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一晃,三天時間眨眼而過。
這三天的時間,萬邦議會可以說沒有一點進展。
雖然萬邦議會照常召開,可多數人都保持著沉默,就算是提出一些建議,最終也都以無人響應而告終。
使得這三天,在盧十三看來,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一樣。
可偏偏少卿大人卻是一臉的平靜淡然,仿佛根本不在乎浪費的這三天時間,這讓盧十三不由得有些煩悶。
這一日,下午。
今天的萬邦議會又一次毫無任何收獲的結束了。
盧十三看著秦祖來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少卿大人,你怎麽不說話呢?這萬邦議會這幾天,明顯就是在混日子,浪費時間啊!有這時間,少卿大人做點什麽不好呢。”
盧十三真的是為秦祖來的時間被這樣浪費感到心疼。
畢竟他太清楚大理寺現在壓了多少公務了。
又有多少案子等著少卿大人。
少卿大人的每一刻,那可能就是一個案子的破解,就是一個真相被大白於天下。
所以這樣被那些使臣浪費,他真的是痛惜的不得了。
秦祖來瞥了盧十三一眼,笑著說道:“怎麽?忍不住了?”
盧十三悶悶的點頭。
秦祖來忽然笑了起來,他說道:“那就差不多了。”
“什麽?”盧十三一怔。
秦祖來說道:“連你這個主辦方的人,都忍不住了,那麽這些不遠萬裡跋山涉水來到我大唐的使臣,也肯定忍到極限了。”
“他們這麽費勁來我大唐,可不是為了浪費時間的,你以為就本官的時間寶貴,他們的時間就不寶貴了?”
盧十三若有所思。
秦祖來看了一眼盧十三,淡淡道:“能當使臣的,在本國內,都不是簡單人物,你看看他們的身份就知道了,契合拉是突厥太子,未來突厥可汗的接班人,和我大唐太子的地位一樣!”
“阿骨打,鐵勒大皇子,據說鐵勒可汗已然準備立他為接班人了!安東尼,大食國的大相,就和房大人與長孫大人那樣的地位一樣!”
“所以你覺得,他們的時間不寶貴?你覺得這三天時間毫無任何進展,他們心裡就會好受?畢竟這次的萬邦議會,可是他們一手推動的。”
“結果這麽多天過去了,顆粒無收,要說焦慮,也只會是他們比我們更加焦慮才對。”
盧十三聽到秦祖來的話,頭腦頓時清明了許多。
他心中一動,說道:“既然如此,那為何他們還……”
“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秦祖來笑著接茬。
盧十三連忙點頭。
秦祖來輕笑一聲,抬起頭看著西邊那火紅的夕陽,平靜道:“因為他們還沒做出決定,你忘記之前本官和你們說的兩條路嗎?選擇哪一條路,對他們來說,區別太大了,影響也可能是巨大的!”
“所以,他們不得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不過……”
秦祖來收回視線,看向盧十三,說道:“現在你都坐不住了,他們應該也一樣快到極限了,若是本官所料不差,也就這一兩天,他們就該做出抉擇了。”
“少卿大人……”
就在這時,秦祖來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忽然從他身後響起。
盧十三聽到這聲音,忽然轉頭看去。
秦祖來則是眸光一閃,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一下。
然後秦祖來二人便見在他們身後,站著一個使臣,這個使臣不是別人,正是大食國的大相安東尼。
安東尼見秦祖來看來,他笑了笑,說道:“秦少卿,我們聊聊?”
盧十三似乎明白了什麽,不由得瞪大眼睛,一臉驚奇的看向秦祖來。
還真的被少卿大人說中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秦祖來則是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微微點頭:“當然可以,與使臣友好交流,是本官的職責所在。”
“請!”
安東尼請秦祖來去到了他的院子,天罡二號院!
之前與突厥爭奪一號院失敗了,現在暫住在這裡。
而進入大廳後,秦祖來便發現,此時廳內已然有一人在等候。
而這人,不是別人,赫然是突厥太子契合拉。
盧十三看到契合拉,臉色微微有些異樣,契合拉不是和安東尼撕的難舍難分嗎?
此時怎麽會在一起?
似乎是看到了盧十三的不解,安東尼笑呵呵道:“在一些小事情上,我和突厥殿下的確有些衝突,可在大是大非上,我們還是站在一起的。”
這話,似乎是解釋。
可秦祖來卻知道,這是專門在提醒自己,告訴自己突厥和大食國現在已經聯合了。
當世兩個十分強大帝國的聯合,你大唐,最好給點面子。
不過秦祖來,還真的沒感覺到自己棋盤上的兩顆棋子聯合,有多大的威脅。
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也沒在意,說道:“兩位來找我,有什麽目的,直接說吧。”
“本官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久留。”
見秦祖來開門見山,契合拉與安東尼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安東尼笑著說道:“我們是有一個大好事,想要給大唐。”
“什麽好事?”秦祖來問道。
安東尼雙眼盯著秦祖來漆黑眼眸,緩緩開口:“壓榨小國,從小國手中獲取利益,強大我們強國……讓強者更強,弱者更弱,奠定我們強國的基礎,如何?”
…………
兩刻鍾之後。
安東尼熱情洋溢的將秦祖來送出了天罡二號院。
等秦祖來離開後,他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返回到了大廳內。
契合拉神色冷峻,說道:“他能中計嗎?”
安東尼眸光閃過一道陰險之色,他說道:“如此利益,你不心動?”
契合拉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誠懇道:“心動!吞噬小國利益,而且還不用付出什麽,不用真刀真槍去打,這種好處不要白不要……”
安東尼笑道:“不錯,你都能心動,那秦祖來,豈能不心動?”
“而只要他心動了,我們的算計就成了。”
他說道:“陸青肯定會篤定我們不敢隨便親欺壓那些小國,擔心小國到時候跟著大唐的,所以他這人,自信反而也自負。”
“而我們,就利用他這種心思,去將那些大唐懷有善意的使臣都給解決了,而大唐的幫襯,定會讓那些小國使臣無比心寒的。”
“到時候,他們不還是要聽著我們的?等大唐敗壞了那些信任後,我們再找個替罪羊,那麽一切就都會恢復正軌,我們再對付大唐,隻憑秦祖來一人……你覺得,他還能翻天不成?”
“一百多個國家的意見,他聽也得聽,不聽……”
他一拍桌子:“也得聽!”
契合拉聽著安東尼的話,臉上也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說道:“你可是真陰險啊,秦祖來遇到你,算他倒霉。”
安東尼在次笑吟吟說道:“薑還是老的辣,他終究太年輕了。”
…………
驛站外。
盧十三跟著秦祖來走在大街上。
他看著秦祖來,多次欲言又止。
“行了,別憋著,有話說話。”
秦祖來腦後似乎長了眼睛一樣,直接看穿了盧十三的心思。
盧十三忍不住說道:“少卿大人,你真要和他們聯手啊?”
“聯手?”
秦祖來嗤笑道:“你看到的是聯手,本官看到的是無盡的殺機,以及算計精妙的陷阱。”
“啊?”盧十三一愣。
秦祖來淡淡道:“如果是你,算計一個人,付出了那麽多的精力和代價了,結果最後有兩條選擇,一個是繼續算計那個人,一個是與那個人平分好處,是你的話……你會選擇什麽?”
“那還用說。”
盧十三說道:“當然是繼續算計他啊!怎麽可能和他平分好處!”
秦祖來聳了聳肩,說道:“就是這樣。”
“那……”
盧十三忍不住看向秦祖來,說道:“那少卿大人為何剛才還那麽開心的答應啊!”
“不答應,如何將計就計?”
秦祖來眯著眼睛,那笑容,有些瘮人。
他說道:“看來本官這些天,真的形象太好了,讓他們都敢算計本官了。”
“所以,本官怎麽能不幫他們認清一些殘酷的事實呢?”
秦祖來抬眸,望著天空最後一絲霞光,意味深長道:“盧十三,天要黑了,夜黑風高殺人時,時間……到了啊。”
…………
翌日。
秋高氣爽。
深秋已至,落葉紛紛。
農民的莊稼已經快收獲完畢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冬日快要來臨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下了一些雨。
今晨起來,天氣更冷了幾分,使得秦祖來不得不換上了秋日的長衫。
一出門,就見盧十三和蒙虎在外面等候了。
“少卿大人。”兩人向秦祖來齊齊一拜。
秦祖來在他們面前轉了個圈,說道:“本官衣服怎麽樣啊?”
“啊?”蒙虎愣了一下。
還是盧十三反應迅速,豎起大拇指,說道:“好!這是下官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長衫。”
秦祖來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下巴微微抬起,眼中泛著光:“公主殿下給本官親手做的。”
說完,便一閃衣袖,大步流星的離去。
蒙虎忍不住向盧十三說道:“這衣服,真的那麽好嗎?”
盧十三拍了蒙虎腦門一下,說道:“你這呆子,都跟了少卿大人這麽久了,怎麽就不開竅呢?”
“少卿大人那是問你評價嗎?少卿大人明顯是為了聽你的誇獎,呆子,記住了,以後少卿大人換了新衣服,並且向你詢問如何時,你就往死了誇就對了。”
說到這裡,盧十三也不由得感慨著搖頭:“不過長樂公主殿下對少卿大人,真的是喜歡的緊啊!”
“這春夏秋冬的衣服都親手做,宮裡有繡娘都不讓繡娘插手,公主殿下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做過這些粗活啊,可見到了少卿大人後,除了沒給少卿大人做過飯外,其他的能做的,都做了。”
蒙虎聞言,也是認同的點頭。
“公主殿下對少卿大人真不錯,俺也很羨慕。”
“羨慕個頭!”
盧十三又拍了蒙虎腦門一下:“你以為少卿大人和公主殿下願意這樣嗎?”
“啊?”
蒙虎撓著腦袋,很是不解。
盧十三看著前面的秦祖來,眼中有些心疼,說道:“少卿大人小的時候娘親就去世了,沒過幾年,父親也在保護陛下時去世了。”
“所以少卿大人從小到大,就沒怎麽感受到家人的溫暖,更別說家人親自給他做的衣服了。”
“公主殿下之所以事事親力親為,就是為了讓少卿大人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少卿大人沒有穿過娘親給他做過的衣服,但至少……這世上還有公主殿下會親手給她做衣服。”
蒙虎聞言,鼻子不由得有些發酸。
他雖然跟著秦祖來時間也不短了,可對秦祖來的過去,並不是太清楚。
一來,秦祖來不會去說過去的事情。
二來,蒙虎也不是那種好奇心極盛的人。
而且蒙虎覺得,少卿大人如此聰明,行事如此淡然自若,肯定是有一個良好的家教的,他根本就沒想過,少卿大人竟然有著那樣的過去。
他忍不住說道:“那這些年,少卿大人是怎麽長大的?”
盧十三說道:“還能怎麽長大?陛下替秦祖來父親照顧他,讓他上學堂,暗中關照他,然後蕭瑀蕭大人從小就帶著少卿大人去破案……”
“少卿大人的破案能力,也許就是從小被蕭大人養成的。”
“而少卿大人為大唐,為江山社稷,為黎民百姓有著這樣堅定的信仰,則應該是因為陛下吧。”
“不過,縱使如此,陛下也罷,蕭大人也罷,事情那麽多,也無法時刻關注一個孩子,所以更多時候,少卿大人都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家裡,在無人注意時,偷偷長大的吧?”
蒙虎聽著聽著就沉默了。
著實是盧十三說的,和他想象中的差別太大了。
他抬起頭,看著前方的少卿大人。
只見陽光照耀下來,少卿大人就仿佛是全身都鍍了一層金光一般。
偶爾他轉過頭時,臉上那睿智的眼眸,自信的笑容,都讓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