕩子,此人擅長察言觀色,最精婦人心思平日裡在京師街面之上專尋那富貴人家的太太夫人相遇,碰上那陪受冷落,不耐深閨寂寞的後宅婦人,稍稍使些手段便能引得人上勾,趁著人拜佛上香,又或是遊玩外出之際,尋那僻靜之處相好一番,再花言巧語弄些金銀錢財,倒將日子過得很是瀟灑,比起衛武靠著跑腿辦事掙銀子,除卻有些虧腎,其余倒是舒坦許多!
衛武笑道,
“這人嘛,我倒是沒有見過,不過乃是有人相托罷了!”
街面上的規矩李尤自然是明白的,這類事兒必是不能多問的,舉了杯道,
“放心!此事包在哥哥身上!”
二人在呤香院中吃喝一番都是半醉,李尤當晚便宿在了呤香院中,隻衛武卻是起身走了,他剛出了門,便有那小婢打扮的丫頭去報給了綺思,
“姑娘,衛爺走了!”
這呤香院中的頭牌便是這位綺思姑娘,生得是杏眼桃腮,眉目如畫,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下巴尖尖,楊柳小腰一束,偏又長腿兒翹臀,胸前顫巍巍甚是偉大,真正是自來的風流,天生的尤物!
此時間她正獨坐窗前,身上隻著了件鵝黃的輕紗,上頭是鴛鴦戲水的綠綢兜兒,下面是一條月白的長褲,坐在凳上那褲腿兒繃得緊緊地,顯出兩條長腿渾圓結實,
綺思正展腰舒臂,姿態曼妙的梳著頭,聞言放下了手中的銀梳,
“他走了?”
丫頭應道,
“衛爺今兒請人吃酒,喝得半醉卻是說甚麽也不肯歇在院子裡,已是走了!”
綺思回頭瞧著銅鏡裡的人兒,如花的美貌卻是神情幽怨,
“他……他……他就從未在這院子裡歇過,以前吃了酒還要來聽一聽我唱曲,現在……倒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說著便眼中含淚,忿而將妝台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小丫頭見狀忙勸道,
“姑娘可不能哭,待會兒哭紅了眼圈,傷了顏面,媽媽瞧見又要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