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那藥排出來的五谷輪回之氣,簡直讓人欲仙欲死,朱厚照退出來的時候,那屋子裡滿是異味兒撲鼻,想來那幫子人今兒晚上怕是沒心思再用桌上的飯菜了!
江余兒嘿嘿笑小聲道,
“為少爺您辦事,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
待得朱厚照換了衣裳出來,一臉嫌棄的讓江余兒去扔衣裳,轉頭就被夏小妹拉著出去瞧熱鬧,卻原來朱厚照指的屋子根本不是淨房,那楊濬慌不擇路闖了進去,肚子裡又翻江倒海,一發不可收拾,那情景可想而知!
二人聽得另一間屋子裡轟隆隆一陣桌翻椅倒之聲,裡頭的客人一個個如被鬼攆,容色大變,掩鼻捂口的衝將出來,個個嚷道,
“有辱斯文!實在是太過汙臭……”
二人相視一笑,不由笑得前仰後合,夏小妹捂著肚子對朱厚照道,
“他即是已受了教訓,你又何必再整他?”
故意亂指一處地方讓他闖,此時屋子裡的楊濬是何模樣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想他楊大才子名聲在外,何等清高自傲,今日裡斯文掃地,顏面盡失,只怕幾年都不敢在京師讀書人的圈裡露面了!
朱厚照卻是一臉無辜道,
“我倒不是有意惡整他,實在是……我也不知那淨房在何處!”
說話間隔壁的人已全數出來了,也跟著看熱鬧,二人怕朱厚照被人認出來,忙手拉著手縮到一旁,順著牆根兒,溜下樓去,正遇上那九珍樓的掌櫃的急慌慌地上來,朱厚照攔了他去路,將腰間的錢袋取下來扔入掌櫃的懷中,
“掌櫃的結帳,多的不用找了!”
這廂拉著夏小妹疾步下樓去了。
夏小妹見那錢袋鼓鼓囊囊,便問他道,
“你那錢袋裡多少銀子?”
朱厚照應道,
“總歸今兒我們整那姓楊的一場,倒是讓掌櫃的無辜受牽連,必定會損了生意,便當是賠給他的吧!”
夏小妹聞言立時愧疚道,
“是我一時意氣,倒害得你要賠銀子,不如我賠給你吧!”
朱厚照忙擺手狀作生氣道,
“你與我乃是外人麽?早說了你的事兒便是我的事兒,說這些話豈不是見外了!”
夏小妹大受感動伸手重重拍了拍朱厚照肩頭,
“朱佑君,你果然與綺姐兒一樣,是我最好的朋友!”
太子爺聞言臉上剛要咧開的嘴角立時一滯,半晌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你心裡我……我……我與韓三小姐一樣麽?”
夏小妹渾不知這位心裡此時正將自己與韓家三小姐放在那稱上細稱,暗自揣摩自己倒底比韓三小姐差了哪一點兒,當下重重點頭道,
“自然……綺姐兒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今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二人在我心中乃是一樣重的!”
朱厚照聽了隻覺得一股子酸水直從胃裡湧到喉頭之上,說起話來倒如那質問丈夫納小妾的正室夫人一般,
“我還當我是你最看重的朋友呢!那……那三小姐哪點比我好?要……要同我一般,若是以後我與她起了爭執,你幫誰?”
夏小妹奇怪的瞧了他一眼道,
“朱佑君你堂堂一介男子如何能同女兒家計較,且綺姐兒性子敦厚,最是溫柔不過了,她怎麽會與你起爭執……”
說著頓了頓道,
“即便是你們起爭執,必也是因著你性子太急之故,你即是男人家還是要讓一讓女子才顯得大度嘛!”
朱厚照聞言如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心裡憋悶有苦難言,面上還要強作歡顏,大聲道,
“那是自然,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同女子一般計較!”
夏小妹滿意點頭拍他肩膀道,
“果然是好朋友!”
朱厚照一口酸水悶在心口,氣得不成,一路強忍著陪著夏小妹又逛了一趟街面兒,這才與她分手各自歸家。
太子爺駕轉東宮,坐在東宮的書房之中卻是暗自惆悵,
“我心儀夏小姐,夏小姐對我雖好,卻只是以朋友相待,眼看著我年紀將至,母后與太后已在預備選妃之事,昨日裡召了我過去觀看各地佳麗畫像,被我借口讀書給推,可這推得了一時,推不了一世,以後又當如何?”
話說我們這位太子爺果然與眾不同,想前朝也罷,本朝也好,做太子也好,做皇帝也罷,娶媳婦沒有一個是自己選的,都是長輩們做主,皇帝老子下皆,隻我們這一位太子爺,見慣了親爹弘治帝與張皇后相濡以沫的恩愛,自小心底便有個念頭,也想要娶一個自己可心之人,好不易尋著一個吧,卻對他只有兄弟之情,朋友之義,就是沒有男女之情!
想到這處不由暗自掬了一把辛酸淚,望著窗外長歎一口氣,想他堂堂當朝太子殿下,長這般大,乃是這天底下第二尊貴的人,財富地位,權利美色,那一種不是揮之即來?
可偏偏心儀之人那一顆芳心,卻還在懵懂之中,便如這天際的一輪明月一般,被一片兒薄雲遮擋,朦朧縹緲,仰之可望,抬手難摘!
唉!實在令人惆悵!
太子爺長這般大,頭一回嘗著求之不得的滋味,竟是如此讓人愁腸百結,輾轉反側……
他這廂在書房之中歎氣,一旁隱在角落裡靜立,假扮物件兒擺設的江余兒,最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想了想終於大著膽子開口道,
“殿下……”
朱厚照頭也不回哼了一聲,懶洋洋問道,
“怎得?”
江余兒躊躇半晌道,
“殿下可是因著夏家小姐的事兒心下憂愁?”
朱厚照哼了一聲,算做默認,江余兒想了想道,
“奴婢鬥膽有兩句話想向殿下稟報……”
“快講!”
“那個……依著奴婢這些日子看來,那夏小姐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氣女子,身上自帶了一股俠義之氣,非是平常閨秀能比的……”
說著話江余兒偷眼瞄了瞄太子爺,果然……太子爺立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你小子跟著本太子混了些時日也有了些長進,旁人如梁紹那家夥都不解孤為何單單鍾情夏小姐,你小子倒是個明白人!”
江余兒得了主人誇獎忙笑道,
“那是梁家公子有眼不識金香玉,如何與太子爺相比……”
繼而頓了頓道,
“那夏小姐為何與韓家三小姐交情甚篤,依奴婢瞧著,也是因著三小姐性子溫柔老實,夏小姐天生俠義,愛護弱小,所以對韓三小姐愛護有加,三小姐受了委屈便要仗義出手,就是這個道理……”
朱厚照聽得小太監分析,想了想有些道理,當下來了精神,招手叫他過來,
“來來來!你小子倒是有些見地,過來孤這邊,好生說道說道!”
江余兒小碎步過來笑道,
“殿下,依著奴婢瞧來,夏小姐即是如此俠義心腸,愛護弱小,殿下何不示之以弱,求個同情憐憫呢?”
“這個……”
朱厚照有些猶豫,
“示之以弱是何意?難道要我堂堂太子爺在女人面前搖尾乞憐不成?”
江余兒哎呀呀一聲道,
“殿下卻是想岔了,您是當朝太子爺如何能做此等之事,不過嘛……”
說著湊過去低低道,
“殿下只要夏小姐面前訴一訴苦,裝一裝樣兒,引得夏小姐對你多憐惜一些,這乃是小兒女間的情趣與那大丈夫的尊嚴有何乾系,外人面前您還是威風八面的太子殿下,以後同夏小姐成了夫妻,關起門來是何情形,旁人如何知曉?”
一番話說的朱厚照茅塞頓開,越想越覺有理,當下伸手一拍江余兒的腦袋道,
“你這腦子倒是好使……”
想了想奇道,
“你一個小太監,小小年紀便入了宮,你如何知曉男女之事的?”
江余兒嘿嘿笑道,
“奴婢這也是跟著太子殿下日子久了,學了點兒皮毛罷了!”
嘿!這有何難, 這對付女人同對付上司一個道理,不過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罷了,哄得好了哄一輩子,哄不好了哄一時,端看這各人的手段了!
朱厚照被他這一記馬屁拍得極是舒服,
“好!你小子不錯,賞!”
江余兒大喜忙跪下來磕頭,
“太子千歲,千千歲!”
朱厚照得了身邊人提醒,心中有了計較,這廂歡歡喜喜回寢宮安睡,隻他那一聲賞傳到外頭,自有人記錄在冊,之後將賞銀派給了江余兒。
江余兒也是年紀小,城府少了些,有幾個相熟的太監聽說他得了太子爺的寵信,紛紛過來道賀,江余兒便請了幾人吃酒,這事也不知怎得傳開了,劉瑾聞聽此事心頭大怒,
“那江余兒一個後頭進來的小賤人,仗著有幾分機靈便在太子爺跟前獻媚,如今倒是越發猖狂起來了!”
他本就是個心胸狹隘之人,早前在太子爺面前最是得寵,太子爺對他極是信仰,否則也不會出宮時常帶著他,隻後頭太子爺去了書院,才換了江余兒這年紀小的太監,劉璟因著此事本就心頭嫉恨,如今見得江余兒有愈發得寵之勢,不由更是暗恨在心,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尋個機會把江余兒給弄下來,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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