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皺了皺眉。
看起來事情並不像他所想象的那麽簡單,不過這到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長老院的范德華爵士每次安排他出遠門都沒什麽好事,不但不能讓他死,而且很麻煩,又髒又累。
瑞文仰著頭圍繞尖塔走了一圈,這才發現尖塔牆面上似乎有一道非常之淺,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的、斷斷續續的腐蝕痕跡。
只能是那種不知名的血汙所腐蝕的。
痕跡一直延伸到了屋頂最西側,在屋脊處有一個被腐蝕出來的巨大坑洞。瑞文探頭看了看,只見教堂內部黑漆漆一片,雖然守夜人夜視能力很出色,但他卻看不清任何事物,仿佛有一層不可見的迷霧遮擋了一切。
他又抬起頭看向遠方。
大教堂的西方是一片一望無際,密密麻麻的墓碑,就算是常年的大雪也未曾墳場覆蓋,仍舊裸露著黑色的土地,莫名其妙不知來源的熱度將飄落的雪迅速融化,然後滲入土壤。
在墳場的中心,明顯有一大片的墓碑倒了下來,土地被翻開,形成了一個個的土坑。仿佛是密密麻麻的大嘴,想要吞噬一切。
異變。
失去了黑夜之眼以及守夜人的壓製,這片墳場已經發生了詭變。那麽,爬進大教堂的就是這些亡者?
瑞文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從屋頂到地面,足足三十余米!
瑞文直接摔在了地面,手腳、肋骨,發出咯吱吱爆響,直接碎裂了不少,甚至就連後腦杓都發出了哢吧一聲清脆的響聲。
是的,他是空中轉體1080度之後,平躺著摔下去的。
他滿不在乎,反正也不疼。
反正也死不了。
瑞文默默數著:10、9、8、……1!
“好了。我又複原了。唉。”
他歎了口氣爬起身——還是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
本來現在的北大陸就是極夜,光線昏暗至極,再加上大教堂的窗戶早已被封印,彩色的玻璃根本透不進半點光芒,內部就更加黑暗了。
瑞文從緊身皮夾克中掏出打火機點燃,但就算如此,打火機的光芒也只能面前照亮三個平方的范圍,再遠處就是迷迷蒙蒙的一片深灰色的霧氣,在微光下翻滾著,升騰著。
他向前踏出一步,皮靴踏在花崗岩地板上登時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是重重疊疊回蕩而起的回音。
又是這種狗屁倒灶的爛事。
瑞文不忿地吐槽著:以後一定離范德華爵士遠一些,這個糟老頭子幾乎把所有髒活累活都排給了自己。
直到現在,瑞文響起他當時的模樣還覺得牙根癢癢。
當時,身穿著筆挺的黑色禮服的老爵士,用手攏了龍本就一絲不苟的油頭,抽了一口煙鬥之後悠悠道:“哈根達先生,我知道你不願意去。但是,畢竟,這是暮光會的大事件,黑夜之眼無聲無息地瞎了,除了你還有誰更合適?畢竟這種死亡率很高的工作,只有你去才能挽救守夜人弟兄們的生命。”
當時,瑞文說的是:“對我有什麽好處?又死不了!”
當時,老爵士聳肩:“畢竟死掉的可能性比你呆在布蘭登市區的公寓裡睡大覺來得高多了。”
於是,瑞文無法反駁——這老頭子,踏馬的說的有道理。
很快,在昏暗的迷霧當中,瑞文就將大教堂內部又走了一個遍,空空蕩蕩,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讓他感覺到有些不解:至少烏姆爾大教堂會有黎明之主的神像存在,
為什麽還沒找到?按照方位,明明自己就應該已經站在北側的神壇之下了。 是灰霧蒙蔽了真相?
瑞文迅速意識到了這詭異的情景,多半是因為灰霧的存在所導致自己看到的虛妄假象,並非真實。
好歹原主活了三百年,雖然沒什麽鬥志人生慵懶頹廢,但守夜人應該具備的技能他還是都會——而且用得比任何人都久,熟練度也就更加的可怕。
他甚至都不用吟唱咒語,直接以手勢啟動了類神術:真實之眼。
用瑞文——周瑞文的話來說,真實之眼其實就是陰陽眼、火眼金睛,可以看破一切偽裝。畢竟,終日與亡者打交道的守夜人,如果看不穿一些詭異存在的話,那可實在是太可笑了些。
隨著一圈如同旭日光芒般的光華圍繞著他的瞳孔亮起,真實之眼真正地幫助他看穿了一切。
哪怕是見多了惡心、扭曲、恐怖的瑞文,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就站在一片粘稠而又腐敗發臭的,黑色血液與骨骼、碎肉混合在一起的粘液當中,高達二十余米的黎明之主的神像就聳立在他的正前方,只是神像上同樣布滿了破碎而又殘缺的屍塊,淋漓的鮮血仍然在不斷的滾落。
瑞文數了數,約有數十人的殘屍掛在神像上。
這些都是死去不久的人類——血肉看起來都很新鮮,當然,也有可能是北大陸的嚴寒導致了它們根本來不及腐敗。
但隨即,瑞文便明白過來。
教堂的內部並不冷,否則那些屍塊應該已經被凍成了大冰坨子。
吧唧……哢嚓……
就在此時, 瑞文聽到了咀嚼與撕咬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大教堂內部產生一層有一層的回聲。
瑞文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靠近神像的角落中,正蹲著一個身穿華麗的銀色緊身鎧甲——甚至連短裙都是銀甲打造的少女,她的姿勢分明就像是一直正在進食的猛獸。
“你是誰?”瑞文試探著問道。
那少女似乎根本沒聽到,只是低頭啃食著手中的一直人腿。金色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頰,瑞文根本看不清她是美還是醜。
當然,無論是美還是醜,無論能不能與他發生些什麽,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意義。
他根本就感覺不到運動所帶來的快樂。
“又是一個SAN值歸0的可憐蟲嗎?”瑞文有些憐憫地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洛米語念初了咒語:“守夜人瑞文·哈根達,以黎明的名義賜予你安寧——”
“嗷——!”
那少女竟是猛然間扭頭,一口就咬在了瑞文的手臂之上。
她兩隻眼睛血紅一片,鼻翼兩側的肌肉扭曲折疊在一起,喉嚨當中仍然翻滾著低沉的嘶吼,像極了護食的烈犬。
瑞文微笑著看著她的臉頰,騰出空余的一隻手在她的頭頂上撫摸著:“咬吧,吃吧,乖。”
咒語無效,摸頭殺也無效。
這讓瑞文有些尷尬:總不能把這個無辜的可憐蟲給砍了吧?
畢竟,看清了正臉之後,她的顏值還挺高的來著。
“讓我想想,守夜人有什麽技能可以恢復SAN值來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