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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儒生當著新朋友的面被人罵,自覺有些失顏面,立時臉色漲紅,衛武聞言卻是笑道,
“楊相公是某的朋友,他欠你多少銀子,某為他付了就是!”
那店家一聽大喜伸手道,
“一共一兩銀子!”
衛武很是爽快的掏了銀子,又大搖大擺拉了楊儒生坐到角落桌上,王行與鍾順也跟著過來,四人圍坐在一處,叫了一壺酒,又有兩斤豬頭肉,兩個熱氣騰騰的鹵蹄髈,這廂端上來,楊儒生看得雙眼發直,喉頭蠕動。
衛武笑道,
“楊相公請!”
楊儒生先還想裝些斯文,隻無奈肚中饞蟲造反,怎麽也鎮壓不住,卻是沒法子強裝那讀書人的矜持,這廂雙眼發亮,如餓虎撲食一般,兩手上去就捧著一個蹄髈送到嘴邊,張口就咬,再往下這麽一扯,卻是連嚼都未嚼就硬往下吞,立時撐得他瞪眼伸脖子!
想這肥膩油滑的豬肉都能吃哽住了,可想見其吃相凶殘!
衛武忙倒了一杯壺給他送到嘴邊,楊儒生就著衛武的手大口喝了,這才將喉嚨裡堵的肉給順了下去,大大喘了一口氣道,
“多謝小兄弟!”
衛武笑眯眯看著他塞了一整隻蹄髈下去,又去抓另一個,王行與鍾順二人就在一旁夾了豬頭肉慢條斯理的下酒吃,三人看著楊儒生狼吞虎咽。
待得兩個蹄髈下了肚,楊儒生才算得解了些饑火,這才得空與衛武閑聊,很是不好意思的問道,
“還未請教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衛武這才抱拳道,
“在下衛武……”
又一旁鍾順與王行報了姓名,那楊儒生也拱手道,
“在下楊蓮,今日能與三位兄弟相逢也是幸事……”
說著又是面現愧色道,
“兄弟落魄至此,囊中羞澀,卻要勞衛兄弟破費了!”
衛武等人都擺手笑道,
“我們江湖兒女重義輕利,些許銀兩何足掛齒!”
說罷舉杯請了楊蓮吃酒,這廂待得一壺濁酒下了肚,卻是將那楊蓮的出身來歷,做何營生,家中又有何人打聽的一清二楚,又說起最近賭坊之事。
那楊蓮乃是賭坊裡的老客,說起那賭坊裡頭的事兒,也是沒有不知曉的,
“前頭兩日倒是來個豪賭客,一晚上輸了近千兩銀子,卻是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那人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但好在是個身家頗豐的主兒,輸了多少都不在意,反倒嘻嘻哈哈十分開心的模樣!
衛武聽了眉頭一挑,
“這般豪爽的賭客想來必是鎮上的富戶了?”
楊蓮搖頭道,
“非也,並不是鎮上之人,好似是那行路的客商!”
衛武聞言笑道,
“他輸了銀子,第二日便走了?也不想找回來?”
楊蓮聽了神色有些古怪應道,
“倒是再未去賭坊,去了萬花樓!”
衛武聽了又是眉頭一挑,想起此人有個相好的就是萬花樓的翠娘,定是由此知曉那人行蹤的,當下笑道,
“這位老兄倒是財色不禁,想來現下應是走了?”
楊蓮想了想道,
“這倒是不知,不過昨晚上就歇在萬花樓中的……”
衛武聽了衝王行和鍾順二人使了一個眼色,二人笑著又叫了一壺酒,卻三人輪番兒敬酒將那楊蓮給灌醉了,又給店家扔下一兩銀子,
“待他酒醒後自去就是!”
店家接了銀子笑眯了眼,
“您三位放心,楊相公在小的這處必不會有事的!”
三人這才出了鋪子,又向路人打聽了萬花樓在何處,
再往那萬花樓而去,此地間天色已暗,正是女支館裡開門做生意的時時辰,這鎮上就一條街,除了賭坊便是這處最是熱鬧了,三人循路而去,見好些個青皮無賴此時正守在門口,正嘻嘻哈哈同樓上的姑娘一來一往的調笑著。到了萬花樓,一眾姑娘們見得這三名相貌英俊的壯漢子,不由一個個雙眼放光,爭相上來獻殷勤,衛武卻是大馬金刀的往那堂中一坐,對龜奴道,
“叫了你們媽媽來見爺!”
這廂果然有一名豐腴婦人出來見禮,笑眯眯道,
“奴家翠娘有禮了!”
衛武見這婦人心中暗道,
“原來這就是翠娘了,看著雖是年紀大了,但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能做這萬樓花的老鴇想來也是存了些身家,尋誰做姘頭不好,尋了那楊蓮,也不知瞧中了那楊蓮哪一點,甘心給他食軟飯!”
卻聽那翠娘笑道,
“三位爺面生的緊,想來是頭一回來我們這處,也不知瞧中了我們樓裡哪一位姑娘啊?”
衛武嘿嘿一笑伸手在那翠娘的下巴上一勾笑道,
“旁的庸脂俗粉哪比得上媽媽,我們瞧中的正是媽媽呀!”
那翠娘聞言眼神兒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又落回到衛武臉上,捂著嘴咯咯發笑,
“三位爺休要拿奴家打趣,奴家這老皮老臉的如何能入三位爺的眼!”
衛武笑眯眯伸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塞進了翠娘的手中,卻是湊過去輕聲道,
“媽媽還別不信,就是瞧中了媽媽,要媽媽同我們說說話呢!”
那翠娘乃是久在萬花樓,甚麽樣兒的人沒有見過,見這情形便知這三人來此乃是不乾“正事兒”的,當下笑眯眯收了銀子道,
“三位請這邊來!”
卻是搖著豐臀將三人引到了一旁小廳坐下,待得龜奴上了茶,才問道,
“不知三位爺想要同奴家說甚麽話?”
說著還衝衛武飛了一個媚眼兒,衛武笑道,
“只不過想問問媽媽,可有一位客人前頭在賭坊豪賭了一把,之後又在萬花樓裡落腳?”
那翠娘聞言眼珠子一轉,
“三位爺為何問這個?”
衛武笑著道,
“自然是有緣由的……”
想了想伸手入懷中去掏摸,
“給翠娘瞧瞧我這好東西,你便知曉了!”
那翠娘見吃吃的笑,上下打量衛武魁梧的身形笑道,
“不用瞧,奴家也知這位爺的本錢雄厚!”
衛武聞言哈哈一笑,
“媽媽好眼光!”
卻是將手一翻把一面牌子給了翠娘看,翠奴見得上面那“錦衣衛”三個字樣,不由臉的笑就僵住了,半晌才扯帕子捂了嘴強笑道,
“哎喲喲!原來是錦……”
衛武抬手阻了她下頭的話,沉聲問道,
“那人何在?”
翠娘咬唇,眼珠子亂轉半晌才應道,
“前晚在鎮上賭了一晚,昨兒晚上睡蘭兒屋子裡,今兒還在呢!”
衛武點了點頭,回頭摸了些銀子給王行道,
“去外頭給我雇些青皮無賴打手來,就說請人收拾仇家!”
王行點頭去了。
衛武轉頭又對翠娘道,
“勞煩媽媽給弄兩身龜奴的衣裳來!”
翠娘聞言強笑道,
“這事兒……倒是好辦,可……可官爺要辦差,也別在奴家這樓裡,這打打殺殺的奴家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呀!”
衛武笑著又掏了一錠銀子給翠娘,裝似無意間道,
“前頭遇上了楊兄,倒是與他相談甚歡,又請了他在街尾吃酒,楊兄酒淺怕是還要醉著呢,聽聞媽媽與他交好,不如派個人過去伺候著?”
翠娘聞言臉色一變,臉上的假笑終是掛不住了,
“官爺,這事兒可與他無關!”
衛武笑道,
“自然是與楊兄無關的,我們不過偶然相遇,雙方都覺情趣相投,便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酒罷了,媽媽不必擔心,我們不過來此公乾,待得事完之後,楊兄照舊耍錢,媽媽照舊在這萬花樓中呼風喚雨就是!”
翠娘也是久混江湖之人,這話中之意自然明白, 這若是辦好了一切照舊,若是辦不好,那便不好說了!
當下無奈應道,
“官爺放心,奴家心裡有數的!”
果然出去取了兩套衣裳進來,衛武與鍾順將衣裳換了衣裳,衛武躬身低頭對翠娘笑道,
“媽媽,不如領了我們在這院子裡轉轉?”
翠娘無法隻得起身,這廂搖曳生姿的走在前頭,領了二人將這萬花樓的前前後後轉了一個遍,衛武看在眼中,心裡便有了數,又對翠娘道,
“媽媽是時候上去伺候客人了,也不知那蘭兒姑娘在哪間屋子?”
翠娘見他們這就預備要去拿人,當臉上帶苦道,
“求官爺憐惜我們這一乾婦孺,可全在這樓裡求飯吃呢!你們可莫在我們這樓裡見了血呀,若是出了人命,我這生意可就沒法子做了!”
衛武笑眯眯道,
“只要媽媽肯助我們,說不得不用動一根手指頭便能將人拿嘍!”
說罷,湊上前去低低幾句,那翠娘聽了任是心裡再怕,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拋了個媚眼兒給衛武,
“官爺,當真是壞呢!”
說罷招手叫了一個龜奴過來,低低吩咐幾聲,不多時那龜奴送來一個瓷瓶子,交給衛武,翠娘笑道,
“官爺,這可是我們這裡最好的藥了!”
衛武打開瓶蓋,將鼻子湊過去聞了聞笑道,
“雖不是頂好的,但也算得不錯了!”
這廂跟著翠娘,上了三樓到東南角的一處廂房,翠娘就在外頭笑道,
“蘭兒啊!我的乖兒,都在屋子裡歇一天了,可要出來同姐妹們說說話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