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
昕沂氣喘籲籲的看著天邊殘月將落,暗惱這城外莊子沒定好橫塘處,讓自家小精靈如此精力旺盛的操練自己,饒是心志上經歷過普通軍訓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過轉念想想,霜兒便是最接近這世上高階武者的人,想必她亦明了自己要能帶她走天涯,在隻低一大階方有機會逃跑的壓力下,至少要讓自己有超越她的實力才行。不是據說女孩子都想要安全感,那麽,自己,還能繼續!
東門路上,大半月裡,昕沂揮灑的汗水,甚於前世爸爸帶去軍營的特訓,幸有著鶯聲燕語,累並快樂著的徐徐而過。
直至,長寧城鼓樂囂天,禮官四散於城內外,告示著翌日由寧國皇室操辦晚宴,大開筳席。皇城上、內城、城外共設主席一處,大席十處,小席百處,與民同樂。
其中主席邀請到兩大聯盟門主級別強人列席,寧國的高官、皇親相陪;大席為邀請各門派強者分席蒞臨,三品以上官員及寧國皇家武道學院之強人相陪;小席為邀請各門派教習或優秀門徒在座,身世清白的寧國人士或有正式路引的異國客人,自願繳納一定的,恩,按石相說的,觀光費即可參與。
最終噱頭藏著,不過不外乎便是將準備參與王城大比的武道學院院長隆重推介出來。
得知消息的寧國民眾,自然群情振奮。筱竹公主未及二九年華便能進階武侯,近來早已傳的沸沸揚揚,若非武侯尚不算高階武者,不好自創名號,否則當世第一年輕高手早已加之於身。
有心人再稍微一探,半年前筱竹公主方才武士,半年進兩個大階!而公認第一人醫心壇少主,雖說能在數年間邁過兩大階晉入高階,且起點高了一大階,難度大些,但比較而言,兩者進階速度不可同日而語,或許,寧國亦將有著能令兩大聯盟豔羨的天才?
寧國長久中立,平日兩大聯盟各門派或多或少都會給些面子,不過能在非論道時期大舉應邀參與寧國盛事,實屬頭一遭,端得是這筱竹公主的際遇和進階速度的噱頭無比吸引人,引得不少門派之人都想來看看。只是這寧國自從發現筱竹公主有此等資質後,外人根本是無從得見,想探個虛實、推下師承都無法下手。
此次寧國辦王城大比,各大門派的首腦不是傻子,由寧國上一次王城大比的德性可知,必然是給這筱竹公主鋪路,又通過各自渠道發現自家神級首領似乎未曾做何事,來阻擾這大比,應是默認了讓此子現世。
有這念想下,來走一遭不是甚麽奔波之事,若有緣能成這筱竹公主的一言之師,不定往後能在寧國得多少好處呢;兼且寧國中立,國內人才被兩大聯盟明爭暗搶之事並非個例,守住本心衛護寧國不少,被名師或允諾高資源培養吸引走的亦不少。
這筱竹公主並無明面的師尊,倘若邀天之幸還能成為筱竹之師,那將來年輕一代第一人之師的聲譽可說名揚天下了。君不見亮金之星這目前第一人的聲名加持下,新晉的醫心壇有多吸引良才美玉。
只是,筱竹公主身份並非秘密,風雨壇葛成厚數日前便已到長寧城,寧國宴請其一番後,未曾有交惡跡象,如此便算寧國不再放筱竹公主外嫁,身份、實力俱在的葛成厚翌日必然也是位列主席之人;再者,筱竹此番頂著未來寧國女主的身份與年輕武道第一人的名聲,還能念想成其師尊的,也隻就各大派門主,或各自聯盟首領了。
不過,便算遇不上筱竹公主,盛事之下有才之人必不甘埋沒,門主沒來的大門派、一些小門派亦願意參與到此事之中,不單能給個面子寧國,還念想著不定能收幾個好資質弟子。
故此,在寧國石相舌燦蓮花的左右協調之下,兩大聯盟默契的沒有在寧國搞甚麽么蛾子,各自順了寧國的安排。
秋末初冬的時節,鼓樂聲囂下的長寧城,熱鬧得將稍起的北風都暖了起來。
暖和的濱王府裡,寧雲林卻生生造出了寒氣。
兒大不由爹娘,濱王妃沈氏也沒辦法,暗自慶幸早已屏退一眾下人,正廳裡親兒子和父親不對路,相互冷著臉也不至於被嚼舌頭。
掃了眼忿而喝茶冷靜中的夫君,想想鼎兒體弱,沒甚必要跟自己一樣夾在這兩父子間難做,只是偷隙遞個眼色給鼎兒,想示意他可以自便,鼎兒卻仿似未覺,依然低眉順眼端坐著。
瞥了眼,恰好林兒沒有繼續刺激夫君,便想趁隙帶鼎兒回後房,等這爺倆吵夠了再回來收拾殘局算了。
沈氏剛起身邁兩步,寧風濱放下茶杯抬頭,瞬間想起自己應該還有個盟軍,趕緊道:“夫人,估摸戌時剛過,未算太晚,你速速去見。。。恩,明偉上次來,不是喜歡那幅凌冰大師的畫嗎?先去拿著帶上,請嶽丈大人明日讓明偉在家好好揣摩一番,或對他文武技有些增益。”
“嗤!”
沈氏無奈停下腳步,多年夫妻不怕濱王惱怒,回頭還是先穩住嗤之以鼻林兒道:“那林兒跟隨母親一起去尋吧。”
寧雲林還沒答話,寧風濱先不答應,“跟跟跟,都不知跟誰學了這強脾氣。夫人你帶他出了這個門,攔得住他走?”
“哼,高一階。。。”
沈氏趕緊又打斷道:“好啦,林兒你也少一句,莫讓為娘也難做。”
這話拋出來,寧雲林沒奈何,忿忿住了嘴,也不肯坐,徑直走往主梁柱邊去,寧風濱迅速閃身,看到寧雲林撇撇嘴站好不動,方才收了身形。
“你們爺倆,莫非真要動手?”
沈氏扶額,難得霸氣一次道:“都坐下好好說話罷。林兒,你桀驁不遜的口碑不是一日兩日傳開的,你父親和為娘看著你長大,自是不信傳言,眼裡的你不過是心志高。可你這次念想去暗算你四妹的未婚夫婿,這真的是過於頑劣了。”
寧雲林不服氣,分辯道:“我若不是在這裡告訴父母實情,哪有人知曉?雲林不過怕父母憂心雲林做些無法無天之事。。。”
“這還不是無法無天?”
寧風濱直接打斷,胡子都飄起了幾許,“你四妹現在什麽身份?那葛俊峰是誰?你以為你做的很隱蔽,那為何我今晚就問起你這調府衛的事?真當我這老父親不懂你那小心機,或是太看輕世人眼睛?”
寧雲林直接又紅脖子梗道:“雲林何懼!”
寧風濱怒極反笑:“哈哈,你真當那雖千萬人吾往矣能名垂千古?你這不止是敗家,更是誤。 。。”
“老爺喝口茶順順氣。”
沈氏趕緊打圓場,好歹把寧風濱的誤國二字擋住了,“您且歇歇,讓我這為娘給兒子理理順了。”
毫無存在感的寧雲鼎輕步過來攙著寧風濱到太師椅坐下,寧雲林瞥了眼,看在親弟弟面子上,放過了老父親,還是跟母親也許能說個明白。
這事其實倒也簡單,寧雲林畢竟遠離長寧城日久,這稍微有些異動,或許別人會疏忽,寧風濱作為父親,自然是馬上知曉。晚上飯畢,細細問了寧雲林為何要對濱王府內食客做些調動。
武道為尊的世界裡,寧國不同於普通的王朝,同為無為道的背景下,皇位可算寧家內有能力且得長輩青睞者得之,隨後各王子王孫各司其職。
濱王本就在軍中歷練多年,沈氏誕下嫡長子雲林後,就退下邊境前線,濱王府陸續收留有一些無親可投奔,又已退下行伍之人,也可算養兵於民。雖不會惹元弘帝針對,但為大家庭和睦,寧風濱雖然善待這些名為府衛的食客,卻極少使喚,如今發現異動,自然是弄清楚後方才來問寧雲林。
寧雲林倒是有些理由搪塞,不過薑還是老得辣,辯駁數句後,軍中宿老寧風濱或許猜不出為何,卻是由安排人員所去猜知能達到何種目的,於是直接點出問自家孩兒是否想挾持某人?
寧雲林沉默了會,乾脆就攤牌說了想在明日葛俊峰返回長寧出席皇家筳宴時,路上伏擊他。
然後,老父親就不問緣由直接暴起怒喝了一頓。
捧盤出戶歌一聲,市樓東西人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