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婆婆臉上幾道疤痕,再加上那兩道淚痕,雖然是微笑,卻比哭還瘮人。
周瑾讓子諾把推車送進院子裡,自己則是走到了施老太太面前,觸發了對話機制。
“婆婆……”
“(施老太太回過神來)啊,小郎君,你回來了?”
周瑾問道:“婆婆,剛才在柳樹下,我看您哭了,到底怎麽回事呀?”
“白衣不見,桃花如昨。”
婆婆文縐縐了一句,目光看想了遠方的洛州。
一個從十五六歲等到了人入膏肓的年齡,那種淒涼和滄桑,此時表現的淋漓盡致。
盡管是npc,依舊能觸動周瑾。
周瑾撫著婆婆走進了屋子,在桌子上坐了下去,特意到外面打了兩瓢井水上來,避免婆婆等會兒講故事的時候口渴,耽誤了任務。
“婆婆,能不能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呢?”
婆婆長歎了一口氣,看著周瑾這個外來客,還是很難啟齒。
“他叫什麽?”
“劉青。”
四五十年過去,這個名字婆婆依舊記得清楚,說起來的時候眼眸明亮了幾分。
“他叫劉青,當年,西戎和北狄異族擾我疆土,一路燒殺搶掠,直打到了渭州,每個人都是人心惶惶。周王朝天子向十大宗門求助,但凡人的事情,十大宗門不過問,也不參合,無奈之下,九州百姓自發入伍,在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上,但凡是有些血腥的郎君,都提刀劍去了邊關,他也去了。”
婆婆徐徐到來,五十年前的事情,如今依舊歷歷在目。
“我和他自幼便有婚約在身,他走的時候,我正二八,距離婚嫁也就只剩兩個月的時間,但他還是去了,他說,若天下沒了,何處安家。”
“他那時候意氣風發,我絕不會忘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周瑾看著婆婆的表情從欣慰,到失望,再到絕望。
“我等了他五十年,在最開始的五年裡,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爹娘告訴我,他不會回來了,但我還是在等著。”
婆婆取出來了一封信件,已經發黃,而且隱約有些氧化的意思,一些邊角已經被蟲腐蝕出了幾個小窟窿:“這是他當年剛到渭州,留給我的信,我一直存著。”
“我可以看看嗎?”周瑾問道。
婆婆點了點頭:“看吧。”
信件上寫著一些文字:
【施茵:
渭水據說會匯入黃河,然後黃河又會分出洛河。
我本來想折一個小船順水而下送給你,但又擔心到不了洛州。
退而求其次,我把紙船放在信封裡,一同寄給你。
渭州一切都好,九州的朋友都有。
他們都說蘇杭宜人,如人間仙境。
待我歸來,咱們就去杭州。
到時候我們在西湖邊買一棟房子,冬天斷橋殘雪和雪白的西湖連成一片,一定很美。
我們就在雪園居裡,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周瑾收起了信封。
看著婆婆:“我一定幫你找到他。”
“這封信之後,他就再也沒了消息,或許……已經死了吧。”
“婆婆,他不會死的。”
婆婆眼神中也充滿了幾分希冀:“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這個世界所有npc都是不死不滅的。
雖然周瑾沒有玩過這個任務,但他猜測,那些遊戲策劃應該不會就這麽寫出一個悲劇。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逼著別人寄刀片。
這個奇遇一定是完美結局!
對!
一定是!
“小郎君,如果你找到他的話,就把這封信交給他,如果他已經做土,就把這封信燒給他……”施婆婆把一封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寫好的信封遞給了周瑾。
周瑾把信封收好,接著就收到了新的任務指引。
【到渭州城外荒古戰場,打聽劉青的下落。】
渭州城?
荒古戰場?
渭州城在九州最西邊,昆侖山北部盡頭。
太白宗,坐落在昆侖山脈,距離渭州城很近。
不過從洛州到渭州,有六百裡路程。
渭州城再往西,就是荒古戰場。
再往西,就是關外異族。
荒古戰場只有一個傳送點,就是閆雲關。
那就,出發吧。
周瑾收好信封,出了門。
在門口碰到了子諾:“子諾,咱們王家寨傳送點在哪兒?”
“傳送點?”子諾吐了吐舌頭:“是什麽?”
“就是一個人拉著馬車,半天也不動,就像個雕塑一樣。”
“哦,你說兵馬俑啊,我帶你去吧!”
周瑾和子諾離開了院子,走到了萬綠山脈下,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石碑。
上面寫著“萬綠山脈”四個大字。
在石碑旁邊,是一條青石板路,一端通向萬綠山上,一端通向王家寨。
在往旁邊,就是一個人、一匹馬、一輛馬車的石俑。
多年的風吹雨打,已經看起來十分斑駁。
“公子,你找這個石俑做什麽?”
“石俑?”周瑾笑道:“他可不是石俑。”
說著,周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那批石馬和石人。
很快,石頭開始龜裂,一道道裂縫如同蜘蛛網一樣散開,把一個石俑分成了若乾個石片。
緊接著,石片逐漸掉落。
那批駿馬抖擻了一下身子,嘶鳴了一聲。
而那個馬夫, 也晃動了一下肩膀,把身上的石片一一抖落。
“客官,要到哪裡去?”
“啊!”子諾驚叫一聲:“他們……他們是活的!”
周瑾笑道:“這麽多年,他們那兒也不能動,只能在這兒站著,再加上沒有人會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久而久之落了灰,就成了石俑。”
“帶我去閆雲關。”
馬夫道:“三百銀票。”
周瑾把錢轉了過去,接著拍了拍子諾:“你回去陪著婆婆吧,我很快就馬上回來。”
“好……”
目送子諾離開,周瑾鑽上了馬車,緊接著眼前一黑一明。
前後大概五秒鍾的時間,整個人就出現在了塞外。
視線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一股血腥的風便撲面而來。
九州和異族在荒古戰場連年大戰,死傷無數,荒古戰場上早已經被鮮血浸染了一遍又一遍。
好好的一片沙漠,這時候已經變成了黑紅色的乾涸沼澤。
視覺全部恢復。
右手邊,連綿上千裡的昆侖山脈磅礴大氣。
身後數裡外的渭州城,不動如山。
眼前,閆雲關幾個戎裝將士持戟巡邏。
周瑾快步走了上去:“這位將軍,聽過一個叫劉青的人麽?”
“不認識。”
周瑾進了關內。
小破石頭房林立,街道上蕭瑟的根本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沒有草木,更沒有鳥獸。
死氣沉沉。
周瑾逢人便問。
但得到的結果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