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

　　“嗯?”

　　白逸安隨手兩發冰霜彈緩速到包夾過來的感染體，回頭疑惑道:“怎麽了嗎?”

　　“那夜帶領人類隊伍衝出感染體包圍圈的指揮官，是你。”

　　冷靜的聲音中，有一絲不容置疑的篤定。

　　白逸安卻在比安卡詫異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我想你弄錯了。”

　　“帶著人類隊伍衝出感染體包圍圈的，是「終末之城」的城主先生……”

　　他看著有些疑惑的比安卡，繼續說道。

　　“是「終末之城」的總司令官張勇。”

　　“是那個經常逛夜店蹭酒喝，最後卻在城門口砍了三十六劍的糟老頭兒。”

　　“是「覺醒者」序列11的道爺。”

　　“是「遺忘者」的駐派聯絡官汐濁影。”

　　“是死在上次戰鬥中的第五城區指揮官3911。”

　　“是那些悍不畏死，用自己生命守了一天一夜的萬千將士和構造體。”

　　“最後，那個最微不足道的人，盡到一點點能力的人，稍微有一點點作用的人，才是我。”

　　比安卡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已經收起了之前玩笑的模樣，眼中藏著淡淡哀傷。

　　她皺了皺眉:“你們本可以去請求「空中花園」支援的。”

　　白逸安冷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能保住這一城人的性命，能守護這座城，我們所有人都願意付出一切，更不用說向「空中花園」求援了。”

　　“我們早就試過這個方法，但是發出的求救信號，總是被半路截獲，根本無法傳達到「空中花園」總指揮部，而我們鎖定了信號攻擊目標，卻發現截獲信號的源頭，就在你們「空中花園」。”

　　比安卡怔了怔:“你說什麽?”

　　“「空中花園」內部。有人阻止我們求援。”

　　“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麽「空中花園」的資料庫中沒有終末之城的任何記錄?僅僅是城內那座閹割版的格式塔嗎?這麽多年了，它的信號屏蔽再如何厲害，「空中花園」對感染體的監控也能察覺到。”

　　他看著默不作聲的比安卡，隨手一槍打爆了一隻修理機工感染體的腦袋。

　　“你所效忠的「空中花園」，不過是一些權貴們生存的花園、逃避地表感染體的懦夫花園而已，我們這些拾荒者，也只是他們的棄子罷了。”

　　“白逸安指揮官，請注意你的言辭。”比安卡皺了皺眉，“「空中花園」一直為消滅地表感染體，收復地球而努力……”

　　“呵呵，你開心就好。”

　　~_~#

　　比安卡看著一臉鄙棄的少年，黛眉輕輕挑了挑。

　　意識海中，有信號接入。

　　比安卡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生氣了?”白逸安望著突然停下的比安卡，撓了撓頭，心道不至於吧，我就是吐槽了幾下嘛。

　　片刻，比安卡退出了意識海，琥珀色的眸子定定望著白逸安。

　　雖然被一位優雅成熟美麗的女性凝視是一件很爽的事情，白逸安卻被她看的內心有些發毛。

　　“清理部隊呼叫「空中花園」的空中支援部隊，來了。”

　　白逸安有些驚訝地抬頭望去，遠處天空，兩家戰機呼嘯而過。

　　“可以啊，老比！”

　　聽到少年脫口而出的稱呼，比安卡的黛眉又輕輕挑了挑。

　　她沒有剛才少年的嫌棄模樣，

只是淡淡開口。　　“呵呵，你開心就好。”

　　白逸安翻了翻白眼。

　　呵，女人。

　　……

　　……

　　城市的廢墟。

　　核爆後的殘骸。

　　輻射，熱浪，焦黑，龜裂。

　　沒有生物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

　　腳步聲很輕。

　　她從彈坑邊緣輕輕躍下。

　　遍地殘骸與黑糊狀的物體，根本就無法分清這些東西的原貌。

　　然而少女口中卻隨著腳步輕輕地呢喃著。

　　“這是巷口。”

　　“這是黑市。”

　　她慢慢地走著，走到了一處同樣焦黑的地方，輕輕地蹲下。

　　“這是……白的小木屋。”

　　白皙的指尖撫摸著地面黑色的粉屑。

　　一滴水滑落。

　　跌落在塵土中。

　　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

　　露西亞慢慢起身，靜靜地望著漫天雨線，任眼淚安靜地流淌。

　　雨淋濕了她銀色的長發，淋濕了她的作戰服，順著纖腰後面懸掛著冰冷的合金長刀，滑落。

　　她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妹妹離開自己時的模樣。

　　原來失去一個人……

　　“你在找人嗎?”

　　露西亞身後傳來了突兀的聲音。

　　抽刀，欺身，揮斬。

　　只是一瞬。

　　一片道袍在雨中飄然墜落。

　　收刀。

　　露西亞冷冷地注視著躲過自己一擊，出現在遠處的……人類。

　　掃描感知，這的確是個人類。

　　這個人類穿著奇怪的灰色衣袍，手中拎著一柄木劍。

　　露西亞黛眉微蹙，明明是個人類，自己卻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威脅。

　　那是她在戰場廝殺多年，帶給她的直感。

　　她看到那個人類舉了舉手。

　　“我沒有惡意。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叫白逸安的臭小子?”

　　瞳孔微縮，睫毛輕顫。

　　“你……說什麽?”

　　“我說， 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叫白逸安的臭小子。”

　　“你知道白?”

　　露西亞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那個人類的面前。

　　葉蘇皺了皺眉，掀開道袍，從褲兜裡摸出一塊手機，仔細翻找了一下，最後找到了少年搶小孩兒棒棒糖的自拍。

　　頗為無恥的嘴臉，很是得意的樣子。

　　沒錯，這就是白逸安成為「覺醒者」後，發給葉蘇的證件照。

　　“是不是這個?”

　　幾乎是一把搶過葉蘇的手機，露西亞迅速抬起頭，微紅的眼眶中，緋色的瞳孔，是藏不住的色彩。

　　“他還活著嗎！他在哪裡！?”

　　“和那些難民一起去了北境——北極聯合，地表最大的人類基地。”

　　露西亞輕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樣，沒事就好。

　　“這座城，為什麽……”

　　“嗯，你不是升格者嗎，怎麽會不知道呢?”葉蘇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當初毀掉這座城的時候，你們不是計劃的很好嘛……”

　　露西亞怔了怔。

　　“我們……?”

　　“呵呵，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

　　葉蘇冷笑一聲:“你們升格者配合「空中花園」的某個勢力，將高濃度帕彌什病毒入侵到「終末之城」的格式塔裡面，吸引大量的感染體進攻。”

　　“這就是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原因。”

　　雨聲漸濃。

　　露西亞突然明白為何那日白會在直播中說，會離開一段時間了。

　　她喃喃自語。

　　“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