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明媚的陽光也依約而至。
郭士封醫術卓絕,身為長老,當然就帶著親傳負責醫心壇內藥房的管理工作。陸銘飛作為醫心壇五長老親傳弟子,昨日已得自己師傅指令,今日將有許多藥材入庫,因此早早就來到藥房清點打理。
卜芥、兒茶、八角、丁香、刀豆、三七、三棱、乾薑、大薊、山奈。。。陸銘飛細細分類,藥材確實太多,不知不覺已經日掛正午。
“銘飛師兄,還在忙嗎?”
一道銀鈴飄來,陸銘飛不抬頭也知道是青杏師妹來了,“這次藥材不少,杏兒師妹你先別進來”,同時抬手拭去額頭一絲汗,這整理工作真是挺累的,還不好被打擾。
曹青杏很聽話,帶著兩個小丫鬟就在藥房門口停下了,不過眼神倒是一直落在陸銘飛身上,“銘飛師兄,陳晨大師兄前兩天不是約了今天我們幾個聚聚嘛?你沒跟五師伯說麽?聽今天執事陳師叔說你應該還在這裡忙,估計你也沒準備飯菜,我就給你帶來了,一會吃完我們直接過去吧。”
陸銘飛又不由得想再搽搽汗,這曹青杏是六師叔親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淑師姐日漸密集書寫與風烈師兄的情事本兒刺激了,這段時間經常有事沒事就在自己面前轉悠。只是自己雙親年前被疫疾纏上,雖然自己接信後求得師傅回家將雙親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卻是免不了神智有些恍惚,加之積勞,至今未能下床。
杏兒師妹也不是不好,只是父母臥床,實在是對兒女私情顧不及,何況自己心頭還另有人兒,就當純粹的師兄妹情分就好。
“我們常聚,這點事師尊也不會攔著我,杏兒師妹你先過去吧,等我整理完這些新進藥材就過去青亭好了。”
“那看來也很快了,我等等銘飛師兄!”曹青杏也不在乎陸銘飛的推拒,乾脆就倚著藥房門口,眼裡都是銘飛師兄。
醫者大多鎮靜,陸銘飛醫術頗得郭士封真傳,行事也是一絲不苟。就這麽認真細致的再忙了近一個時辰,不忍拂了曹青杏的好意,中間用了午飯,把所有藥材都一一整理入庫完畢後就跟著杏兒師妹一起出發。
青亭並不是一個亭子,只是一株巨大的古榕樹,有數條道兒都能到達,位置上卻是在議事廳、藥房、壇內禁地這三地的中間處,不似禁地那般嚴格,卻也得有些身份方能接近,親傳們都是壇內未來棟梁,對這處清淨地俱都喜歡,身份擺著,難得有個都喜歡的地兒,平日便連內門弟子都不許接近。
榕樹冬天亦有綠葉,樹冠又寬,如亭子頂一般,於雨淑長於詩書,就取了個青亭的文雅名兒,親傳們便時常將這榕樹周圍一片開闊地作為聚會之所。
陸銘飛和曹青杏到得青亭,發現各親傳大多都在了。陳晨大師兄看到曹青杏的丫鬟還跟著,就過來說道:“杏兒師妹,今天有些要事,這些服侍的丫鬟先退下吧。”
曹青杏是習武之人,沒那嬌病,陳晨又是大長老的親傳,各親傳弟子中的大師兄,自然是順著他的意思,揮揮手,把兩個小丫鬟打發回房。
等丫鬟們都退了,曹青杏瞄了瞄眾人,發現除了藍閑瓏這師姐外,其他尚在醫山的各長老門下親傳弟子都到了。人三三兩兩散著,跟平日聚會差不多,羅水遠依舊是在揮拳練勁,他是個勤奮且不放棄任何時間都想著練功的人;於雨淑清清靜靜的站在樹蔭下,眼神也不知道飄向何方,估摸著不是沉浸在書中世界就是在想風烈師兄吧;林雨揚新進不久,
一切以雨淑馬首是瞻,倒是男人總沒那麽清冷,雖然在雨淑旁邊來回踱步,看到自己和銘飛師兄來了也頷首示意一番;自家師傅的另一個親傳耿增若也在,一把仿似焦尾琴總是不離身,今天應該有事相商,所以純是背著,倒是沒彈,他這性子太陰柔太別扭,自己實在不喜歡,就如不喜歡雨淑師姐那清冷性情一樣。 陳晨沒讓大家多等,看到周圍沒有其他外人,就拍拍手,示意大家聚近些,說道:“師弟師妹,各位也知曉這個傳承期間固守本壇的重要性,除了六師叔與風烈師弟因事在外,各位師叔與我們都需鼎力相助,保證我們醫山本壇安穩。不知各位師叔與師弟師妹們說了沒,壇主將於三日後回歸,而我們醫山昨日就有弟子被傷的事情,雖幸得師尊救助,但雨淑雨揚都看過,沒看出來什麽,水遠守了半日。。。”
“哪有,雨兒姐不是說了應是慣用紫毫筆的人所傷?”林雨揚很維護自己同門師姐,禁不住出聲反駁,看到陳晨大師兄沒往下說也沒阻止自己,就對著銘飛拱拱手,繼續說道,“我們對傷勢了解肯定不如銘飛。那位傷者陸衝的傷勢中,直奔面門為硬橋,暗勁劃傷內喉為軟著。平日使用兼毫書寫的就具有很明顯此類特點,我們日常所用兼毫多為紫毫筆,故有此推斷。”
陳晨拍拍手,給雨揚鼓勵了會,然後繼續道:“雨淑師妹文采過人,關於文書上認定的事情自然是對的,而此推斷昨日我也認可,只是,若隻此結論,莫說那人盡可掩飾不會書寫,我們也總不能把所有人都聚攏來,然後給個紫毫筆來謄寫一番再一一詢問吧?”
“大師兄教訓的是!”於雨淑淡淡的拉回了林雨揚。
陳晨等了會,看到雨淑、雨揚沒有進一步的說辭,繼續往下說:“水遠得知自家弟子遇襲後,也特意查了一番,受傷的陸衝確實是他看中的弟子,只是尚未過了內門考核,大家也都知曉二師叔、四師叔、五師叔親傳都只有一人,所以山門值守輪序排上陸衝也屬正常。”
羅水遠聽到這裡,插話道:“昨日並非陸衝值守,原值守排序為師傅內門六弟子阮晨飛,我喚了他詳細詢問,後又特意去查了他遇著的相好姑娘,那姑娘確實是都南鎮出生的,平素也無奇異行為。對阮晨飛。。。”
“我帶心哥哥來了,”羅水遠還未說完,一高挑妹子帶著昕沂也來到了青亭,正是大長老另一親傳藍閑瓏。
午後陽光正酣,哪怕冬日,哪怕樹蔭,亦遮攔不住噴薄著年輕的氣息。
昕沂嘴角帶著微微笑意,環顧一下,心醫有玩伴印象的也就藍閑瓏、羅水遠、於雨淑三人,還有個風烈,不過人不在,對不上號。宗門內總是尊師重教,醫心壇也不例外的同樣注重輩分,尊敬的稱呼以親傳、內門、外門排序,所有內門都稱親傳為師兄,外門則均為師弟;而同為親傳、內門的則以長老順位排序稱呼;同長老、同師傅則再按入門先後排序,故此有些師弟年紀上並不比師兄小。自己身份是壇內少主,這些親傳弟子們雖然歲數上不少比自己年長,但一樣都稱呼自己為心哥哥。
印象中藍閑瓏是比較跳脫的,畢竟有陳晨這大師兄穩重在前頭,眾人前自然就隨師兄混了,就算有啥姑娘家才好討論的事情,瑤華少主和雙兒妹子也差不多這般年紀,更是穩重,她沒必要端著大師姐身份,故此平日裡她都是率性而行居多。
親傳弟子們當然會自發圍成一個圈子,瑤姐與雙兒作為高級管理者似乎並不怎麽參與其中,心醫印象中也就和藍閑瓏、羅水遠、風烈、於雨淑這四位很小時候就已在醫山內的親傳有過一同玩耍的交情。
陳晨、陸銘飛、耿增若等要麽年歲較長,要麽入門較晚,心醫沒一起玩過的大多沒什麽印象,最多就偶爾路過遇見,合著個點頭之交,連一起喝酒的交情都沒有過。也為此,不太熟的情況下,眾親傳雖然知曉心醫的存在,但為表尊重和好說話,自然隻得藍閑瓏這親傳大師姐,有身份,與心醫也有些交情的去請少主過來比較合適。
陳晨帶眾親傳弟子給昕沂行禮,昕沂繼續本著對事馬虎,對人寡言的態度,以稍顯親和的笑容應對眾人,心裡想著這裡雙兒應該不熟,那就插入眾親傳圍成的小圈子中,看看能不能多探些情況。
於是就禮貌的側旁佇立,並不多話,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也不知裝個雲淡風輕的成不成。
纏在那頸背後,最美麗長發未留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