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柏敦思緒一時飄遠,父皇的武相乃是自行新修,便是在羅師晉瓊玉樓大長老消息傳來後,估摸心中淒苦,認為再也無法同羅師共進退,一舉功成。
因著老祖宗也剛巧在煉化太祖宗氣機,未曾指點過父皇,故此羅師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恐怕甚於老祖宗。
五弟妹的出現,以及她親自選的豐弟,或讓父皇自感對得起羅師在天之靈,得以看著羅師後人與自己後人終成一家,放下執念,自行新修衝擊武皇。
奈何,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或許父皇更想再見羅師,或許羅師也未至武皇,無法冥冥中相助,依然沒越過那道坎。
父皇所憾之事,所有的因果,方才有了老祖宗的首肯,立了新規,若有良才美玉與皇室血脈成親,只需其不負寧國,便可入寧國皇室血脈傳承。
實在是為免出現第二個羅師,就此促成了如今大家盡皆認可規矩,例如八孫女早早定下白玄君,白玄君亦將是寧國皇室之美談。
等等!輔佐四孫女的,倉促間聽石相所言是一對兄妹,妹妹應是那位巧對文總管的女子,那麽,其兄之才,不會弱於其妹罷?四孫女!她所有的念想,是不是也是如父皇這般,發現那葛少主不可交,另為我寧國留下良才美玉?
自覺窺見真相的寧柏敦,忍不住耐心聽起耳邊五弟和五弟妹的拌嘴,還別說,確有些打情罵俏般的味兒,自家的皇后、四貴妃,誰曾與己拌嘴呀?
有了念想,有了計較,時間,便過去很快吧?
過的更快的是老祖宗訓話,連人都不曾放進湖心亭,收了功,剛巧就是背身對著一眾後輩,飄來簡單的一句問話,“大家都安好罷?”
紛紛應是,除了豐親王妃非要與豐親王不同口徑,拗嘴答曰誤了酒興不甚好。
“那便好,各自散去罷。”
老祖宗理解豐親王妃的習慣,並未著惱,吩咐句便徑直離開了。
一眾人心中難免訝然,極少出現的召集令,居然就這麽輕飄飄的過去,各自心思都未曾表露。不過老祖宗這離開,真的是瞬息之間人影就沒了,不解之下,由不得紛紛望向文總管,文總管心中不知有沒有無奈,話語聲都弱了,“或許,老祖宗便只是喚來各位,看看是否安好?”
眾人腦洞一開,便又望向元弘帝,寧柏敦跟著無奈,文總管你前面不是暗示這妄開大比讓老祖宗惱了,如今這話又是何意?然而也心知文順昌自幼侍奉老祖宗,年紀又上來了,啥話都敢說,只能攤攤手示意沒有老祖宗明示,自個不做主。
文順昌還真是實話實說,自己都沒弄明白,自然也沒有為難寧柏敦之意。也罷,老祖宗離開方向朝北,應是回玄武門下閉關處,既然並未發話阻止自己晉見,回頭問問再說,當下尋了個理由,“團圓夜,老祖宗亦想感受下兒孫繞膝的樂事罷,既然無事,大家散了罷。”
深宮裡的無頭公案海了去了,不外乎翻起多少浪花,文順昌自然不會當晚便去老祖宗面前討沒趣,元弘帝跟著也就不再阻著流言。
於是,天明後,莫說深宮,便是一些消息靈通的府宅亦都跟著相府一樣雞飛狗跳起來。
太子府邸前,寧風濤揉揉額頭,盡力將一宿的疲憊除去,方才整整衣冠下了轎。進門,喚來蒼兒,再次確認了給父皇的有關筱竹院王長老兄妹消息沒有遺漏,喟歎一聲,“父皇重視了。”
看到寧雲蒼沒搭話,被父皇拉著問上一晚上話的氣頗有不順,
平時這嫡親皇長孫可是八面玲瓏,這時候居然不來安慰安慰父王,忍不住逗問:“蒼兒,筱侄女要變天了啊。你待如何?” “父親如何處之,兒便如何處之。”
“你個滑頭,滾罷。”
“謝父王。”
“慢著,你便不好奇昨夜宮宴為何草草收場?”
“父親確定要告知兒子?”
“父皇似乎沒說不行啊,你且聽著。。。”
我擦,這榆木腦袋的,我口水都幹了你都不應和幾聲?寧風濤忍住了將手中茶湯潑出去的躁動,扔下句:“我去尋你母妃了,你自個找你自個王妃吧。”
“稟父王,是準王妃。”
遠遠飄來句,“你去晚了,說不定你九叔就已登門了,你過去沒個好玩好聽的事兒傾訴,討好不了你家王妃莫怪父王不幫你,滾蛋吧。”
寧雲蒼抿抿嘴,確實,好久不見榮姐兒啦,出門!
無論城裡城外多熱鬧喧囂,玄武門下慈蔭樓一直如此靜寂。
戌時黃昏一過,文順昌便將周圍清了場,連著門外護城河都無聲無息,仿若也在靜靜候著。
過得約莫半晌,雖然依舊四顧無人影,但慈蔭樓頂傳來聲音,“小順子,何事?”
“稟老祖,您的孩兒們向您請安。”
“免了,晨兒不會來的。”
“您不是還有敦兒嘛?”
“敦兒可是遇上甚麽事?”
“別的也不敢來打擾老祖,便是傳承之王城大比之事。”
“循著祖例即可,何須再來?”
“不敢擾了老祖清修,實乃有兩項非同尋常。一是乃孫輩發起;二是重要輔佐之士非我寧國人士亦非白身,惶恐不似您的承兒般,有龍許之風姿攏著他們投身我寧國。”
“哦?都是誰,說來聽聽。”
“敦兒的長孫女瀲筱,在名喚王昕沂與王霜榕兄妹之輔佐下,意圖發起王城大比,現已讓晨兒與首相石智勇讚成,老祖您亦知兩人脾性,不好硬攔著。昨夜眾人接令齊聚,便是想借機請示老祖是否允之。”
“昨夜之事事發突然,我亦不敢定論。但其後發現我無為道並未有何折損,估摸是我多慮而已,且莫再提也罷。”
“老奴明白,那請老祖示下這大比該如何處之?”
“國之事,便該由帝王將相決斷,敦兒有何想法?”
“敦兒告知老奴,據其猜度,估摸是瀲筱學了話本些皮毛,自以為攏了些外來強人便可登頂。”
“恩?外來強人,那兩兄妹有何背景,實力幾許?”
“應是亮金背景,妹妹應為武侯圓滿,哥哥方才武師。”
“這點實力,敦兒不會懼了吧?”
“那倒未曾,只是聽聞那王昕沂尚有一嫡親妹子,亦是王霜榕嫡親姐姐,入了亮金聖地山莊。”
嘩啦嘩啦,樓邊樹無風自動,護城河起浪,文順昌不知老祖為何突然著惱,噤若寒蟬等著話。
“好,好,果然是繩營狗苟之徒所為。嘶。。。嘶,不對,天啦!”
瞬間,所有的響動又全都靜止,萬籟俱寂的情形持續了近一炷香,文順昌壯了壯膽,硬著頭皮問了聲,“老祖,不知?”
好一會,明顯有些嘶啞的聲音才響起,“小順子,切莫擔心,我沒大事。他們要過明道,便允了吧。”
什麽情況?文順昌一時理不清,幸好老祖的聲音繼續道:“我為敦兒背書,也便只在兩神之下。看看,他們誰來出面再論,若一邊首領來,另一邊,總不會乾看著。”
文順昌冷汗瞬間滿身,天啦擼,敢情老祖認為瀲筱甘冒不韙發起此事有金元首領插手?戰戰兢兢斟字酌句應道:“老奴曉得了。承平日久,血脈之親亦被滲透,實是老奴不察,這便去警醒敦兒一句,即刻歸來領老祖責罰。”
“小順子,此事怪你不得。”
老祖聲音更顯頹喪,緩緩道來,“神級功法不可以常理度之。昨夜之事是老夫閉關之所受了一擊,老夫初始感應僅是武皇左近的氣機強度,本想著出關斥責那意欲在我無為道上圖名之輩,卻不想出來後竟未發現有敵人,反而是自個功法運轉下真元激蕩,險險把控不住,為防眾敵在暗,方才緊急召集眾人。
及至調息完畢,發覺我無為道眾人氣機盡皆無傷,不似敵襲,老夫就此估計是挨了那覆土觀特有之密法,這外頭不是有位號虹首的小姑娘被我們晾著嗎?
同是亮金之人,或許覆土秦世彪路過給她出出氣亦不奇怪,他密法功用為迅速或破或立藏身之所,針對而來倒確有本事傷著老夫。
老夫缺憾你亦知曉,一時失察,但未傷及根本,便以為這匿著蹤跡是那秦世彪不欲撕破臉,否則我亦有底牌勝過他。
及至得知有山莊身影露了出來,今年亮金傳承,首先所想便又錯以為是秦世彪追擊山莊之人,誤傷我閉關之所。
哪想方才一動怒,護體功法自發,卻驚覺暗疾依舊,以老夫這實力,依然受此氣機疊浪之傷而不自覺,只能是神級功法,超強功法之威啊!
哎,小順子,便是老夫,真正直面雙神,不,僅是神威之下,亦再三錯估,自是怪你不得。
前番失態,不過是想不到首領會為個武侯出頭,想怕,那入了山莊的王氏女地位。。。
罷了,那個管不著,先順著就是,橫豎若事不可為義盟不會坐視不管。
他們既然要過明道,那我們便循著規矩,以悠悠眾口拒之,命敦兒想些好由頭應了他孫女,莫要墜了我無為道臉面。”
夜宴歸來皆有意,平生事了最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