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
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影,潘漢斯的腳下倒著一具屍體,他看見來人,打了一個招呼。
“哦,禦子地。”
“這片區域清理完了嗎?”禦子地自然的說道:“我作為監查人來檢查戰績了。”
“已經完成了哦,只剩下用神秘力量當毒販的這種小嘍囉了。”
潘漢斯吸了一口煙,踢了踢腳下冷硬的屍體。
“那行吧,我會給你打個高分的。”
“謝了。”
潘漢斯抽完一根,又從煙盒裡抽出另一個,找了個話題道:“說起來,聽說我們有盟友了?”
禦子地不明所以。
“磷葉石。”潘漢斯說了一個重要詞匯。
“啊——”禦子地神情恍然大悟,守夜人的組織和所有其他組織不同的地方在於,每一位守夜人,都有資格知道絕大多數事情的權利。
這使得他們的結構既松散,又緊密。
“那只是愛德華長老的獨斷。”
“是嗎,可結果是我們失去了磷葉石礦。”
潘漢斯此次在監察員禦子地面前表達立場,顯然是有所目的,他與女武神正面戰鬥過,守夜人們大多看不起這種不穩定的泛濫力量,對超能力嗤之以鼻。
但潘漢斯知道,決不能給那些人強大起來的機會,女武神不一樣,救世主聯盟也不一樣!
禦子地思考了一下回答:“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想法上報的。”
“有勞了。”
潘漢斯揮動鐮刀,唰的一聲切斷了數十米外偷窺者的喉嚨,細長的影子如同刀刃,他的攻擊方式,與絕大多數守夜人都不同。
“神秘領域已經肅清,我們需要磷葉石礦。”
十二長老會議上,年長者的第四長老發表了意見,他的態度很強硬,這是因為他很有信心。
秘塔司的計劃是:肅清地下世界→穩定秩序→集結所有守夜人→看守深淵之地,防止古老者復出!
現在,這個階段,正是利用所有力量的時候。
“秘塔司應該取回磷葉石礦,即使新的時代已經來臨,這些神能石仍然可以對我們的戰士有巨大的增幅。”
第四長老傲慢的用了‘取’字,他出生於羅馬時期一個較為混亂的時代,流轉於歐洲各地,參與過北美的黑人貿易,幼年、青年與中年時期不斷參與的戰爭,將他的思想定型。
而強者對弱者的肆意剝削,也使得第四長老明悟了弱肉強食的真相,明白人類社會也不過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從而加入了秘塔司,獲得了超凡力量!
他的態度強硬,一直是秘塔司內部的主戰分子,對和平中立的陣營很不滿意。
“四,稍安勿躁,不妨聽一聽愛德華的看法?”老的都快半截身子如土的第三長老,說話不溫不火。
愛德華暗中握緊了拳頭,在這十二會議上,對人的直呼其名,實則就是一種沒有放到平等地位的不尊重。
他在暗地裡咒罵第四長老,但這股鬱火他只能壓下,結果要看暗王陛下和大長老的決意。
最終,冷酷的命令敲下決定性的一錘。
“初代暗王結束了古神時代的統治,為了防備黑暗的卷土重來,建立了秘塔司,秘塔司的傳承與地位,在於我們一直背負的責任。”
大長老蒼老嘶啞,卻又帶著如火焰般信念的聲音,這位千歲老人眼瞼的褶皺深邃如老樹,但他的目光矍鑠,炯炯有神。
“無論什麽,
都要為這個信念讓路!賭上秘塔司的名譽!” 守夜人長老們紛紛露出了狂熱到有些神經質的笑容,那是殉道者的意志,令人不寒而栗!
他們是認真的。
僅僅三個時辰,帕拉迪島再次易主。
顧白看見了這一幕,可他此刻頭疼的都快炸了,根本沒有功夫管那一閃而逝的畫面!
“啊啊啊啊啊!!”
顧白將房門死死的反鎖,他的手指扣進床板的木頭裡,緊扣的牙齒咬的牙齦都開始出血,滿嘴都是鐵鏽的血腥味······
他的體溫開始異常的升高,39°······很快就突破到了40,詭異的是,腦袋都快要燒糊塗了,身體和四肢卻是冰冷一片。
顧白本能的將凍的發紫的手掌貼在太陽穴上,依靠著微不足道的清涼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白艱難的思考,從沒有那麽一刻讓他這麽痛苦過,他就像是看見了常人無法理解的世界,那光怪陸離的令他發瘋崩潰,系統的思想完全混亂,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他失常了。
這麽下去,世界上會少一個先知,多一個瘋子。
顧白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會給他帶來巨大改變的變化,提示早已出現,但是改變的感受卻生不如死。
顧白這個人的概念,仿佛從身體中被剝開,他變得無限小,小到連分子也無法察覺他,一個原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世界,又仿佛無限大,隨著眾星在旋轉。
某個明亮的光點在吸引著他,此間的種種奇妙感無法形容,無法體會,如同夢境,讓他漸漸忘卻了自我。
感覺在不斷真實,思維卻在不斷混亂。
兩者彼此對立,又相互融洽,顧白有些明白,人為什麽要問自己‘我是誰’了。
他抵達了自我的根源。
在這裡,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我是誰?——】
接著,他遺忘了自己。
······
1973年6月,一個孩子出生了。
“顧老爺,是個男孩,叫什麽名字呀?”
農夫模樣的男人搓了搓自己滿是老繭的雙手,說:“就叫顧白吧。”
“咱家雖然一窮二白,但希望他能記住,人窮志不窮!”
這是沒讀過書的農夫,聽過的對他震撼最深的一句話。
孩子健康的長大了,農村嘛,孩子的教育起步的很晚,小孩子們一般撒歡似的到處亂跑,整天除了玩就是玩。
顧白也不例外,不過他體格瘦弱,發育也要矮別人一頭,總是被別人欺負。
“別人打你就打回來!”顧老爹二話不說的就去幫兒子報仇,結果差點引起了鬥毆衝突,還是村長勸阻才算結束。
事情是過去了,不過也沒有人和顧白玩了。
顧媽有點擔心的說道:“哎呀,這個孩子怎麽傻乎乎的,你看別人家的小孩子整天活蹦亂跳的,我們家的怎麽就那麽安靜呢?而且還老是望著窗外發呆。”
顧爸聞言,也沒什麽主意,隻得說:“上小學就好了。”
顧爸拚命的乾活賺錢,給兒子送進了鎮裡的小學,而顧白也不負眾望,他的進步很快,做事認真,上手又快,成績名列前茅。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
顧爸笑的合不攏嘴,大手拍的顧白直晃。
小學的時候還算活潑,心地善良,朋友很多,大家都願意跟他玩,初中的時候讀了《昆蟲記》、《小王子》,開始對生物方面有了一絲興趣。
“為什麽螞蟻有兩根觸須?”
“原來動物有這麽多種類······”
“海裡的魚也是,完全記不住啊······”
色彩斑斕的大小,頭上有腫瘤的魚、巨鯨、章魚、觸須、沒頭沒腦的動物、活動的植物、擬態,海洋的生態位多種多樣,顧白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恐龍以及之前悠久歲月的物種,奇蝦、菊石之類的。
不過只是淺顯了解,就像是孩子喜歡聽故事,少女願意了解戀愛話題一樣,只是一種興趣上的消遣手段。
高中的時候他談了一場戀愛,女方主動的,他算是被動接受,過程平平淡淡,感覺還不錯。不過顧白覺得他心態上有些過於冷漠了。
很少有心動,更別提欲望了,那位女生並不算漂亮,所以他的心腸冷硬的像是石頭。
很快自己的態度就傷害她了,接著就是分手,後來,那位女生的閨蜜看到他就會衝自己惡狠狠的瞪眼睛。
‘果然當初明確點拒絕就好了。’顧白這麽想道。
他不是沒有遇到心儀的女生。
只是沒有與她們接觸的勇氣,青春期的孩子似乎無論是誰都對戀愛感興趣,顧白卻似乎更喜歡科學。
枯燥繁瑣的物理,在他眼中卻是一個個不折不扣的奇跡!
力與功、物質守恆與能量守恆,以物理為杠杆,顧白看見了一個全新世界的一角,仿佛是飛上雲端的一瞬窺見了那雲層之上的景色。
接著他墜落下來,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顧白努力的學習,從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兄弟邀請他玩耍,因為心軟所以一直沒能拒絕。
學業險些因此荒廢。
當友誼開始與他的信念衝突的時候,顧白下定決心,不再沉迷在這虛假的羈絆之中了。
“顧白,去打遊戲唄。”
“不去了,我要學習。”
“學什麽習啊!我們一起去玩吧。”
顧白緩緩而堅定的拒絕,朋友的表情變的不虞起來。
“怎麽了啊,你最近莫名的冷淡啊。”
“我想考個好大學啊,沒什麽時間玩了。”
“我們才高二,時間還早不是嗎?”
“才不是呢,說到底你整天玩是感受不到的。”
朋友的自尊心被他刺痛了,兩人越吵越凶,最後鬧掰。
如果按照顧白以前的性格,他一定會去道歉,因為他就是那麽為他人考慮,太過在意別人的意見,以至於初中的時候,險些連中考都沒有考過。
顧白醒悟到了,為了他人的人生是可笑且愚蠢的,他不是為了他人的意見而活的,再沒有一個人會像自己這般愛自己,了解自己。
顧白要為了自己而活,這才是將有限的人生變的有意義的辦法,已經看見精彩世界的冰山一角了,他怎麽能夠放棄?!
顧白暗自決定,從今往後,他不再因為別人的看法而動搖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不顧親戚的反對、鄰裡的念叨、朋友的疏遠,堅定而固執的,在高考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報考了物理專業。
時光荏苒。
52歲的顧白已經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了,但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這些年不規律的作息和天生瘦弱的身體,僅有聰明的頭腦也改變不了什麽。
“到此為止了嗎?”顧白皺眉,這次,他忽然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呼喚,那仿佛天之上的啟明星,無時無刻······不在閃耀。
這一瞬間,兩個人成為了一個人。
救世主聯盟基地內,顧白睜開眼睛,他是物理學家,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先知。
室內靜的落針可聞,顧白的呼吸和心跳聲十分粗重,他抬起手掌,在緊張的目光中,一團稍稍扭曲的氣流,出現在手掌之上。
這是他新的能力——
操縱大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