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春 ()”
夏小妹瞧著撫額道,
“你瞧瞧這丫頭,倒是比我脾氣還大!”
韓綺應道,
“誰讓人無事拿人玩笑,現下好了,自家上繡功課吧!”
夏小妹忙忙去追青硯,自家那繡功最是差勁兒,若不是有青硯悄悄兒幫著繡,自己這手掌心不知要多挨多少板子!
韓綺笑著搖頭看著夏小妹急匆匆跑走的背影,轉頭對桃李道,
“你的繡功如何?”
桃李應道,
“回三小姐的話,奴婢的繡功倒也是自小練過的……”
韓綺聞言點頭道,
“我的繡功隻得平平,待今日的繡功課且看一看你的手藝!”
待得下學時韓綺將桃李在素面白帕上繡的紅梅給夏小妹看時,夏小妹顧不得青硯那幽怨的眼神,又大呼小叫道,
“你從哪裡賣的丫頭,將那人牙子的名字速速報上,我現時就去再買一個!”
韓綺笑著搖頭道,
“那人牙子處隻這一個會識字,又繡活好的丫頭,你便別想了!”
夏小妹聞聽得,長歎一聲,
“綺姐兒運氣真好!”
這才失望的拉了氣哼哼的青硯上了馬車。
那頭韓綺也帶了桃李上馬車,一路馬車搖搖晃晃回去府中,過那拐角時,卻見得簾子一動,衛武那腦袋便已探了進來,幸好韓綺見機得快,伸手一把按住了桃李那櫻桃小口,將她的驚呼聲給捂在了嘴裡。
衛武鑽進車廂裡乍見一個面生的丫頭,也嚇了一跳,待得人上來坐定,打量了一下桃李立時又轉過臉,皺眉道,
“你添了個丫頭!”
怎得還選了一個顏色這般好的,長得太好的丫頭多半不安份,沒得四處惹事還要主人家來擦屁股,甚是麻煩!
韓綺見著他也是吃了一驚,
“前頭二姐姐成親那日,你不是說陛下派了差事下來,衙門裡要忙起來了,怎得又得空出來了?”
衛武如今是公家的人了,總歸身不由己的時候多些,前頭說起那壽寧侯與建昌侯的案子,陛下讓暗中清查,也不知衙門裡可是派了差事給衛武,怎得又閑下來了?
衛武剛要說話,看了一眼旁邊還是一臉驚恐盯著自己的桃李,韓綺轉頭敲了敲車廂,
“忠叔,且先停一下!”
前頭韓忠拉了韁繩,韓綺才轉頭對桃李道,
“這乃是我一位好友,你不必害怕,先到前頭同忠叔坐一處……”
桃李咬唇看了韓綺一眼,又一臉戒備的瞧了衛武一眼,韓綺笑道,
“不必擔心,你先下去就是!”
桃李這才依言下去了,待得馬車緩緩起動,衛武立時笑眯眯湊了過去,拉著她小手說話,
“三小姐可是想我了?”
韓綺微紅了小臉,
“不想!”
衛武將臉湊過去仔細看她,笑道,
“三小姐怎得會不想,若是不想為何小臉兒紅了?”
韓綺咬唇轉過臉去不搭理他,正這時遇上路面不平,車廂猛然一晃,二人撞到了一處,衛武的嘴正正撞到韓綺臉上,衛武大喜,天賜良機如何肯錯過!
當下就重重親了一口,
“啾……”
韓綺撫臉慍怒,
“你……”
衛武一臉無辜狀,
“這是路面不平與我何乾?”
韓綺氣結剛要發作,衛武卻腆臉湊了過來,
“三小姐莫惱,若是覺著衛武唐突了小姐,來……再給小姐親回來便是了!”
韓綺見狀又被他氣笑了,伸手將他那大臉推開,
“少要輕薄無禮,前頭不是說要辦差麽?今兒為何又有空出來了?”
衛武笑嘻嘻緊挨她坐著,
抬手將手臂放在她身後虛攬著,兩條大長腿兒一伸便探到了對座之上,“嘿嘿……這還是多虧了師傅他老人家,當真是人老奸鬼老靈,知曉這事兒一個不好便要招皇后記恨,便讓我弄了一個舊傷複發的借口,把這事兒給推了!”
說著衛武摟了她肩頭笑道,
“這陣子倒可以安心陪陪三小姐,以解小姐相思之苦!”
韓綺聞言嗔道,
“誰要你解甚相思之苦!”
前頭二姐姐才成親多久,才見過他的人,那來的相思之苦!
衛武笑道,
“三小姐不想我,我想著三小姐,讓三小姐為我解一解相思之苦也是一樣的!”
說著間卻是手指頭輕輕把玩著她肩頭的秀發,隻覺入手柔滑不由多揉了兩把,再伸手指頭攪了幾攪,纏在指上細細摩挲,韓綺有心想推他坐遠些,卻知此人屬那牛皮糖的,越是想躲他越發要黏上來,前頭她還要掙扎幾番,到如今已是聽之任之,懶得計較了!
幸得衛武也是個有分寸之人,至多不過親親小手,偶爾偷香一下小臉,旁的卻是半分不敢越矩,二人就是這般依倚著坐在馬車當中,衛武將三小姐軟軟的小身子半摟在懷中,心下已是十分滿足,這廂笑著問韓綺,
“聽說隔幾日書院裡的董先生與楊先生要成親了?”
韓綺點頭,
“正是呢,這兩日正要與夏姐姐想著如何給先生預備賀禮呢!”
夏小妹是董媛的學生,韓綺則是楊濬的學生,兩位先生成親自然是都要奉上賀禮的。
衛武聽了笑道,
“這事兒三小姐不必費心,且讓我去辦就是!”
韓綺想了想點頭道,
“我正愁著尋不到合心意的賀禮呢,想來你的門路廣些,辦這事兒倒是比我容易些!”
說著伸手要去腰間取錢袋,衛武見狀忙道,
“三小姐這是何意?”
韓綺道,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我自然不能讓你掏腰包!”
衛武臉色一沉,
“三小姐這是要同我生份麽?不過區區一份賀禮,還用得著三小姐出銀子!”
韓綺聞言一笑問道,
“前頭你每回的賞銀都給我了,又有每月的月銀也給了我小半,若是讓你花銀子買賀禮,豈不是要掏空你的腰包了?你每日裡在衙門辦差,與同僚應酬,手中沒有銀子怎成?”
似父親一般,雖說每月大半的銀子給了家裡用,實則私下裡也有些私房的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衛武聽了這才緩下臉色來,笑眯了眼兒應道,
“三小姐這是關心我呢……三小姐放心,我每日裡在衙門裡吃喝本用不著銀子,便是出去也自有師父兜底兒,也花用不了多少銀子……”
他這說的乃是實話,倒也確是不假,隻卻沒告訴韓綺,王大虎時常叫罵連連,
“旁人收個徒弟又有孝敬又有鞍前馬後的伺候,怎得老子攤上你小子,還要倒貼銀子,快給老子滾蛋去!”
衛武便笑嘻嘻道,
“您老人家一個老鰥夫,那麽多銀子又無有兒子敗家,不給我花給誰花!”
王大虎被他一句話氣得吹胡子瞪眼,
“誰說老子沒有兒子,老子立時就娶個十八歲的黃花大閨女生他十個八個兒子!”
衛武聞言哈哈大笑,
“您老人家還有那腰力麽?有本事現下就抬一個進門兒,慢說是十八歲的,就是十六歲的,徒弟我照樣跪下叩頭,恭恭敬敬叫師娘!”
王大虎被徒弟搶白,無言以對,隻得氣呼呼每日裡供著他吃喝,讓這小子將銀子拿去養老娘,又討好未來的媳婦兒,這廂不無惡意的哼哼道,
“臭小子你少要得意,你將銀子全數給了那韓家的三小姐,若是她給你把銀子一卷,來個翻臉不認,嫁給旁人,我看你小子怕要哭死!”
衛武聽了仍是哈哈笑,
“師父放心,三小姐那人最重情重義,品行高潔,即便是她不嫁我了,也必會將銀子全數奉還,說不得還要倒貼一些……”
說著想了想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呸……我說的甚麽話,三小姐怎會不嫁我,她除了嫁我定不會再嫁給旁人的!”
……
韓綺自然不知曉他們師徒倆鬥嘴之事,只聽說衛武吃用著師父的,自然心下過意不去,取了錢袋塞進他手裡,
“你不孝敬師父倒也罷了,怎好打師父的秋風,我這裡也不多,你先用著,明日裡我再帶些銀子給你!”
衛武見著自家三小姐,一派賢妻良母叮囑夫君的模樣,心裡樂得開了花兒,接過銀袋來先香了一口,才仔細收好,笑眯眯道,
“家裡的銀子不要動用,你是不知曉,我師父他老人家外頭瞧著邋遢窮酸,實則底子豐厚,便是再娶十房八房,生十七八個兒子都養得起,不必為他操心!”
衛武以前也是不知曉的,一來錦衣衛實則每月的俸祿不高,全靠著辦差事得賞,王大虎那老頭兒對差事是能推則推,能躲則躲,平日除了吃乾薪,並無多少賞銀。
二來見那老頭兒但凡有些銀子都去買酒喝了,身上從來未曾著過新衣裳,平日裡連家也不歸,他還當這老頭兒在錦衣衛裡混了幾十年,混了個窮困潦倒,說不得家中房屋早已破敗,有家歸不得了!
卻那知前頭有一回老頭兒吃醉了酒,那地界兒偏又離得衙門遠,衛武便將老頭兒送回了家中,進到那家中一瞧,卻是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