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那被影衛押著跪在李二面前,還有其他一眾人面前的。
他一臉凶光,看起來凶狠無比的人,不是黨項首領,歸德郎將拓跋赤辭,又是何人?
這一刻,真的是除了秦祖來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錯愕和震驚。
他們真的誰都沒想到,那要來殺最為關鍵證人的人,會是拓跋赤辭!!
戶部尚書高士廉不解道:“拓跋赤辭不是一直都在催促著要找到搶奪糧餉的賊人嗎?他不是一直都對那些賊人恨之入骨嗎?”
“所以,你……你怎麽會,會來殺害最為關鍵的證人?”
韓敏也是一臉不解,他看向秦祖來,困惑無比的說道:“秦縣令,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所有人都一臉不解的看向秦祖來,也就李二突然間目光閃爍了幾下,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秦祖來被眾人注視著,也不慌不忙。
他只是歎息的看著拓跋赤辭,說道:“拓跋將軍,你可知道本官有多不希望這個人是你嗎?本官,說來慚愧,算是將你當成異父異母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啊。”
眾人:“……”
拓跋赤辭忽然扭頭凶狠的看向秦祖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家夥……那個家夥怎麽會有這麽高的功夫?他不是快死了嗎?”
“哦?拓跋將軍,你說的可是房子裡的人?”
秦祖來指著剛剛和拓跋赤辭在房間內顫抖的男子,說道:“他,說來慚愧,本來武功就挺高的。”
“怎麽會?”
拓跋赤辭被抓了,也不隱瞞了,他說道:“我們的人,多次差點就將他給殺了,他若是有這麽高的功夫,怎麽會那麽狼狽?”
秦祖來笑了笑,嘴角翹起,說道:“你說沒錯,被你們追殺的人,的確只會逃命,可誰說……”
指著這個男子,秦祖來笑道:“他,就是你們追殺的那個人了?”
“拓跋赤辭將軍,事到如今,難不成你還沒有察覺到,此人並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不成?!”
“什麽?”
聞得此言,拓跋赤辭猛的瞪大眼睛。
韓敏也是懵了。
秦祖來輕笑一聲,說道:“來,讓大家看看,咱們的病秧子,你究竟是誰。”
這個男子咧嘴一笑,忽然將手放在耳邊,旋即用力一抓!!!!!
一張人皮面具,直接被他摘下。
而他原本的面貌,赫然是!!!!!
“臥槽!盧十三!???”
韓敏震驚的都爆出粗口來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盧十三,都想要去捏盧十三的臉蛋了。
這真的是盧十三???
而不是……而不是臉上有人帶著盧十三的面具?
可他怎麽會是盧十三啊?
韓敏完全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拓跋赤辭也是無法相信,他瞪大眼睛說道:“怎麽會是他,我明明記得你們在客棧裡抬出了一個重傷的人,而且派人送到了京兆尹衙門保護……”
“他怎麽可能會是盧十三!?”
此時此刻,拓跋赤辭一臉你特麽別逗我的表情。
看起來他已經是開始懷疑人生了,真是可憐。
秦祖來輕笑一聲,繼續說道:“看來你對我們的行動,真的格外關注,不過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在客棧裡抬出了一個重傷的人,你說的哪一點都沒錯,可那人,從始至終,就都是盧十三。”
“至於真正被你們追殺的假使臣……”
秦祖來淡淡道:“他!早已死在了客棧裡了。”
拓跋赤辭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韓敏也完全不知道這一點。
可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所以秦縣令,當時你讓我們再檢查一遍,是不是那個時候,盧十三才剛剛過去躲在了米缸裡?你就是為了讓拓跋赤辭他們相信……客棧還有幸存者,真正的假使臣逃過了一劫?從而引他們上鉤?”.
話音落下。
秦祖來感覺很奇怪,韓敏突然間怎麽就變聰明了。
就仿佛……仿佛是養了很久的弱智兒子,現在終於是懂得一加一等於二了。
他說道:“不錯,在本官聽說了客棧被屠殺的事情時,本官就已經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只是他們動手從不留下證據,更不留下活口,所以本官便只能用這樣的辦法,來釣他們上鉤。”
拓跋赤辭還是不相信:“可你傍晚的時候,還和陛下說名冊的事情……”
“哦,這個啊。”
秦祖來笑了笑,他看向陛下,說道:“陛下,容臣鬥膽,問下能否讓他看看臣給你的名冊嗎?”
李二想起名冊,就忍不住隔著聯帳瞪了秦祖來一眼。
隨後。
他命宦官打開名冊,拓跋赤辭一看,整個人直接就愣住了。
只見這名冊上,哪裡有什麽入住信息。
上面只有一句話,“陛下,煩請配合我”。
這踏馬的是演戲啊!!
“所以你們那個時候,完全就是在騙我,完全把我當猴耍?”拓跋赤辭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秦祖來擔心拓跋赤辭被氣昏了,連忙是站了出來,繼續說道:“拓跋將軍,你不一樣也將我們所有人當猴耍嗎?”
“除了本官之外,哪個人沒被你給耍了?就算是陛下,不也被你給耍的團團轉……”
“咳咳。”
秦祖來話還沒說完,就被李二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李二不善的瞪了秦祖來一眼,說道:“秦大人,破案就破案,少說這些俏皮話,想挨板子不成?”
淡淡且毫無威懾力的威脅,從李二嘴裡迸了出來。
“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拓跋赤辭想要殺這個假使臣?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其他人也都是滿臉好奇的看向秦祖來。
雖然拓跋赤辭是被抓住了。
可吐谷渾使臣案,吐谷渾天網和吐蕃勾郎將,以及糧餉被搶案……這些案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卻完全不明白。
秦祖來直起身來,月色下,黑色的官袍,仿佛與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而官袍上的那顆獅頭,卻張牙舞爪,似乎要穿透出來,吞下這世上的一切黑暗。
秦祖來說道:“這一切,若是要道來,那都得要是從本官在長安城外被刺殺的事情說起。”
“正是那一次的刺殺之事,將我綁進了這一整個系列的案子中,也讓我,第一次正視起了吐谷渾的使臣。”
“可以說,沒有那次刺殺,也許我根本就不會去關心吐谷渾使臣是生是死,是真是假。”
“所以,與其說那次是一個刺殺,不如說……是有人故意引我關注吐谷渾的使臣。”
“而那人……”
秦祖來忽然看向一直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存在感極低,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他說道:“就是你吧,吐蕃大相,祿東讚。”
“祿東讚?”
眾人聽到秦祖來的話,目光刷的一下,齊齊的看向了祿東讚。
這一刻,祿東讚終於感受到了被眾星矚目的感覺。
只是這感覺,著實有些不好。
因為那些人的目光,特麽和要吃人一樣。
不過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至於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他笑呵呵的看向秦祖來,說道:“審法官大人,你這話,倒是從何說起啊?”
秦祖來看了一眼祿東讚,心中讚賞了一聲老狐狸。
他說道:“其實在那一次刺殺結束之時,本官就懷疑起了那次刺殺的緣由。”
“本官雖然說近日有些招搖,而且官職攀升快速,但是,這也還不至於遭人妒忌,讓上百人刺殺的程度。”
“而且那次刺殺,雖然看起來有些危險,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
“當時本官還以為是那些刺客不團結,屬於烏合之眾,所以沒有得到屬於我武力的具體情報便一擁而上,暗處他們多次有傷害本官的機會,他們都沒有抓住。”
“後來本官才想明白。”
秦祖來看向祿東讚,說道:“他們的到來,主要就是給本官,送來此物的。”
說著,秦祖來從懷中拿出了一枚令牌。
這令牌上,赫然有著“天網”二字。
“天網,吐谷渾的神秘組織,正因為這枚令牌,本官才會去關注吐谷渾使臣的,從而開始調查起吐谷渾使臣的那一系列案子。”
“不得不說……”
秦祖來雙眸直視著祿東讚,有些感慨道:“吐蕃大相,說起來你果真足夠果斷,就為了讓本官關注吐谷渾使臣,讓上百人精銳的勾郎將送命,眼睛都不眨一下。”
祿東讚聽到秦祖來的話,眼中也露出了讚歎之色。
隻憑這一點邏輯,就能找出自己現在幕後主導這一切,真的不簡單。
他說道:“那審法官大人,如果這些真的是我做的,理由呢?我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總得有理由吧?”
“理由?很簡單!非常的簡單。”
秦祖來淡淡道:“因為你在驛站時,發現了這些吐谷渾的使臣是假的。”
“然後你暗中調查,結果發現真的吐谷渾使臣並沒有被殺,反而是自己消失了……吐谷渾與吐蕃有大面積國土接壤,歷來爭端不絕,矛盾與日俱增。”
“所以你擔心吐谷渾有什麽陰謀,可能會壯大它,而一旦吐谷渾強大了,對吐蕃來說,就是巨大的危機。”
“可你無法在大唐境內太過度的去調查,而且我估計你也查不出什麽來,而恰巧我秦某人近期破案有了些聲名。”
秦祖來看向祿東讚,說道:“所以你就盯上了我,想讓我去查吐谷渾使臣的事情,但你又擔心我不當一回事,故此你便用了這樣一個近乎極端的方法,引我與吐谷渾對立。”
“否則的話,怎麽就會那麽巧,我秦某人去了驛站,你恰巧就在,而我不知道吐谷渾假使臣去哪了,你恰巧就能指出來?”
“這……簡直就是和瞌睡來了,你便送枕頭一樣,實在是讓人無法輕視。”
祿東讚聽到秦祖來的話,想了想,然後一臉感歎的點了點頭。
“真的是後生可畏啊,如果秦大人生在我吐蕃,那就是我吐蕃之幸了。”
李二這時忽然冷笑一聲,說道:“但是很可惜,秦祖來是我大唐的人!”
而且,還是我女兒的夫君!!
李二內心暗暗補了一句。
曾幾何時,他很輕視秦祖來。
秦祖來畢竟平民出生,而且還籍籍無名。
若不是自家女兒長樂病痛纏身,他都根本不可能放任女兒長樂胡作非為。
但是經歷過了這麽多的事情,他哪裡還有最開始的鄙視想法。
秦祖來現在在他心中,簡直就和神人一樣!!
牛批的一塌糊塗。
牛氣的無人能比之文武!!!
祿東讚笑著點頭:“大唐,不愧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果然是不負盛名啊。”
“所以,真的是你引秦縣令注意的吐谷渾使臣?”韓敏問道。
祿東讚笑而不語,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不說是,是因為他不能承認,畢竟在大唐境內刺殺朝廷命官,這事可不小。
不說不是,是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不傻,說了反而讓自己變得蠢了。
默認,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就這樣放著便好,反正自己只能算是小過錯,也沒造成大唐的什麽傷亡,和吐谷渾的事情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李二深深看了祿東讚一眼,也沒有說什麽。
他看向秦祖來,說道:“秦大人,接著說,然後呢?”
眾人視線這時都從祿東讚身上移回到了秦祖來身上。
秦祖來拱了拱手,點頭繼續說道:“借助祿大相的功勞,我終於發現了假使臣的真相,並且在現場,發現了這兩枚令牌。”
說著,他又拿出了兩枚令牌。
一枚是天網令牌,一枚是勾郎將令牌。
他說道:“這枚天網令牌我還能理解,應該是祿東讚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藏到那些假使臣身上的,就如同當時刺殺我秦某人一樣,故意將矛頭指向天網,也算是給吐谷渾找麻煩。”
秦祖來一邊說著,旁邊祿東讚看著他的雙眼,也開始越來越發光了。
似乎是非常的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