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依喬常到大戶人家做些活計,對方位的判斷是很準的。自己的居所是一溜四排橫列的房舍中的一間,位於學院東北,也是房舍最集中的地方;
在這排房舍隔著一道籬笆的南邊還有兩排稍寬橫列的房舍,據說是聞武段的居所;
而北邊隔著一個小湖的對面有十來處院落,也是據傳是武士段的聚集區。
至於教習和長老,身為新生,還是不好去探個究竟的。
房舍雖然只是一進,但依著整排逐一橫著分成五列,整整齊齊也是非常大氣的,而且這一進的房舍正房和東廂西廂都是一般大小,甚至連入門的南房,也就是倒座房,隻比其他房間差了些許寬敞。
接待的姐姐交代了今年如何安排房舍:一當然是男女之別,二是按照武道基礎,三就是入冊時登記的預定束修。
魯依喬清楚自己屬於普通民眾,無武道基礎的,房內定然會安排四人齊住,跟著自會有些豪商或大戶人家來住進正房,余下的還是看開學日真正繳納束修的多寡再行調配罷。
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子,視線所及,也就是手中所能握住的罷。
魯依喬沒有好高騖遠,更不欲與人為難,先行將自己的行囊放在最差的南房處,也自知還是個身無武藝的普通人,沒有遊覽學院的想法,隻努力啃武道圖本。
一天下來,這房舍內居然也還沒新學員來,去學院夥房領了當日份乾糧,繼續挑燈夜讀,只是這武書,啃起來比啃乾糧難受多了。
疲累時,還是忍不住想猜知距離聞武階段還多遠;若能達到聞武階段,可否更加精進做木工的技藝;聞武階段的人,是否力氣活上比自己強上不少?
罷了,收拾心情,繼續努力。
傳聞若有專長,最易進入聞武階段,那麽對聞武階這個武道入門坎兒,可算是自己看得到能努力的方向罷。
聞武階段的人,其實並不遙遠,孟文晨便是一個。
孟文晨這個名字雖有個文字,顯得有些雅致,卻掩不掉是個農家子。農家子弟固然不似書香門第的孩兒看著乖巧,但與生俱來的淳樸和勤奮,少小年紀便可為家裡分憂了。
孩提時孟文晨就喜歡在自家田間嬉鬧,對農活更是一點即通,待得去年束發成年,居然通過常年操持田間活計練就了一套迅速割麥的技藝。
秋來只怕雨垂垂,甲子無雲萬事宜,獲稻畢工隨曬谷。。。
去年秋收,孟文晨颯颯如風的在田間忙碌,初初一些農家老手還提醒莫要每天一根筋的隻乾農活,磨刀不誤砍柴工,適當休息會方是王道。
誰知孟文晨越乾越起勁,整個人的手腳似乎有了和諧的頻率,很順利的一人將整個家裡收稻、打稻谷等粗重活計都扛了下來,讓自家糧倉滿滿,連外人觀之俱都讚譽不已。
自孟文晨農家好手的名聲在長寧城東城外傳揚開來,不少鄰家姑娘時而會尋個由頭瞄幾眼孟文晨,甚至於明裡暗裡想和孟家議親的也有了市場,
孟文晨不過是半大小夥,婚事上的考慮還真是沒細想過,真真挺懵懂的,完全沒有想太多。去年之所以練就技藝,也是自己在乾農活時,冥冥中感應到似乎有什麽往自己四肢裡灌,而自己跟隨這感覺,腳步生風的在田間忙活時,不知不覺間就將一茬一茬的麥田都割完了。
長寧城裡龍蛇混雜,城外相對來說就簡樸不少。平原地勢,周遭人大多都是農戶,彼此知根知底,孟文晨的改變又沒有瞞著別人,
很快就有些老人看出這孩子進入了聞武階段,氣機在其多年浸蘊農活時,不知不覺的慢慢給其調理手腳靈活度,最終給孟文晨自行鍛煉出有所成的操持農活技藝。 隨著孟文晨無師自通有了晉身武道希望,族裡一些老人便上門,探詢其父母能否供孟文晨上個武院,進一步成為武士,也有為宗族光耀門楣的希望。
孟文晨自是情願的,武士可算真正進入武道,無論從軍或是保家都會有一定助力,唯一的欠缺就是束修。
農家子弟,相對來說家底是薄的,更何況入過武院的老者們皆稱不同階的學員若武道水平有不同,武院索需的束修都不一樣。聞武階段以往自然算最少的,今年皇家第二代武院招新,門檻降低到普通民眾,那極有可能聞武階段的束修會往上漲一漲。
也是孟文晨美名在東城外傳揚,東門驛站巡檢梁大人前段時間專程為其夫人娘家的大孫女唐氏前來說親。
常言道民不與官鬥,雖然驛站巡檢似乎並不是什麽大官,但卻也是個官職,在長寧城這天子腳邊有個官職在身,比之外面縣份的八九品官都招人羨慕。
加之其夫人娘家倉廩頗豐,又確系極具誠意,因著唐氏女將將滿十五卻尚未及笄,聽聞孟文晨又有武道潛質,禮節和資財上給了孟家極大誘惑,宣稱為了準姑爺前程,若孟家願前來定聘,唐家將不僅是給簡單的回禮,還會含有供給孟文晨武院求學的束修,可供孟文晨先入武院,待得休假歸來再議婚期。
長寧城位置大陸中部,往來人流極多,有教無類的噱頭頗得人心,時有偏遠地區的學員慕名前來,因此武院休假與習文的學院秋末尚有一次假期不同,武院每年隻休假一次,將將臘月起至三月底,時間上拉有近四個月,隻方便學員歸家過年和忙完春種。
武道學院畢竟不似城裡習文的學院裡學生基本都是寧國人的情況,習文職不似習武可以隨意闖天下,且長寧城習文的絕大多數肯定將會為寧國服務,所以習文學院還會在秋末有個授衣假可以歸家。
雜事休提,終歸當孟文晨聞知有此婚事可能後,很是心喜,父母也沒擋著他的姻緣,正式相看後彼此都很滿意,利落將婚事定了下來。
梁大人乃是已故漵王寧風漵的漵蘆學院出身,待得婚事落定,自然也為孟文晨奔忙起來。如今筱竹學院兩位長老皆是漵蘆學院原教習師長出身,梁大人依著過往情面,托了兩位長老照顧。
孟文晨本身確實是已達聞武,丁老看過後自是應承下來,寧國還是很喜歡看重傳承的,哪怕這個傳承只是外家親戚,也可以算傳承吧。
孟文晨有自家舅爺梁大人的吩咐,再依著情面,尋了個時間先與長老兼教習的丁老相過面,將學院生活的一些注意事項也記牢了,加之也沒有到武士,不可能會被選為預備教習,不如在家裡多乾些農活再錘煉一番割麥技藝,所以才卡著開學日最後一天來到筱竹學院。
待得入到學院,孟文晨發覺人數比想象中的要多,想來此次招新將門檻放到最低還是很得人心的。
雖然孟文晨分辨不出哪些是普通人士、哪些是武士、哪些跟自己一樣聞武了,不過在一些師兄們主動引導下,發現演武台前還是很明顯的分成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圈子,想來就是三個武道階段的。
孟文晨淳樸的性子沒多問,依著規矩在演武台旁的接待桌前將自身銘牌和信息一一按照要求登記入冊。
馬上就有一位師兄模樣的男子引著自己,迅速尋到了學院內的房舍,吩咐了句:“大致安頓好了請速回演武台,學院教習少,已定了今日早些開始清點人數,並有教習會挑選門下學員,錯過了就很可能就要自行修習了。”
孟文晨得過丁老叮囑,唐家供給自己的束修也豐富,看著屋內正房尚且空著,就很快將行裝拿入正房,稍稍放置一些物事後就閉門回到了演武台。
回到演武台,看到台上已經擺著一大三小四張椅子,教習應該尚未到或者說尚未上到演武台。倒是偌大的演武台旁已經圍著越來越多的學員,孟文晨有著丁老的一些私密話兒,而且也有農家弟子的謙恭,乾脆將就著就在外圍望著。
也沒等多久,孟文晨就看到三人翩然上台。孟文晨相熟的丁老打頭,那就肯定是教習師長上台了,三人陸續在三張小椅子上就坐。
聽過丁老的私底下告知,那麽跟他一同出現的不出意外就是呂教習和王教習,呂教習也是原漵蘆學院的,舅爺自然說起過她;至於王教習,聽丁老說是位年歲不大,實力卻不錯的教習。
孟文晨大致分辨了下,從面相上來看,應是著黑色裙袍的是王教習。
丁老看在舅爺的情面上,在相面時真是私下告知了不少消息:教習挑選武士學員順序為丁老開始,呂教習第二選,王教習第三和第四選,再回來呂教習第五選,丁老第六和第七選,以此類推。
至於聞武和普通階段,則是有心喜的直接挑,若教習無指定,則登記好的學員便可自行選擇投入誰門下,只是限制每個等階均不許收過半的這一階總人數。
還特地淳淳囑咐孟文晨,呂教習水平與自己差相仿佛,最好是入得新晉的王教習門下,若是她沒挑上,人數又已滿員,丁老才會挑自己。
跟隨著記號,往平淡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