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城外,楚寒泉與迎客神君在折柳亭之處分道揚鑣。
楚寒泉朝著迎客神君拱了拱手,低聲說道:“此回神都路途遙遠,而且途中極有可能遇到校務司之中的高手,迎客你趕路之時務必多加小心。”
迎客神君則是滿不在意的說道:“你卻是不太需要為我擔心,哪怕校務司之中的高手傾巢而出也難以將我如何,反倒是你,要多加小心那些依然滲透進四海八州之地的大荒海國勢力。”
頓了頓,迎客神君補充道:“畢竟四靈神君是非常在意你的,你可不要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
楚寒泉則是苦笑了一聲,道:“你我之間也不要相互囑咐了,心中有數便好,等你到了神都之後幫我轉告嬴子嬰,就說我已經在四海八州之地重建了夜行司,若是她有空閑的話不妨來四海八州一行,重新執掌新組建的夜行司。”
迎客神君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道:“好的,我會替你如實轉達的,那麽我便就此告辭了。”
楚寒泉頷首:“恕不遠送。”
隨後,迎客神君也不在過多的客套,轉身便順著官道向著神都的方向走去。而迎客神君的腳步看起來一步一步十分緩慢,但是每一步踏出卻似乎都有數丈的距離,很明顯便可以看出,迎客神君在輕功一道的造詣可以說已達化境。
楚寒泉則是偏了偏頭,坐回到了車駕之上,拿起來擺放在一旁的馬鞭,憑空揮舞了一下,駕著馬車向著雲州的方向而去。
感受到馬車開始移動,柳無休略帶嘲諷的聲音從車廂之中傳了出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食目神君居然會充當我的車夫,想必我這等待遇也算得上是大離第一人了吧?”
哪怕明知道柳無休看不到,但是楚寒泉還是搖了搖頭,道:“你不是第一個,黎無念才是。”
楚寒泉此言出口,車廂之中沉寂了幾個瞬間,隨後柳無休的聲音變的更為戲謔了:“看來你對黎無念卻還真是不錯,難不成就因為她在雲州城外救了你一命?”
楚瘸子思索了一下,低聲說道:“我的直覺讓我要對她好一些,冥冥之中似乎是我好像欠了她什麽一樣。”
柳無休冷笑了一聲:“食目神君欠黎無念的?那還真是有趣的很了。”
楚寒泉皺了皺眉,道:“柳管家,其實在下覺得你現在沒有必要再糾結於我與黎無念之間的關系,你更應該想一想要如何去面對黎無念,畢竟,當年殺了黎無念招攬的高手,將她逼出雲州的高手就是你了吧?”
柳無休此時卻是非常的冷靜:“再如何也不過一死而已,我卻是早已有了準備。”
楚寒泉則是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那麽,柳管家你現在可是相信不久之前那位鷹眼觀命說你乃是大悲大苦之命了?”
似乎是被楚寒泉戳到了心中的痛處,車廂之中的柳無休選擇了一言不發。
見柳無休不再開口,楚寒泉也懶得自討沒趣跟這個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聊天,便只是自顧自的低頭趕車。
而他在心中,則是開始盤算起了解煩樓的相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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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八州之地,雲州城,黎府。
三更天。
此時的黎府在一番動亂之後依然更換了其中的主人,黎家此時的掌舵人依然在一陣常人難以見到的腥風血雨之中變成了許久未履雲州一步的黎無念!
此時雖已是深夜,
但是黎府各處依舊燈火通明,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更是端坐在空曠的黎府正廳之中擦拭著手中的佩劍。 女人的佩劍前端是平口的,劍身漆黑如墨,長約五尺有半的劍身中間,隱隱泛起一抹赤痕,赤痕鮮豔如血,自然嵌合在刀身的鋼質裡,那情景,好像黑玉裡凝聚著一條血紋,雖然美麗,卻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妖異,仿佛血痕是劍的精魂,隨著寒華的閃縮而呼吸顫動。
燭影搖曳的恍惚之間,這漆黑的寶劍竟似帶著靈氣,帶著生命。
這長劍乃是黎無念的貼身佩劍——孽心盤龍,那麽這持劍的人自然就是雲州新任的主宰——黎無念。
黎無念坐在桌前,拿一塊棉布仔仔細細的拭擦劍刃,她的動作很輕、很柔,有如一個母親為繈褓中的幼兒淨身,那麽小心、那麽專注。
黎無念身前的桌上擺著一盞小巧的油燈,煢煢一點,燈光暈黃冷清,但在黎無念的視覺裡,僅是朦朦朧朧的一團光影,他雙目瑩澈,黑白分明,不過卻顯得有些無神。
數日之前,不知道由於什麽原因, 黎無念的視力突然大幅下滑,外界的一切景物,透過她那雙美麗的眸瞳,都似隔著一層霧氳,迷迷茫茫的不甚真切。
要知道,這種類似於身體機能退化的事情在黎無念這種圈境高手身上,基本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過,由於初掌黎家的原因,黎無念並沒有大肆求醫問藥,而是將此事深埋在了心底,僅僅將此時告知了楚瘸子那邊。
放下手中的棉布,黎無念的手腕突兀挺起,手中的漆黑長劍更是瞬間發出一聲劍吟,劍身上赤痕反映起漓漓血彩,繞室旋閃。然後,她熟練的沉臂反插,孽心盤龍已分毫不差的套回腰間那條黑色蟒皮所製、內嵌生銅暗槽的劍鞘之中。
黎無念蒼白得近似病態的面容上泛現的是一種宛如出世般的冷漠,沒有絲毫七情六欲的流露,心底的情結仿佛已僵凍在臉頰那一片蒼白裡,眉眼間卻帶著如同之前楚瘸子的那種滄桑與幽寂,而且顯得更為清冷。
但凡有人見到此時的黎無念,必然會聯想到懸掛於夜空中的寒月。
寒月孤懸蒼冥,它看過的人間世,大抵也只有不斷不絕的悲苦與無限的滄桑吧?
就在此時,門上突然響起幾下敲門聲,極輕極輕,敲門聲與門外秋風的低吟混在一起,若不細聽,根本難以分辨。
黎無念緩緩轉過頭來,面對門扉,嗓音低沉,微帶沙啞的開口道:“薑詩雨?”
門外傳來的聲音如黃鸝般清脆,明顯便是一名少經世事的花季少女:“沒錯,正是本姑娘。”
黎無念道:“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