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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之人》“第5章 陌生領域(六)”
  王家娃子黑著一張臉補充道:“村裡選出的五人之中,便有我和張家娃子的父親”。

  原來如此,溫如玉這下總算明白為何他兩人的臉色如此難看。按照兩人的說法,這確實是一個同歸於盡的辦法。如果那頭怪鳥沒有被幾人殺死,那麽他們定然是活不成。如果他們能成功的將怪鳥殺死,那麽他們也會同怪鳥一並從高空中摔下而亡。

  三人談話到這裡,氣氛明顯的凝重起來。

  “各家小子、各家娃娃,開飯了”。還好,王家大嬸的聲音及時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眾人吃完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隊上山的百來人便豎起火把,搭好帳篷熱鬧的聊起天來。同張家娃子和王家娃子一起的,還有十幾個孩子。他們因為身體不夠強壯便沒有被安排拉車,而是負責這“定天神弩”的照拂工作。

  “定天神弩”主要是以弓弦的彈性特征為動力,所以最忌諱被水打濕。因為一旦弓弦受了潮,便會失去很大一部分的力道。這些娃子的工作量看似不大,但是責任卻也不小。為了更好的做好工作,所以這些娃子便睡在神弩旁邊。

  溫如玉在這裡隻與他兩人相熟,便默默的靠在他們身旁。這些人畢竟是小孩,見著溫如玉這麽一個外來人便紛紛要他講一講溫家村的事。溫如玉哪裡是什麽溫家村的人,他是璞門市的人好不好。被纏著沒辦法,他就只能憑著記憶,給小夥伴們講一些小時候在農村玩耍的事情。溫如玉口中的那些兒時娛樂項目,正是他們這個年齡段的最好。隻用了很短的時間,溫如玉便和大家熟絡起來。

  此時太陽完全落下了山坡,一輪彎月隨之升起。周遭小夥伴們的臉上,都不自覺的出現驚恐之色。溫如玉不明所以,忙問道:“各家娃娃,你們怎麽了”?

  王家娃子開口道:“那怪鳥每次飛到我們這裡時都是晚上,所以我們一見到月亮升起就會害怕”。

  溫如玉抬頭望天,他沒有在座眾人的經歷,只是覺得彎月如畫,是那麽的美。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屁股,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找出那個向自己發出求救信號的人。

  這處山坡不算大,人也不算多,溫如玉對整件事情有了認識便敢到處聊上兩句。可是圍著此處走了一圈,溫如玉也沒有感覺到是誰在向自己求救。沒法,既然天色已經黑盡,那便回到那些娃娃處,睡上一覺再說。溫如玉靠在一處篝火之旁,用王家娃子給他的毯子胡亂一裹,便倒在山間呼呼大睡起來。

  山坡上的石地雖硬,可也絲毫不影響溫如玉的睡眠。溫如玉緩緩睜開眼睛,入眼之處竟是一片人煙稠密的村落。自己只是往前微微移動一些身體,便見那村落之中的房屋“呼”的一下被全部掀翻。粗壯的樹木還好,稍微纖細一點的也逃不過被連根拔起的命運。正在田地裡揮動鋤頭松土的農夫、正在織機前辛勤勞作的婦女、正在院壩之中嬉戲的兒童全部被高高的掀起,而後不知掉落在何處。

  “啊……”,一聲聲驚恐的叫聲傳來。那些被卷到高處的人,注定會被摔死。那些僥幸被什麽物事擋住的人們,應該能逃過此劫吧。有些人更加的不幸,剛剛飛起便被同樣被掀起的磚瓦砸得頭破血流……。這樣的大風之下,再剛強的母親也抱不住自己的小孩。門外黃狗的狂吠之聲,很快便淹沒在這場大風之中。

  這陣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可真正到這陣颶風過去之時,才是大面積出現傷亡的開始。

這些從高處摔下來的人,多是變得血肉模糊,死狀慘不忍睹。僥幸沒有被摔死的,手腳是否還完整也是未知之數。  自己緩慢的向前移動,所過之處便是這樣情形的再一次重複。“嗯…”,自己終於聽到了那個聲音。溫如玉低頭往下看去,便見山頂之上擺放有自己見過的那種箭筒。

  轉瞬之間,山頂之人全部被颶風卷起再往山下落去。不問可知,這麽高的距離定是無一人幸免。颶風過後,哭喊聲、咒罵聲、喊殺聲混成一片,直如人間地獄一般。

  “嗯…”。這種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是催促自己盡快去幫助他。可是溫如玉放眼望去,哪裡能看到一個人影。溫如玉繼續向前移動,所過之處全是一般慘烈的景象。只是間或行過高山之處,便能聽到那“嗯、嗯”的求救之聲。只是現在溫如玉實在不想去找那人了,他要想盡辦法殺死那隻怪鳥,讓那些無辜的人們再免遭屠戮。

  一時間溫如玉殺氣盈天,左腰之間隱隱出現一把銀光閃閃的三尺長劍。溫如玉伸手拔出寶劍,向天一指,一時間似乎自己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寶劍在手,溫如玉心中便是豪情在天。他不管不顧往空中一跳,似乎這天地之間都在他掌控中一樣

  “嗯”!又是一聲鳴叫,似乎在與溫如玉應和一般。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這片神秘的大地之上,躺在山間的溫如玉也悠然轉醒。他緩緩睜開眼睛,昨夜夢境之中的一幕幕慘像仿是就在眼前。溫如玉猛地站了起來,右手往左側腰間一拍,寶劍發出“叮”的一聲。溫如玉大喜過望!他不是在做夢,《谷策之書》讓他有了感知前後之事的能力。他那套縱橫精靈國度的戰甲也沒有在時光隧道之中融化,而是成為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它之所以現在出現,應該是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股濃濃的戰意。

  張家娃子雙手揉搓著雙眼,驚訝地看著溫如玉,問道:“你哪來的劍”?

  溫如玉沒有回答張家娃子的話,反問道:“我要上‘如雲峰’,誰人能給我帶路”。

  聽到溫如玉說的瘋話,張家娃子瞬間清醒過來,勸道:“那是我們五個村的事,你犯不著舍了大好性命”。

  溫如玉還劍入鞘,對著張家娃子淡然說道:“我來此不只是看熱鬧的,要做就要盡全力”。寶劍剛剛入鞘,整個劍身又消失不見。

  張家娃子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你,會魔法”。話語雖然慌亂,可是看他的表情竟然是興奮多於恐懼。

  溫如玉淡然笑道:“現在我可以上‘如雲峰’了吧”。

  張家娃子興奮地道:“你既然會魔法,想必是老天爺派你來的吧。我這就去告訴張家大叔,你一定能幫我們殺死怪鳥”。

  溫如玉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唇上,神神秘秘地說道:“且勿高聲喧嘩,不要讓怪鳥聽了去。你只需要告訴我如何上去,那怪鳥何時來就是了。至於我有魔法的事,還請你給我保密”。有些事情成為傳說最好,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張家小子道:“因為那怪鳥每年都會變大,具體時間我們也不知。不過只要它離開大海飛過我們的土地,前方便會點燃烽火。一旦烽火點燃,我們便會等在山頂適時對它進行攻擊”。

  溫如玉繼續問道:“你們拉著神弩還要多久才能到山頂”?

  張家娃子道:“按照往年的經驗,應該還有三天”。

  溫如玉道:“也就是說,在這三天之內它是不會來的”。

  張家娃子道:“我們每年狙殺怪鳥的時間就只有一天,所以必然會提前許久到達山頂。這麽多年來,怪鳥從未提前來過”。

  溫如玉又問道:“那從安放神弩的地方,往峰頂還需要多少時間”?

  張家娃子搖頭道:“那裡我從未上去過,村裡現在只有我父親知道。你若要弄清楚上面的情況,我便帶你去見他。這支隊伍的指揮就是我父親,他今年也要上峰頂”。說著說著,張家娃子的臉色又黯淡下來。

  溫如玉點頭同意之後,張家娃子便帶著他來到他父親面前。

  溫如玉沒想到這個想貌邋遢的中年男人,竟是這附近五個村落的頭號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張家大叔也是厚道人,在得知溫如玉來意之後便果斷的拒絕了他的提議。在他看來,那怪鳥現在直接糟蹋的是他們五個村,其他村的人犯不著為此送命。

  聽到父親的拒絕,張家娃子雙眼含淚地看著溫如玉,似乎想讓他說服自己的父親不要去送死。

  溫如玉心軟,心念所致銀色寶劍便懸掛在腰間。張家大叔也露出和他兒子剛才一樣的震驚表情。張家娃子一把抱住自己父親的手臂,低聲說道:“溫家大哥會魔法,他一定能幫助我們殺死怪鳥”。

  張家大叔雖然厚道,但更是爽利之人。這些年大家被那怪鳥折騰得夠嗆。大夥都只能居住在山洞之中不說,因為莊稼被破壞,大家還經常餓肚子。好好的家庭說散就散,要不是這般情況,連同自己在內的五人也不會去找它拚命。現在眼前之人既然有神鬼莫測之術,何不讓他拯救大家與水火之中。既然這樣,張家大叔便沒有拒絕的道理。見自己父親答應下來,張家娃子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雖說下定了決心,可是這屠殺怪鳥之事卻不是說說這麽簡單。張家大叔作為此事的領頭人,他對那怪鳥的了解便要深刻許多。這一路上,張家大叔除了指揮這支百來人的隊伍前進,便是叫上另外四人與溫如玉在一起討論此項事宜。

  三天后的中午,這支承擔狙殺怪鳥最後一站任務的隊伍終於登山山頂。溫如玉抬頭朝著“如雲峰”的峰頂望去,看來此處應該是能架設“定天神弩”的最高點了。登上山頂之後眾人沒有休息,而是直接投入到“定天神弩”的組裝當中。

  眾人將神弩從廂頂處打開,再前後互相配合著將神弩豎起。神弩豎立之後,眾人又用提前準備好的支架將它固定在山頂。做完這些,王家娃子的孩子團則像平常一樣,用篷布將它遮蓋嚴實。神弩的弓弦要收到前方信息之時才能拉上,否則便會降低它的彈性。神弩所用的弩箭,則是封閉嚴實放在一側。這些弩箭要等到神弩上弦之後,才裝填進去。

  組裝好神弩,眾人又開始在各人的點位之上打下堅實的樁子。這些樁子入地很深,樁子上面再系有三根堅實的麻繩。怪鳥來時,負責拉動開關的人只能迎風站在山頂。如若不將自己牢牢地綁在繩上, 只怕他們還沒有拉動開關,便要被大風吹到十萬八千裡之外。

  做完一切,眾人才有時間吃飯。張、李、王、邱、成這五個村的人常年來此,倒是對附近的洞穴都有了解,還不至於需要忍受這山頂之上的凌冽寒風。雖說此時是夏季,可是由於這處太高,竟還是冷得有些過分。神弩裝好之後也不能完全放心,每晚還是需要有十來人值夜。這神弩雖是大殺器,可也十分嬌貴。眾人必須保證它在射出巨箭之前,一點不受外部因素破壞。否則,大家便要錯過一年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山頂寒冷,眾人不約而同的拿出酒袋喝酒取暖。溫如玉還是喜歡在大戰之前保持清醒的感覺,便拒絕了張家大叔的好意,獨自一人先行睡去。

  閉上眼睛,溫如玉的心臟突然“突、突”的跳動了兩下。耳邊也再次響起“嗯、嗯、嗯”的聲音,似乎他已經能感覺到在不久的將來便能遇到那個求救的聲音。

  “難道那人就在這‘如雲峰’頂等待著自己嗎”?溫如玉不禁問自己道。

  他到底是誰?這頭怪鳥又究竟是什麽?他為什麽會向自己求救?難道是因為《谷策之書》?這本深藍口中的神書,自己全部看過。不僅是看過,而是那裡面的每一幅畫的內容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它的神奇之處,直到三天前的那個夢。從自家那片樹葉開始,到三天前夢中見到的慘烈景象,再到融入自己身體之中的那把寶劍,看來自己真是擁有了一些特殊能力。溫如玉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便再也不想其他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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