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遜頓了頓對二人道,
“論官職梁紹乃是世襲百戶出身,倒是比衛武高上半截……隻你從未出過差事,因而這一趟南昌府之行,還要一切聽從衛武的差遣……”
那梁紹聞言忙抱拳行禮道,
“是,謹遵大人的吩咐!”
衛武見這小胖子的樣兒,不由心中暗道,
“梁紹這廝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又從未辦過差,偏偏論官階還要比我高上半頭,大人將他派給我,豈不是派個累贅麽!”
這不是派他來蹭老子的功勞麽!
心下雖是老大的不願,隻這時節也不能提出異議,隻得跟著一抱拳道,
“遵大人命!”
“嗯!”
霍遜點頭,將出行令交到了衛武的手中,
“去吧!”
二人這廂領命出來,到得外頭衛武似笑非笑的瞧著梁紹,
“梁兄,在家裡好好領份兒乾薪不好麽,怎得偏要到衙門裡來辦差,這一趟南昌路途遙遠,風餐露宿,你受得住麽?”
梁紹聞言也是一臉的苦相,
“衛兄,你當我是願意去的麽?隻家裡我那老子逼著,說是我成日無所事事,書也讀不成,武也練不得,不出來做做事,以後只怕要廢了,生生將攆了出來,我不去也不成呀!”
衛武聽了歎一口氣,
“罷!即是上頭吩咐,便跟著我一起吧……”
說著望了望左右,
“你手底下的人呢?”
梁紹應道,
“早吩咐他們在外頭等著了!”
待到了大門外,果然見著老幼不齊的四個,衛武瞪大了眼,又左右的看了看,
“這……這便是你手下的人?”
梁紹苦著臉點頭道,
“按著規矩,我手下是應有百號人的,不過……嘿嘿……能跟著我出來辦差的便只有這幾個了!”
梁紹這百戶乃是從他老子手裡下來的,隻卻是做的暗樁,從未在衙門裡當過一天差,下頭掛得全是些吃乾薪,拿空餉的,真正能乾事兒的就隻這麽四個,他這一回全帶出來了!
衛武看了看一旁整齊列隊的,自家那四十號精壯彪悍的手下,又瞧了梁紹那四個焉頭巴腦的手下,心裡那點子對梁紹不勞而獲的嫉妒之心立時消減了不少,哈哈大笑著翻身上馬,
“梁兄,我們走吧!”
梁紹這廂也上了馬,眾人打馬一路呼嘯著出城要往那南昌城去,快馬一路出城門,到了城外十裡外,卻見得遠遠有一輛馬車停在路旁,衛武眼神兒好,早一眼瞧見那是韓府的馬車,外頭坐著的是韓忠與道旁立著的俏丫頭桃李,不由心頭一跳,忙打馬過去,見那簾子一撩現出三小姐那張柔美的小臉兒來,衝著他微微一笑,
“三小姐!”
衛武靳馬,還未等馬停穩,便飛身跳了下去,到了馬車前,一撩簾子便貓腰鑽進去,一把將韓綺抱了滿懷,
“三小姐怎得來了?”
韓綺一個不防,撞進他結實的胸膛,小臉兒擦著飛魚服上繡的蟒紋,微紅了臉兒道,
“我……我向先生告了假過來……送送你!”
她從來都是乖順老實的孩子,這是頭一回謊稱身子不適,向先生告假逃課。
衛武喜滋滋緊了緊手臂笑道,
“三小姐能來送我真是太好了!”
當下又低頭對她笑道,
“三小姐若是肯再給我些甜頭吃,我辦起差事來必是萬事順利,馬到功成的!”
韓綺嗔怪的瞪他一眼,
“就知曉佔我便宜!”
衛武笑道,
“怎得就是我佔三小姐便宜,三小姐也是盡可隨意佔我的便宜!”
說罷果然往後一靠,將她往懷裡一帶,半眯著眼兒一派任君采擷的模樣,弄得韓綺哭笑不得,想了半晌還是咬唇湊上去,在他唇上輕輕印了印,隻沒想到她這自投羅網之舉,實在了太遂衛武的心意了!
這廂立時伸手按了她後腦,四唇緊貼在一處,韓綺想掙扎哪裡敵得過他的力氣,這廝光是這般還不滿足,竟還試著伸了舌尖出來……
韓綺嚇了一跳,忙雙手推開他,隻後腰被他緊緊抱了,身子動彈不得,隻得側過頭來把額頭抵在他的肩窩處,死活不敢抬起頭來。
衛武胸口起伏半晌,這才偏頭親了親她的小臉長歎一聲道,
“待我這趟差事回來,怎得也能做個正六品的百戶了,屆時我便上門提親!”
韓綺紅著臉嗯了一聲,卻還是不敢抬頭,衛武也不勉強她,隻靜靜抱著,手上力道卻是漸漸加大,恨不能將她嵌進自己懷裡,整個兒給帶去南昌府。
韓綺忙輕拍他的胸口,
“輕些!靳疼我了!
衛武這才松了松手,偏頭吻她小小的耳垂,韓綺怕癢咯咯笑著推他……
二人好一番耳鬢廝磨,韓綺才這取了一旁的包袱給他,
“這裡頭有我預備的衣裳……”
說著解開來給他看衣角和腰帶,
“我在各處都藏了面值五十兩的銀票,給你應急!”
衛武看的微微一笑,
“三小姐想得周到!”
韓綺歎了一口氣道,
“我也不能幫你甚麽,只能做這些了!”
前世裡她並未聽說南昌府有甚麽大事發生,因而也不能似前頭那般提醒他,心下總有些惴惴,也不知他這一趟出去倒底是個甚麽情形,自然還是預備的齊全些為好!
實則前世裡韓綺死得早,並不知正德十四年寧王之亂,而那寧王的反心從未有一時歇過,似這般派了人搞風搞雨乃是早有其事,隻錦衣衛並未察覺,卻被韓綺這麽橫插一手,提前讓給發覺了!
衛武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三小姐放心,我還未上門提親呢,必不會有事的!”
韓綺嗔怪的瞪他一眼,
“便沒個正經!”
二人又說了會子話,直到外頭桃李叫道,
“小姐時辰不早了,還是讓衛爺早些上路吧!”
上路!上甚麽路,這話聽得好生別扭!
衛武直皺眉頭,
“你這丫頭我很是不喜歡,以後嫁過來時,可不許她陪嫁!”
韓綺聽得噗嗤一笑,拍他一記道,
“桃李人很精明能乾,刺繡手藝極好,我喜歡她在我身邊!”
衛武無奈歎氣,
“罷了!你以後多調教她,讓她少煞些風景!”
韓綺又是一笑推他道,
“快走吧!早去早回!”
衛武哼了一聲,這才懶洋洋起身,卻是趁著韓綺不備,猛然回頭又一口親到了小嘴兒上,惱得韓綺伸手擰了,這才提了包袱出去,到外頭見眾人都等在道旁,親近的幾個,都衝他抗日眉弄眼兒,那模樣很是猥瑣,衛武一瞪眼喝道,
“看甚麽看!”
眾人都笑著把臉撇開,隻梁紹見了他手裡的包袱,不由羨慕歎道,
“我怎得就沒有一位溫柔體貼的小姐來十裡相送呢!”
瞧這樣兒,分明還是預備了路上用的東西,三小姐好生細心!
衛武哈哈一笑將那包袱系在馬背之上,應道,
“梁兄要想抱得美人歸,只怕還是要多向令尊討教才是!”
梁紹聽了長歎一口氣道,
“我以前很是羨慕老頭子左擁右抱,到如今才知曉,女人可以多,但這兒子不能多了,一旦多了這後宅的事兒便不少!”
就似自己一般,明明是嫡出長子,偏偏被人趕出來風餐露宿的辦差,而那受寵的兒子卻在家裡錦衣玉食的享樂!
衛武哈哈一笑也懶得理梁紹的委屈,衝眾人一揮手,
“出發!”
一眾紅衣黑氅的漢子當下齊齊叱喝一聲,胯下馬兒長嘶揚蹄,立時便往那官道上奔去,韓綺撩了簾子見得那煙塵翻滾間,衛武一行人轉眼遠處,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這才長歎了一口氣,吩咐韓忠道,
“忠叔,我們回去吧!”
卻說衛武一行往南昌府而去,仍是打算趁還未入冬河面不曾冰封之時,出京師到通州坐船,一路經運河南下到了杭州之後再轉至南昌府,走水道自然是比走陸路平穩快捷許多,又他們可憑著錦衣衛的牌子, 坐上又大又穩的官船便不會受多少顛簸!
可衛武打算的倒是挺好,卻沒想到梁紹那小子居然暈船,自上船之日起便吐得個七暈八素,吃甚麽吐甚麽,好不難過,待到第三日時,卻是連那黃膽水都吐了兩口出來,成日價在船艙之中昏昏睡著,待到船行至鎮江水面時,面色臘黃,足足瘦了一圈兒的梁紹哭喪著臉對衛武道,
“衛兄,若是再不下船,兄弟怕是要不成了,只怕是差事沒有辦成,人便要先折在這兒了!”
衛武見這小黑胖子在船艙裡窩了這些天,又受那暈船之苦,梁紹身上的肥肉下去了不少,身上的衣裳都顯寬大了,臉上顴骨顯現,眼神渙散,眼窩深陷,唇色發白,看這樣兒確實是有再坐兩日船,便會將小命扔在這船上的危險,無奈之下點頭道,
“罷了!我們到了鎮江便下船!”
這小子到底是來辦差的,還是來拖累老子的!
衛武心下不爽卻也是沒法,有心想將他扔在半路,又怕讓指揮使知曉後責罰,隻得帶著這小子了!
梁紹聞言如蒙大赦,
“多謝衛兄!”
待到了鎮江,一行人便下了官船,又因著梁紹的身子虛弱,便在碼頭附近尋了一家客棧住下,打算著養好了身子再走。
卻是沒想到在這客棧之中倒是遇上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