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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日本戰國》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農婦與毒蛇
  織田信長得意說道。

  “淺井姬,據我所知。

  斯波藤堂領,最初是犬上郡幾個村子的地頭,抱團取暖。因為藤堂虎高能力強,所以諸姬推舉她當首領,稱呼為藤堂眾。

  藤堂虎高把藤堂眾的土地寄進謙信公門下,原本沒什麽,藤堂眾跟著得到禦家人身份,皆大歡喜。

  可後來,謙信公攜擊退三好長慶的大功,從幕府得到恩賞,領有伊賀和北大和守護,得二十萬石領地,正式複興斯波家。

  為恩賞藤堂虎高之女的戰功,謙信公願意把藤堂虎高寄進的一萬石土地,轉為斯波家附屬,幫藤堂家成為萬石小大名。

  這下,藤堂眾內部就有人不樂意了。”

  淺井長政皺眉道。

  “我想起來了,那時的藤堂眾貌似起了內訌,死了不少人。”

  織田信長點頭道。

  “甲賀眾告訴我,藤堂虎高為了獲取這一萬石的斯波附屬大名權位,大開殺戒,把當年同甘共苦的老姐妹們強行鎮壓。

  野良田合戰是整個藤堂眾的功勞,結果卻隻成全了藤堂一家。其他村落並不願意為藤堂家的飛黃騰達作嫁衣,淪為藤堂家附屬。

  藤堂虎高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光了那些自詡有功的老朋友,篡奪了整個藤堂領萬石基業。

  淺井姬,你有沒有聽過尾田七本槍的名號?”

  淺井長政想了想,說道。

  “藤堂眾尾田村的尾田?家督號稱犬上郡槍術第一,當初在野良田合戰,亦是戰功不小。”

  織田信長笑得有點冷,她是真有點欣賞藤堂虎高的果決。

  “尾田家在野良田合戰立有大功,在謙信公耳邊也掛過名。

  因為不服氣藤堂虎高吞並整個藤堂眾,尾田家督想要去找謙信公上訴。結果全家一母六女,全死在了路上。

  不過,有個女兒運氣好,心臟位置比常人長得偏移一些,一槍貫穿心口卻沒有死成。

  人雖然是沒死,但滅門之仇,痛徹心扉,對藤堂虎高恨之入骨。”

  淺井長政沉聲道。

  “織田殿下找到她了?”

  織田信長挑了挑眉,故作矜持。尾田女是真有其人,還是甲賀眾尋個借口假扮,她才不在乎。

  “是甲賀眾,給我出得這個主意。藤堂虎高不義在先,尾田女找藤堂虎高復仇,天經地義。

  就算謙信公得知此事,也沒話說吧?

  尾田家在野良田合戰中,可是為他流過血。藤堂虎高想要自家風光,卻害得尾田全家不得好死,這道理說不通呀。

  如今,尾田女回來報仇,藤堂虎高死得不冤,謙信公那邊也交代得過去。

  不得不說,甲賀眾那些人的確有些本事,值得賞她們一口飯吃。”

  織田信長笑盈盈望著淺井長政,她看在雙方姻親的份上,給足了面子。

  淺井長政眼神一凝,也知道織田信長不耐煩了。這位大姑姐已經做得很到位,自己不能不知好歹。

  藤堂虎高死於私仇,並非淺井家的過錯,斯波義銀就算知道其中有貓膩,也沒話說。

  這樣一來,斯波淺井兩家即便關系轉冷,但面子上還過得去,不至於直接撕破臉。

  畢竟北陸道商路要經過北近江之地,保持和睦關系對雙方都有好處,斯波義銀不可能為了一個死去的藤堂虎高,再大動乾戈。

  至於斯波藤堂領,沒有了藤堂虎高的存在,這一萬石的領地再也翻不了天。

  藤堂虎高為了成為萬石大名,對藤堂眾舊人悍然舉起屠刀。她死於非命,藤堂領難免出現動蕩。

  人死如燈滅,愛知犬上兩郡武家肯給藤堂虎高面子,但對她女兒卻不會客氣。

  況且,藤堂領內部蠢蠢欲動。藤堂高虎年少,未必壓得住。

  淺井長政目中厲光一閃,斷然道。

  “我明白了,就依織田殿下之計,由甲賀眾去做吧。”

  織田信長嘴角一翹,緩緩點頭。今天,她又成功斷了斯波義銀一外援。

  就在斯波義銀與幕府那些無賴糾纏的時候,織田信長卻在穩步推進自己的策略。

  織田大軍鎮壓南近江,震懾不服氣的當地武家。她再協助淺井長政拿下貌合神離的三郡之地,緊密雙方的姻親盟友關系。

  現在,幕府權力交接已經走完流程,就看足利義昭上位之後會如何對待斯波義銀?懷柔,還是。。

  門廊外傳來腳步聲,打斷了織田信長的思緒,小姓森蘭丸的聲音在拉門外響起。

  “大殿,羽柴秀吉大人求見,說有要事向您稟告。”

  織田信長說道。

  “把門打開,讓她過來。”

  “嗨!”

  拉門大開,織田信長望了眼外面,說道。

  “快到中午了,市君去城下町多久了?”

  淺井長政微微皺眉,也有些擔心。

  “羽柴大人此來,難道是市君在城下町出了什麽事?”

  織田信長想了想,搖頭道。

  “等秀吉過來就知道了。”

  片刻,羽柴秀吉隨森蘭丸出現在門外,雙眉緊鎖,一臉肅然進屋行禮。

  織田信長見她如此,說道。

  “愁眉苦臉做什麽?天塌不下來,是市君在城下町遇到什麽事了嗎?”

  羽柴秀吉搖頭道。

  “市君殿下很好,是出了其他意外。

  今晨開始,城下町就流言四起,都是詆毀大禦台所清譽的汙言穢語。”

  織田信長面色一冷,一旁的淺井長政已是勃然大怒。

  “八格牙路!

  大禦台所高風亮節,昨日剛才為公方大人佩上禦劍金印,扶持將軍上位。

  今天,就有人開始傳播謠言,抹黑尊上清名,這些人真是急不可耐啊!”

  誰都不是傻子,事情出得太巧,實在是可疑。

  淺井長政因為昨天的席位之事,對幕府這些人的操守沒有半點信心,第一時間懷疑有人搞鬼。

  織田信長倒是謹慎,她眯了眯眼,問道。

  “有抓到傳播謠言的人嗎?”

  羽柴秀吉鞠躬道。

  “我確實抓到幾個傳謠之人,但她們都不承認是自己製造了謠言,只是跟風胡言亂語。

  據她們說,從昨天夜半開始,城下町酒屋就開始流傳出這些汙言穢語,像是忽然爆發出來的。”

  織田信長冷聲道。

  “京都之中從不缺謠言,你為何如此急切,以要事為由,前來稟告於我。”

  羽柴秀吉嚴肅道。

  “大殿,真的不對勁。

  除了我在抓人,幕府也派了人在城下町大肆抓捕傳播流言者。

  您知道的,負責幕府侍所的一色家,去年秋天就跑回丹後國避難,暫時還沒人回來。

谷輨  現在城下町都是由我們的人在維護治安,幕府這些天亂得很,根本沒人來插手城下町諸事。

  可在今天早晨,幕臣各家姬武士糾集的治安組就來了城下町。

  她們什麽事都不管,隻抓了幾個傳播大禦台所謠言的酒徒,大肆喧囂,遊街過市,還問我要走了我抓到的造謠疑犯。

  原本這些謠言不可能傳得這麽快,被她們這麽一攪和,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她們的做法,真的非常可疑。”

  淺井長政聽得冒火,織田信長沉聲道。

  “你有證據嗎?”

  羽柴秀吉說道。

  “直接的證據沒有,但我派人偷偷跟著幕府治安組,發現她們把那幾個傳播謠言的人丟到了侍所。

  您知道,侍所現在根本沒人管,治安組的人一走。侍所的看門人就收了幾吊錢好處,把人放了。

  那幾個喝酒造謠的浪蕩女出來之後更是張狂,又回城下町炫耀。

  看見幕府做事雷聲大,雨點小,城下町的輕浮人都不怕事,謠言傳得更凶。

  我認為,幕府派人沒有壓製謠言的意思,她們根本是在推波助瀾,唯恐謠言傳得太慢,被我們扼殺於萌芽。”

  羽柴秀吉說的有理有據,織田信長滿意得點點頭,說道。

  “很好,你做事很有腦子。

  秀吉,你沒有讓我失望。看來我把京都守備交給你,是沒有找錯人啊,哈哈。”

  織田信長對羽柴秀吉誇讚有加,卻不提處理辦法。

  羽柴秀吉想到自己心中的男神,正被城下町那些汙穢的嘴巴詆毀攻擊,一時心急,問道。

  “大殿,是否需要我出手清理這些狂妄之徒?”

  織田信長淡淡說道。

  “多管閑事。

  我們只是暫時代理京都守備,既然幕府已經派了治安組出來,那就交給她們自己去處理。

  你先下去吧。”

  羽柴秀吉心中一緊,還要再說什麽。

  織田信長見這家夥竟然敢忤逆自己,臉色一沉,橫眉冷目罵道。

  “我說,下去!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做好你自己的事!城下町的流言不用你管!”

  羽柴秀吉一打顫,她因為斯波義銀受辱而發熱的腦袋,終於冷靜下來。眼前之人是她的主君,雙瞳正散發著懷疑和憤怒,緊盯著她。

  自己從未忤逆過她,今天的異樣多半讓她感覺不爽,甚至不解。

  羽柴秀吉一個哆嗦,伏地叩首認錯,唯唯諾諾離開。她可不敢讓織田信長發現,自己喜歡斯波義銀這件事。

  ———

  喝退了羽柴秀吉,織田信長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秀吉不過是她的仆役出身,直至今天,也還只是個千石地頭而已,無足輕重。

  狗不聽話,就踹她一腳。織田信長才不會在乎,狗在想些什麽。

  一旁的淺井長政面色冰冷,問道。

  “織田殿下,您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幕府那些人肆意妄為,毀了大禦台所的名節?”

  織田信長看了她一眼,說道。

  “淺井姬,這些天我遇到個南蠻來的傳教士,是個學識淵博的人。

  她給我講了許多南蠻的故事,其中有一個特別有意思,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淺井長政不知道織田信長為什麽忽然說起什麽南蠻傳教士,但她還是壓著性子,勉強說道。

  “願聞其詳。”

  織田信長緩緩說道。

  “有一農婦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一條凍僵的毒蛇。她一時起了憐憫之心,將毒蛇抱入懷中溫暖。

  誰知道毒蛇蘇醒之後,竟然一口咬向她,導致農婦中毒而死。

  這故事的名字,叫農婦與蛇。我覺得,真挺有意思。”

  見淺井長政不說話,織田信長呵呵一笑,臉色轉冷。

  “昨天的饗宴之儀上,幕臣們在討論什麽,淺井姬可知道嗎?”

  淺井長政看了眼織田信長,不耐煩說道。

  “請織田殿下明示。”

  織田信長用手敲了敲身旁的案牘,說道。

  “我這些天在京都,並非無所事事。

  我花了很多心思,花了很多錢帛,總算是交到了幾個朋友。朋友之間,總是互相關心的。

  昨晚,有人告訴我。大禦台所正在聯絡幕府各家,要對我下手。

  淺井姬,你覺得這件事可信嗎?”

  淺井長政沉默半晌,說道。

  “大禦台所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

  織田信長哈哈一笑,說道。

  “對啊,比起幕府那些蠢貨,大禦台所是個有擔當的人。

  織田家已經有兩百萬石領地,南近江之地就在京都臥榻之側。

  即便匹婦無罪,懷璧亦是其罪也。”

  織田信長看著淺井長政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可我就是不開心呀。

  當初我在尾張,可沒有虧待他。如今在京都,卻是他對我先動的手。

  他對幕府是有再造之恩,我難道就對不起幕府了?不管怎麽說,我還沒造反呢!

  他也不看看,自己想要聯合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呵,我還沒怎麽反擊,他自己就已經陷了進去。

  對了,淺井姬,你覺得剛才那個故事裡,農婦有錯,還是毒蛇有錯?”

  淺井長政沉默不語,織田信長這話,有兩層意思。

  其一,她是農婦,斯波義銀對不起她。其二,斯波義銀是農婦,幕府那些王八犢子不是東西。

  斯波義銀有錯嗎?沒錯。

  織田信長的勢力太大,又靠得幕府太近。站在幕府的立場上,當然要防范於未然。

  可現在的幕府算個什麽東西?斯波義銀這是給自己找罪受。

  他先動的手,織田信長不還手就不錯了,難道還要幫他?這不又是一個農婦與蛇的故事嗎?

  織田信長把話說到這份上,淺井長政再開口要求織田信長幫斯波義銀平息謠言,就太過分了。

  淺井長政說不出話來,完全被織田信長堵住了嘴。半晌,她歎了口氣,告辭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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