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仍然解釋不了她為什麽知道我們行蹤,我和包子原計劃是坐火車去白山市,消息若是在出發前走漏的,老太太應該去火車上劫我們,或者是去終點等我們。
我倆下了火車,又上了周叔他們的麵包車,半路發生意外才決定搭客車。
知道我們從火車上下來,麵包車又半路出事的人,只有我們六個人,再就是黑瞳和紅傘。
莫非……它們給老太太通風報信了?
他們該不會組建了妖魔邪祟聯盟吧?
還真有這種可能,因為我隨後向少年打聽,老太太離開前,有沒有奇怪的東西和她交流過。
少年說有,昨天半夜老太太在屋外和什麽東西說了幾句話,他經常失眠,只是習慣了假裝睡著,昨晚也是一樣,他躺著假睡,聽見老太太出門,在門口講話,沒人敲過門,更沒有腳步聲,老太太像是心有所感,知道門外來了東西,便披上衣服到門口和對方聊了幾句。
然後就派出小草人出門,老太太總是神神秘秘,少年從不關心她和誰交流,又在做些什麽事,所以沒有多想。
“害,也是。”我歎了口氣,小聲嘀咕了一句。
人類之間的信息傳遞如此發達,怪物之間怎麽就不能有通訊往來了,有肉大家分,或許一隻怪吞不下書靈這塊大肥肉,團隊合作奪取,事後分贓也是可行的。
比如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抓了唐朝和尚,會通知乾娘一起分享!
楊新立說他師父活了兩百歲,期間結識的妖怪恐怕是不在少數。
回到酒店,我把少年和他妹妹帶回房間,包子還沒睡,她每隔一小時給我發條短信,我要是不回來,她怕是不會睡。
我給她回消息說會帶兩個人回來,讓她提前準備點軟和的吃喝,巧克力派只是零食,少年身體虧虛不是一天兩天,今後能不能徹底補回來還不好說。
周叔他們也在我們房間,回來的路上我已經給他們發過短信,把少年和他妹妹的基本情況說了說。
少年自稱姓紀,名叫紀歡,他妹妹叫紀暢,他們一家四口很是幸福美滿,只可惜父母兩邊的親戚全都一言難盡。
據他說,他爸媽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因為雙方家長都不同意這門婚事,男方家嫌棄女方有過婚史,女方家則嫌棄男方無車無房,甚至連女方家要的十萬彩禮錢都出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紀歡在老太太那被壓迫得太久了,所有心事無處述說,又或許是今夜的風兒過於喧囂,鼓動了少年的心,才讓他在開始相信我之後,像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很多很多。
一對不被家人祝福的夫妻,靠著兩個人的努力,慢慢建起一個溫馨的小家,然而房子是貸款買的,剛還了一年,兩口子意外去世後,自然沒人再承擔這份責任,無論是房產最終被拍賣,還是怎樣,兩個孩子終歸是要進福利院,指望不上父母兩邊的親戚,理由是五花八門。
奶奶這邊爺爺已經去世,她本人還要人照顧,姥姥那邊是姥爺偏癱在床,叔叔、姨媽,全都各有難處,紀暢還是個幼兒,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去照顧,看病、上學樣樣都要錢。
我聽著屬於人類的家長裡短,人間冷暖,感覺跟看電視劇似的。
怎這麽多事兒呢!
不行都給突突了?
紀歡見到周叔他們,又變回了鋸嘴葫蘆,包子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
我偷偷問周叔,單位的醫院管不管這樣的‘病人’,少年可是一分錢也拿不出來,更沒有家屬會替他付醫藥費。
周叔說因邪術被害的,單位醫院都是免費‘治療’,畢竟我們按月拿的是上面發的薪水,並不是面向社會的營利機構。
當然,住院費、普通的檢查還是要收,不然會引人懷疑,一間醫院天天免費治病,這也太可疑了。
不過他說像紀歡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收費,紀歡也算是邪術受害者,而且還是證人,回頭到了我們單位,會給他找個地方暫時住下。
周叔知道我已經問過話了,少年知道的事很少,但他說很多信息當事人可能沒在意,或者不知道那些信息代表什麽,我們則不同,單位裡能人,可以讓證人交待出更多信息,而且不需要讓他們回答問題。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本來想賣賣關子,等回去以後再告訴我答案的周叔終於松口,說了四個字:記憶讀取。
我當然是驚訝的,單位裡居然有這樣的能人,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麽沒有走上犯罪的道路!
有這能耐,想知道誰的秘密都行啊,銀行卡密碼、肯花重金買回的信息,尤其是名人,那豈不是賺發了?
結果我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說,周叔看著我,笑得很得意,他說那位同事就是因為走上犯罪道路才被抓了,然後天賦暴露,被帶到我們單位打白工,換句話說,就是到我們單位來勞動/改造。
“咳,天網恢恢、打擊犯罪!”我趕緊表明立場。
“毛丫頭,當今這社會,誘惑太多了,一定要堅持本心,別被利益蒙蔽雙眼。”周叔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您說晚了,我已經被利益蒙蔽了,正打算多開幾家早餐店呢,休想阻止我賣包子。”
“謔,行啊,可以,周叔等著你成為餐飲業大佬。”周叔哈哈笑道。
本來挺嚴肅的話題,被我給破壞了氣氛,嚴肅不下去了。
“誰?賣我幹嘛?別呀,我對你們有用!”包子戲精上身,表情驚恐,跳過來抱住我。
老太太死後,剩下的路途突然就安靜了,反正在去景區的最後一段路程中沒發生怪事。
這麽多年過去了,書靈‘著陸’的地方變成景區也沒啥奇怪的,只是我們這支送葬隊伍要攜帶書靈的遺體購買門票,這感覺有些說不上來……跟鬧著玩似的。
安娜金說不行,洞裡有許多蟲卵,這些蟲卵存在了上萬年甚至更久,它們處於休眠狀態,可一旦進入人體,就會蘇醒並生長。
我問,難道岩洞裡有水源?
安娜金點頭,盡管她們當初使用了過濾器,還在水中放了淨化水的藥片,但喝過水的人依然感染了寄生蟲。
而且她發現這蟲子特別愛吃岩洞裡的一種石頭,那石頭與普通岩石不同,質地較軟,硬度大概像是石灰塊,一點點啃的話,和風乾一個月的饅頭也差不多。
安娜金是最後一個感染的,她喝那水的時間比較晚,其他人都在她前面發病,她見到了他們的各種症狀表現。
其中一個項就是吃那種石灰塊一樣的石頭,吃的多、蟲子長的快,安娜金察覺這一點時,曾試圖阻止另一名隊員,可惜沒有成功。
那人狂吃了一塊西瓜那麽大的石頭,然後就腸穿肚爛了。
安娜金發現從那人體內破肚而出的蟲子,反倒進食不快,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緩慢。
啃上半天也沒啃掉指甲蓋大小的石頭,安娜金親眼目睹隊友們慘死,她寫下警告,因為她感覺自己也在受蟲子的影響,有非常強烈的啃石頭衝動。
所以她封住洞口,服下過量藥物,想要自殺了斷。
藥物過量導致的頭暈、惡心、心慌折磨得她暈迷過去,她的記憶就停留在那一刻。
顯然,她吃的那堆藥不具有打蟲效果,連她自己也沒死成,我都懷疑她在精神恍惚的情況下,吃了過量的維生素。
反正那蟲子個頭那麽大,盤在她胃裡,她肯定感覺不到餓,而那蟲子也不怕胃液腐蝕,這麽長時間還沒被消化掉。
除了讓人吃石頭,蟲子各項技能都有點弱,剛出場就被ko了。
我說如果催吐這個方法管用,為什麽當初她的隊員們不試試?
她說因為直到第一隻蟲子長成出來,他們都沒有想到是肚子裡有活物。
他們認為可能是營養不良導致的異食症,或者中毒反應。
難怪她的警告裡寫她也中毒了,由於她們那隊人都是同一時間喝下的蟲卵水,大家的發病時間非常接近,也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分析反應。
除了安娜金,其他人突然病倒,隊醫也包括在內,她當時慌了神,等發現是蟲子作祟,她自己也出現症狀,在那種環境下,她腦子裡只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而她被我救出來後,隻吃了一點餅乾,她也想過沒遇到我之前她怎麽活下來的。
隨後她想到了那蟲子,事實證明她猜對了,也賭對了,那蟲子可能是她不吃不喝仍然能活到現在的原因,但她可不會因此就讓它繼續待在她肚子裡。
我看了看被砸爛的蟲屍,把它縮小再縮小,怎麽覺著有點眼熟。
我問安娜金,蟲子吃的石頭是什麽顏色,聽到她的回答,我心中一動。
她說的顏色和無用泡澡水的顏色一致,就是那蟲子的顏色,也和無用的蟲大衣一個色號,都是紫色的。
但無用穿身上那些明顯是幼體,頭部還沒發育成熟,看著像螞蟥。
“奇怪,這洞不是旅遊景點嗎?還有這麽危險的東西。”我自言自語道。
“誰會喝沒經過檢測的水?遊客是不會嘗試的。”安娜金接話道。
“那洞裡的文字,你研究過沒有?”我問。
“我不認識,拓在記錄本上了。”安娜金此時有了些力氣,也願意交談,她問我:“你們的領隊是誰?”
“我們是華夏來的外援,因為我們的人在死亡區迷失,所以也算進來執行營救任務,當然,袋鼠國也派了向導,進來尋找之前失蹤的人。”
“你們還沒看到古城是嗎?”
“嗯?看到啦,出來了,正往回走呢,我這是折回來取點東西,不然咱還碰不上呢。”
安娜金明顯很詫異,“你們是從古城回來的?”
我點頭:“是啊。”
她的表情變了,看看我又看看唐小姐,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向後挪動。
“別怕,古城裡的邪惡力量已經消失,被人劫走了,現在那什麽都沒有,古城也沉入地下了。”說完我怕自己說沒有力度,朝唐小姐飄了個飛眼。
“是的,古城消失,核心被人劫走了,那些惡靈已經死了。”唐小姐很給面子地幫腔。
“你們認為,核心是什麽?”安娜金莫明其妙地問。
“一團光。”
“一種能量。”
我和唐小姐同時回道。
“不,不是這樣的,你們有沒有看到——”安娜金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搖頭說:“沒事,沒事。”
“怎麽了?你知道什麽內幕消息?別怕,真的都過去了。”我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是的,都過去了,我沒事,沒什麽事。”
安娜金的樣子可不像沒什麽事,我感覺事情還重嚴重,只是她不敢說。
在此時的情景下,能有什麽讓她害怕到不敢說出實情?
是害怕她上頭給她扣頂泄密的帽子,還是在懼怕什麽東西的報復?
她現在不肯說,我追問也沒用,只能等換個地方,或者見到邁克,她會願意透露些什麽。
畢竟邁克對她而言才是‘自己人’,天蒙蒙亮,我把她們扶到洞內,只要洞口邊上,沒有走太遠。
其實按安娜所說,只要別去碰洞裡那眼泉水,就不會有危險。
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把她們放在出口跟前,這樣逃跑比較方便。
天亮後,邁克帶著小紅來接我們,他們兩個湊一起屬實令我意外。
邁克向來對小紅的戒心很大,敢單獨跟它出來,難道是已經信任它了?
其實從小紅和我共戰大蟲子開始,邁克就沒再提過小紅身份可疑的事。
也許他覺得一個為救他們甘冒生命危險的人,是不應該被懷疑的。
她現在不肯說,我追問也沒用,只能等換個地方,或者見到邁克,她會願意透露些什麽。
我把她們扶到洞內,只要洞口邊上,沒有走太遠。
我快步走上樓梯,在樓梯緩台處抓到了一個人,他手裡挑著長長的細竹竿,竹竿一端掛著一件紅裙子,裙子上邊頂著長假發。