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霜兒下了定論,昕沂就不糾結,再問別的:“那父親說要去的筱竹學院也是皇家學院,會不會與這三間學院有何糾葛?”
霜兒想了想才答道:“寧國長寧城地處大陸腹地,四通八達,交通便利,有教無類的管理亦是得人心,所以各門派在此開設學院也多。
無為道只是一派,人數上實在不可能比及兩大聯盟。寧國作為地頭蛇,為了吸納英才,所以要求皇室直系成員出面統領自家開辦的學院,而有些親王被收回學院後,其學院的管理階層也有被內務宮收編後再派駐新學院的。
因有著相同血脈,寧國皇室學院大多是同氣連枝,一致對外。想來哪怕詠兆看上我們,我們不選擇他們而是入了筱竹,同為寧國皇室,也不會引起這三家學院惱怒的。”
昕沂想得更深點,畢竟自己與霜兒還是不要處在旋渦中心為好,追問:“那萬一我們的價值高到連要他們放棄一個公主都舍得,例如統領學院的皇室血脈身隕,他統領的學院將會如何處置?”
霜兒答:“若是統領的皇室血脈身隕,產業由皇室內務宮收回,學院裡學員卻是可自由選任一皇家學院再加入,加入其他門派開設的學院,寧國同樣不會也不敢阻攔。只是若不是名氣太大的學員,其他門派學院反而會提防甚至設置門檻吧,故此已入寧國學院的學員較多還是會選寧國另一家皇家學院的,而且離開寧國亦可。因著無利可圖,加之目前又無皇位之爭,甚少有寧國皇室學院相互間下絆子的傳聞。”
話說到這程度,昕沂也沒啥可擔憂了,只能老實被霜兒欺負大富翁,夜深了再享受一下被服侍的頹廢少爺生活,再然後,孤枕入眠。
昕沂性子還算恬淡,哪怕這時代娛樂實在太少,也就在家裡享受一下,至於外面的世界,還是聽從父親的少惹事吧。
好吧,廢話那麽多,其實要說的是今夜昕沂宅家裡純粹是因為外面暴雨。
內城皇宮裡的禦書房燈火輝煌,門外候著近十人,有些人連雨具都沒有披,俱是戰戰兢兢的立著。禦書房裡,寧國皇帝元弘帝寧柏敦焦急的來回踱步,惱怒的神色溢於言表,下首跪著的兩位更是連頭都不敢抬起。
所幸不多時,總管太監文順昌急速趕到禦書房,房外眾人想打招呼的都被眼神阻止了,連通傳的時間都來不及等,嘴裡說道:“啟稟皇上,奴婢文順昌求見。”
人就已經進入禦書房內。
寧柏敦已過半百,執掌寧國也近二十年,面相上卻並不顯老。文順昌作為寧國大總管太監,已是侍奉三代皇上,資歷極高,武道水準更比寧柏敦高,此次事急從權,寧柏敦也不會多想,急問道:“文公不必多禮,那,那有何說法?”
文順昌人來得急,回稟的時候卻是先掃了下首兩位,一位是禦前侍衛總管林海燦,一位是禮部尚書施棟,俱都與此事有些相關,這才傳音回稟皇上:“老祖說我寧國並非以物立國。奴婢估摸老祖已無需外物,能追回甚好,追不回,且由得它去吧。”
寧柏敦舒了一口氣,看到下首兩人,又免不得多斥責一句;“此番便算放過爾等,失察之責卻不可免,海燦你繼續,恩,下個定論罷,施棟你且莫聲張,出去喚了眾人自去罷。”
“是,謝皇上大恩。”
兩人垂首退下。
寧柏敦自身就是武侯巔峰的實力,此次接報後匆忙趕來禦書房內問個究竟,加之暴雨出行更是繁瑣,
自是懶得帶一眾下人,故此待得兩人退下,房內便只剩文順昌一人,這才問道:“老祖宗真不在意?若那廝真尋不回,盤龍姻親還在的情況下,又不好在未與亮金重議姻親前完全撕破臉,說不得讓瀲筱長燈古佛相伴余生謝罪吧。” 文順昌喜怒不形於色,就事論事答道:“奴婢知曉後趕去稟告老祖,老祖確實隻說了一句我寧國並非以物立國。老祖自上次論道後閉關,想是悟道需靜心,念在血親份上不願怪罪,恩,或另有感悟。奴婢不是過問國事,既然老祖不想深究,皇上就不必苛責筱竹公主罷,她也是受奸人所惑,更遑論那奸人,亦非筱竹所選。”
文順昌侍奉過三代寧國帝王,年歲已長,周圍又無他人,點明了這姻親可是經過老祖宗同意後,自是無須再多言,寧柏敦訕訕應了,就此置後再論。
長寧城南邊極遠處,寬廣的平原已到盡頭,地勢逐漸上揚,影影綽綽的山峰隨處可見。兩條黑影急掠而過,領頭的在山邊稍緩了緩,看清地形後更是身法再展,急速奔向一隱藏的山洞口。
不多時,兩人進到山洞裡,其中後進的人解開蓑衣,揭下冪蘺,疲憊的坐下,卻是一位樣貌俊美的年輕男子,不過長途跋涉的勞累也難掩神色間的喜氣;先行進了山洞之人依然仔細的將不大山洞再轉了個遍,方才解了身上似雨具似衣裳的套衣,雖然面相有些老,不過手腳麻利,精神也佳,迅速自隱秘處挖出些許工具。
年輕男子因為進洞立即稍微歇息了一會,此時緩過勁來,也趨前過來,還掏出根極為漂亮的白玉簫,吹起風,兩人齊心協力,很快將篝火生起來。
直到篝火旺了起來,年輕男子感覺舒適了不少,躺下展開身子,撫了撫腰間,似在感應什麽,喟歎道:“黎叔,可曾想過我們能得手?”
被喚黎叔的老者先將乾糧堆到火旁,人躺了下來休息才回道;“葛少,此次取得神道之圖,對我們風雨壇確系大功一件,只是得罪了寧國,你壇內根基本就極弱,勢力上反而削弱不少,與兄長爭寵更是不利啊。”
葛少也慵懶的找塊稍微乾點的地躺下,淡淡的繼續話題,“黎叔,寧國連姻親都需要瞻前顧後,慮過周全方定決斷。為保證我亮金與義盟不失衡,這公主就跟貨品一般,兩邊都討好,哪能指望他們給我助力,不若從別處下手。”
“我也思量過一番,”黎叔挑了挑乾糧,熱均勻了等會才容易入口,暗付這個二公子一直以來展現出來的謀略均超出常人, 江湖上聲名頗佳。不過也因此,有此才智和聲名自然會被其長兄葛俊山猜忌,自幼受到排擠。
江湖門派一樣長幼有序,風雨壇壇主翻墨天師葛成厚本著亮金以戰養戰的習慣,並不阻止兒子們勾心鬥角。不過為了給各子自小培養心腹吧,壇主早早將自己委派給二公子,哪怕再不甘,也得為二公子考慮周全,若二公子獲得壇主青睞繼承衣缽,自己才不至於又要落魄甚至被大公子葛俊山清算,再至有生命之危。
念及此,便給二公子鼓勁道:“寧國雖能屹立多年不倒,但似乎並無武皇級別的坐鎮,許是都依靠姻親吧?得罪他們獲得壇主對二少的青睞這買賣應是劃算的。”
葛少眯眯眼,沒答話,先轉向洞壁角落掰了根小枝,回到火堆旁挑了挑,似隨意的問道:“黎叔帶攜俊峰已有十年多了吧?”
黎叔隨口答道:“壇主對明耀有恩,吩咐我照顧好二公子,沒記岔,應是十年有五了。”
“是啊,那時方才幼學年歲的我,也是多多麻煩黎叔了。”葛少幽幽歎道,跟著問道:“黎叔,你可曾想過回頭?”
這話有些突兀,黎明耀不明所以,再細想莫論今次做了大事,這許多年來,自己與葛俊峰早已同一條船。風雨壇葛二少是個聰明人,再且兩人皆為武侯,值此用人之際,他斷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麽殺心,估摸著是剛拿到重寶,需要自己口頭上也明確表一番忠心罷,就端正了下態度回道:“葛少才智出眾,黎明耀自是不會回頭找別的主子。”
靡蕪盈手泣斜雨,聞道鄰家夫婿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