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廢棄的核反射堆旁,一艘破破爛爛的小型飛船,上面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拱康路小賣部。
人,男人,兩個男人,一老一少,隔著櫃台佇立著。
“是你?”
“是我。”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
“我已經來了。”
“你畢竟還是來了。”
“我畢竟還是來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兩人,對峙著,那夕陽卻越發斜了。
“你來幹什麽?”老者最終打破沉默。
“換血清。”乾脆利落,一字一頓,沒有半點遲疑。
老者沉吟少頃,緩緩道:“換多少黑卡一瓶的?”
“十張。”依然乾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那人的臉色已變了,道:“你知道我這裡從不賣十張黑卡一瓶的血清。”
“我只要十張黑卡一瓶的血清。”
“可當真?”
“當真!”
賣血清的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他非常年輕,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會忘記,那是夜一樣的寧靜,海一般的深邃。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絕非常人,但他也知道,十張黑卡一瓶的血清,他是決不會賣的。
周圍還是那麽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夕陽已漸漸要落下去了,他看了看遠處的夕陽,覺得說不出的恐懼。
他苦笑道:“你一定要買十張黑卡一瓶的血清麽?”
“一定!”
“若我不賣給你呢?”
“你大可試試!”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許久,他抬眼望著少年,咬牙道:“好,我就賣你一瓶血清,十張黑卡,只是你莫要對外人提起!”
他接過少年手中的空針筒和十張黑卡。針筒是冷的,一如老者的內心;黑卡卻微微發燙,一如少年的手心。
片刻過後,少年接過了他遞回裝有血清的針筒,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一仗,他勝了,勝得徹徹底底。少年臉上掠過一絲得意。
賣血清的人卻從背後叫住了他:“你以為你真的勝過我了麽?”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腳步已頓。
“很明顯,我已經以這麽低的價錢買到了血清。”
“不錯。”
“那我豈非已勝過了你。”
“只可惜你算漏了一點。”
少年忽然轉過身來,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已經晚了。
賣血清的老人隻輕輕一笑,道:“這瓶稀釋過的β血清,只要八張黑卡的。”
轟鳴聲起,飛船帶著老人的狂笑一溜煙兒遠去。
媽的奸商。
少年撇了撇嘴,合上兜帽,揣著寶貝一樣把血清藏在懷裡,急匆匆離開。
因為他知道,再不走,天黑下來,這片土地上就是感染體的死亡樂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