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極光下,潔白的索托斯冰山高高聳立在印斯茅斯北方,俯視著這片冰原的邊緣那座閃耀著人間燈火的小鎮。
桑托斯癡癡呆呆地站在風雪中,口中時不時發出無意義地咕嚕聲。
在他的肩膀上坐著身材嬌小的納亞,她穿著一件配有大大的粉色蝴蝶結的黑色的短裙,腿上穿著潔白的過膝長襪,腳丫上則是一雙黑色的瑪麗珍鞋。
紅發如血,肌膚勝雪,容顏嬌俏。
她嘴裡咬著食指——自己的食指:“桑托斯,你感覺到了深海中的惡意了嗎?”
“咕嚕,咕嚕嚕。”桑托斯十分配合地,用喉嚨深處發出了含混的聲音。
納亞拍了拍他那亂七八糟的頭髮,“尼羅汙染了黎明,嘻嘻,這家夥還真是沒頭腦,活該被我算計。”
“咕嚕……咕?”
“你沒想到吧?嘻嘻,笨蛋桑托斯,魔藥虛無雖然對於溫徹斯特兄弟來說,是覺醒超凡之力的關鍵,但是對於尼羅來說可是毒藥。要不是有瑞文這個家夥,也不會如此順利呢。”
她有些得意地不斷拋起那顆晶瑩剔透,蘊含著無盡的、翻滾著的黑霧的力量水晶,然後又將其高高舉起,透過水晶反射著絢麗的極光:“你說,我該怎麽獎勵瑞文?不如我囚禁一部分他的靈魂好了,免得這個家夥總是不聽話,不甘心做我的仆從。”
“咕嚕嚕~”
“你也同意嗎?嘻嘻。”納亞收起水晶,扳著手指數著:“1、2、3……應該還有十幾天的船程就要到了吧?嗯……我得想想,深海裡藏著那個大家夥該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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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啊啾!”
瑞文連打兩個噴嚏,然後推開了‘溫柔的歸宿’旅店大門。
斯威蘭夫人死了,取代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的正是布瑪。
黑發,面向柔和的女孩淺笑著站起身,提著蓬松的裙子微微屈身施禮:“瑞文先生,你還好嗎?”
瑞文沉與其面對面站立著,吟了許久。他想要說些什麽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個女孩,是三年來給予他最多溫柔,給與他來自於家鄉味道的知己。他對她傾訴過許多,甚至他熟悉這個女孩每一寸肌膚——就算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本質上她也是瑞文的“溫柔的歸宿”。
布瑪背著手,面含微笑,水眸直視著他的眼睛,時不時地眨眨那長長的睫毛。
最終,還是她打破了沉默。
布瑪從身後拿出一隻羊頭骷髏的面具,提起來在瑞文的面前晃了晃:“瑞文先生,你是想問這個嗎?”
瑞文點了點頭。
“沒錯。斯威蘭夫人只是我的傀儡。”布瑪笑著,仿佛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安娜也是我送去做祭品的。”
瑞文還是直視著她的眼睛,想從其中發現哪怕一絲絲的,撒謊的神色。
但是他並沒有發現哪怕半點的異常,布瑪是如此的從容,以至於臉上那副溫柔的微笑都沒有半點抖動。
“原本庫裡南子爵也沒那麽容易拿下,怪隻怪他貪財好色,我只是稍稍提了提裙子,他就喪失了抵抗力。”
布瑪的微笑愈發溫柔,她深處軟軟的手輕輕撫摸著瑞文的臉頰,“瑞文,親愛的,你為什麽從來不肯開口求婚?你知道的,只要你開口,早在三年前我就嫁給了你。若是那樣,也許我就不會不會被神秘所俘虜,也就不會親手製作了最初的羊頭骷髏面具。”
“還有回頭的機會嗎?”瑞文捂住了她那隻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
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也許還有辦法擺脫它的控制。” 沒有。
瑞文知道沒有。
就連他自己,都無力擺脫納亞的枷鎖。
布瑪搖了搖頭,“不,我不想擺脫。這十幾年來,我還不夠悲慘嗎?妹妹對我百般侮辱,她仗著繼母的庇護甚至在冬天將我扒光了趕出屋子,那個惡毒繼母更是將我賣給斯威蘭夫人。我現在擁有了力量,雖然還是無法主宰我自己的命運,但是……”
她忽而大笑,眼角淚珠翻滾,“但是沒有人類可以再欺辱我了啊……”
溫柔的歸宿,對布瑪來說一點都不溫柔。
瑞文將其環在臂彎,“我本來是來殺你的。但是我放棄了。”
我是聖母白蓮花嗎?
瑞文常常捫心自問,他自認不是。但面對這些掠奪人性的邪惡,哪怕是一個穿越者的角度來看,他都不想容忍。現在的他與神秘的邪惡為敵,絕非只為了獲得力量。甚至已經不單單是為了死去。
瑞文知道,殺了她才是放她靈魂自由。
如果他可以殺掉自己,恐怕早就那麽做了。但面對布瑪,他最終還是下不了手。
“再見了,布瑪。希望再見時我們不是敵人。”
瑞文終於咬了牙,轉身離開。他提著劍,在夜色中疾馳,甚至他都沒有叫一輛出租馬車, 而是憑借著兩條肉腿一路狂奔到了曼澈城北的港灣。
在那裡,今夜有一艘名為冰海幽光的客貨兩用商船將要啟程開往印斯茅斯。
船是洛倫茨商會的船,貨則是來源於各個商會的貨,滿載著皮毛、家具、糧食,甚至是武器。
蒸汽驅動的巨輪足有兩百米長,三層樓高,那高高聳立的煙囪冒著滾滾的濃煙。
瑞文在最後的汽笛聲中登上了客船,他站在甲板上,憑欄遠眺遠處的,如同怪獸一般龐大的曼澈城,微微歎了口氣。
他從來都不想沾染這個異世界的因果,所以他隱忍,逃避,但因果卻並沒有放了他。
瑞文手握欄杆,目光深深。最終,我還是要回去的,回去做我的富二代。
“先生,請您回到客艙,船要起航了。”
身穿緊身製服的服務小姐禮貌地提醒著瑞文,“夜航是禁製乘客停留在甲板上的哦~”
瑞文像個紳士般點頭,微笑,“你真美,叫什麽名字?”
那位小姐臉色有些尷尬,“嗯……”
瑞文吹了個口哨,笑了笑轉身向客艙入口走去。
范德華,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乘船去印斯茅斯,重走你當年的道路。
如果你再坑我,哼哼……
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奮筆疾書的范德華猛地打了個噴嚏:哈啾~~!
他停下了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麽事情一般,拿出了一隻裝滿了碎鑽的盒子,他呢喃著:瑞文,相信我,我是為了實現你早日死去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